然而午飯之后的時間兩人也只是在聊一些日常生活的話題而已，并沒有向戀愛的方向繼續深入。當然謝子晴也知道以他們現在的關系很難再繼續聊下去，只是他遏制不住自己的好奇心，不知道是哪一種神秘的力量驅使著在探索著面前這個男人的秘密——

    即使理智告訴他這樣做不好，他也停不下來。

    結果一直聊到了晚飯的時間，他實在是不好意思再蹭人家一頓飯才趕緊告辭。

    那之后又恢復了日常的行程，只是他和貝爾在線上的聯絡變頻繁了一些，他也開始像對方所說的朋友的一樣和貝爾分享一些有趣的事。

    這樣平靜的友情大概維持了一個月不到，直到他在辦公室前碰見了向貝爾告白的女生。

    那個女孩不僅遞上了情書，還非常直接大膽地親吻了貝爾的臉頰，如果不是貝爾十分嚴肅地拒絕的話，對方的熱情展現肯定遠不止這些。

    原本這應該和謝子晴沒什么太大關系，他卻覺得胸口像是被什么緊緊拽住了一樣，非常難受，同時有些模糊的記憶閃現在腦海之中，他好像在和誰在擁抱著，然后在接吻——

    頭很痛。

    想不起來了。

    過去有許許多多的關于戀愛的記憶，關于親吻的記憶，他全都想不起來。

    腦子昏昏沉沉的，惡心得想吐，他終于支持不住自己的重量，靠著墻邊慢慢滑落到地上。

    他又失去了意識。

    醒來之后又是在熟悉的病房。

    仿佛是上一次的場景一樣，身邊坐著在看書的貝爾。

    “…我又暈倒了？”

    “嗯，做過了檢查，醫生說沒什么大礙，可能是太疲勞或者有什么外在的刺激因素讓你的精神不太穩定…”貝爾看他有些混亂的模樣，暫停了說明。“對不起，我是不是說太多了，你想喝水或者吃東西嗎？”

    “唔…我想喝水。”

    “好，你等一下。”貝爾把書放下之后，跑出去接水了。

    這種場景也不是第一次遇上了，對于謝子晴來說有種很強烈的既視感，好像不僅僅是在醫院，還在別的什么地方，他好像總是和貝爾有著類似的互動，但是前因后果又略有不同……

    想到因果，他究竟是為什么會頭疼？

    是因為貝爾的原因嗎？

    想到之前看到的那一幕，心臟像被緊緊揪起來一樣感到十分難受。但是他怎么都想不通，為什么自己會產生這樣的反應？他在嫉妒嗎？因為兩人是朋友，自己沒有戀人，所以嫉妒貝爾如此有異性緣？但是那個時候，他腦子里出現的并不是想要那個女孩親吻自己的影像，而是自己與貝爾更親昵的模樣。

    “……”

    他究竟在幻想什么啊？！謝子晴都搞不清楚自己的腦回路了，明明就知道貝爾有個深愛著的戀人，卻想和那個年輕女孩一樣插入別人的戀情之中，這種橫刀奪愛的想法也太離譜了。再說，無論貝爾再怎么優秀，他和自己都一樣是男人，就算自己可以接受他，他也未必能接受被一個男性愛慕吧？謝子晴自己掐了一下自己的手，確定痛感強烈——他果然不是在做白日夢。

    那就說明他是太渴望戀愛了，才會連優秀的同性都不放過，這樣下去可不行啊，遲早要走上歪路的。他還是要擴大自己的交際圈，多和同齡的異性接觸才對！

    可是不知為什么腦子里就總是出現些模模糊糊的，類似貝爾的影像，或許是因為最近總是和他接觸的關系，謝子晴都覺得自己有點不正常了，他試著左右手交替掐自己的臉，想要自己通過痛覺清醒一些。

    這景象卻在被拿著水杯回到房間的貝爾看見之后，立刻制止了。

    “你怎么了？為什么要掐自己？臉都被掐紅了…”貝爾伸出手輕撫他泛紅的臉頰，露出難過的眼神，“是哪里不舒服嗎？我立刻叫醫生過來——”

    “不、不用了。是我鬧著玩的…”謝子晴也不好意思說是因為自己不想太過關注眼前的男人才做出這些愚蠢的行為，“我喝點水就好了，其實…你不用一直陪著我的，我想一個人安靜一陣子。”

    “呃…好吧。”聽他這么說貝爾顯然有些失落，但是他也知道現在不是讓子晴記起他的好時機，他把水杯遞給對方，又有些不舍地看了看兩頰微腫的謝子晴，嘆了一口氣，“可是你要答應我，不要再傷害自己，好嗎？”

    “嗯嗯！我沒事的，你先回去吧。”謝子晴接過水杯，點點頭，還故意對他擠出笑容。在笑的時候才感覺酒窩旁邊的肌rou有點疼，但是這個表情還是有用的，貝爾對他點點頭也離開了病房。

    這下他該放心了吧？

    貝爾不在之后，謝子晴眼底流露出一絲落寞的表情，是他自己看不見的。

    在醫院住了一天之后，醫生告訴他可以出院了。

    耽誤的半天行程還得趕緊補上才行，丁暉大哥那邊倒是很好說話，直接給他開了病假單，弄得謝子晴自己都有些不好意思了。但是這個學期不知道為什么總是意外頻發，究竟是自己勞累還是因為時運不佳這種縹緲的理由導致，謝子晴無從考究。但是他為了給自己建立比較健全的個性，決定逼迫自己去參加各種擴大社交圈子的聯誼活動。

    又是一個周末，他去參加了社團的郊野公園徒步一日游。

    女生不少，他也和其中一些打了招呼，有的沒的聊上了幾句，但是好像關系也就止步于此。雖然和有些女孩子聊起某些話題的時候他能滔滔不絕，但是對方好像更多只是在享受聊天并沒有進一步了解他或者讓他了解的意思。到了行程結束之后，他也就留下了兩個女生的微信而已。

    再之后，他也試圖保持聯系，卻沒得到多少回音。對方也沒有約他見面的意思，謝子晴覺得自己好像連備胎的資格都沒有夠到——戀愛真是困難重重呢。他原本很想找貝爾出來聊聊該怎么推進戀人之間的關系的，又害怕自己中途會歪到另一個方向上去，于是打消了這個念頭。可是身邊的男生里好像沒幾個能給他這樣的建議的……他想到了丁暉。

    找丁大哥問問戀愛經驗如何呢？

    行動之后他才發現丁暉比他更不了解異性。

    雖然在丁暉的公司里不缺會對他示好的女生，而且從年輕女孩到成熟女性都有，但是丁暉就是非常直率地表示不來電。差不多在打完招呼自我介紹之后就把話題聊死了，在與異性聊天推進關系這一點上，丁暉好像比他還不擅長，所以謝子晴并沒有得到什么有用的建議。不過丁暉貌似也看出了他在交友上的煩惱，所以提議和他一起去體驗一下所謂的“成年人的社交場合”——酒吧。

    又是一個周六，謝子晴換上了自己很不習慣的窄腳牛仔褲，配上有那么一點閃亮的立領襯衣，還換了一個有點酷的發型，打扮得自己都有些認不出自己的模樣。去和丁暉會合的時候，他也沒想到對方穿得比他還夸張，只是丁暉完全是按正裝的打扮來登場，搞得他像跟著大佬談生意的助理一樣，感覺怪怪的。

    去到酒吧，兩人找了吧臺一處相對安靜的位置坐下，卻對菜單上的酒名發起了呆。并不是看不懂英文，而是這些雞尾酒的名字都起得太過文藝抽象，光是看字實在無法想象成品是什么味道，在糾結了一陣之后，他們各自點了最簡單也是最直接的威士忌加冰，然后開始今天的搭訕目標。

    身邊很快就有異性坐過來。

    不知道她們有沒有伴，謝子晴其實不太敢貿然搭訕，但是丁暉不同，他本來就是為了給子晴得到一些經驗而來的，所以即使很不自然，也還是和身邊的女孩打起了招呼。第一個女孩就與他交談了起來，借住酒意，兩人也慢慢地放開了一些，后來便去了舞池那邊跳了起來。留下喝了半杯的謝子晴，他看著酒吧里聊天舞蹈嘈嘈雜雜的環境，心里還是不怎么能接受在這種場合里尋找到的異性。所以他將杯里的酒一飲而盡之后，付了酒錢，又和丁暉打了招呼，便提前離開了。

    回到宿舍樓下，吹了點夜風，感到有點想吐。拿出手機本想和貝爾發信息說些什么，還是忍住了，他真的不希望兩人的友情會走向奇怪的方向。然而近期為了聯誼而減少與他見面，反而讓子晴有些寂寞得不適應了。他在樓下坐了一陣，頭暈的狀況好了一些，準備上樓的時候卻收到了貝爾的信息。

    「我收到了家鄉的特產，你在宿舍嗎？我拿過去給你。」

    謝子晴想了想，干脆自己去對方的宿舍取吧，也不想再麻煩他了。于是在半個小時之后，他來到了貝爾的宿舍，見到了有好一段時間沒有交集的他。

    貝爾見他滿身酒氣，就把他帶進屋子里，給他泡茶醒酒。

    “去哪里喝酒了？”

    “酒吧。”他看著杯子里的茶葉浮浮沉沉，內心也是忐忑地上上下下。

    “開心嗎？”貝爾托著腮，一邊看著手機里的相親節目，一邊瞄著謝子晴的反應。

    “不開心。”謝子晴嘟起嘴做了個鬼臉。“我還是不習慣那種場合，好吵。”

    “那你為什么要去？”

    “因為…我想認識女孩子。”他好像有些心虛地避開了那雙寶石般的眸子，“我羨慕你啊，你已經有了戀人，但是我還沒談過戀愛…”

    “那…你喜歡什么樣的人？”貝爾給相親節目按下暫停鍵，又坐近了一些，“我很好奇。”

    “唔…”謝子晴瞇起眼睛，像貓一樣把頭蹭過去貝爾的胸口，“我不知道…我就是不知道所以才煩惱啊。”

    被他的動作弄得很癢，卻又不知道該怎么辦的貝爾只好輕輕地拍拍他的肩膀安慰對方。

    “那……順其自然就好了。”

    “順其自然——？”

    謝子晴抬頭，睜大了眼睛，眼里的貝爾被放大得占滿了他的視野。

    “…那我可以和你談戀愛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