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二楚。

??“我們家孩子可懂事了，怎么可能隨便欺負人？肯定是這私生子做了什么壞事，他們才動手的！”

??“是啊，班上這么多孩子，他們為什么不欺負別人，只欺負這個私生子？”

??那時候他躺在醫院病床上，眼睜睜看著這些人往自己身上潑臟水，沒有一個人幫自己說話。

??傷口疼，心更疼。

??可現在——

??看著環繞在肩膀上的胳膊，顧遠修鼻子一酸，眼前一片模糊。

??他也有人毫無理由地維護了，真好。

??曾經被踐踏踢散的尊嚴被沈熠然一片一片撿了起來，拼湊好還給他。

??顧遠修沒忍住，輕輕握住沈熠然的手。

??后者疑惑地“嗯”了一聲，卻沒有掙開，反而對他笑了笑。

??溫暖的陽光落在沈熠然身上，給他鍍上一層柔和的金色光暈，顧遠修看著他，目光癡迷又專注。

??如果沈熠然是神祇，他愿意做最虔誠的信徒。

??無論身體還是靈魂，只要沈熠然需要，他都可以雙手奉上。

??他從前活得渾渾噩噩，不知道自己為什么要出生，不知道自己來到這個世界的意義何在，只在生物本能下卑微地茍延殘喘著。

??遇到沈熠然后，他終于找到了存在的意義，也知道了什么叫尊嚴什么是幸福。

??熊孩子們在家長的威脅下一一道歉，就在他們以為這件事可以劃上圓滿句號的時候，顧遠修突然開口，“我不會原諒你們。”

??這話一出口，所有人都愣住了，除了沈熠然。

??顧遠修緊張兮兮看了沈熠然一眼，發現對方非但沒有露出不悅的神色，反而饒有興味等著下文，松了一口氣。

??他不在乎別人怎么看他，唯獨不能容忍沈熠然討厭自己。

??“你們今天不是跟我道歉，是擔心被沈家報復才不得不妥協，心里也沒有半點愧疚，所以我不會原諒你們。”顧遠修語氣平靜，仿佛在說別人的事情。

??“哎，你這孩子！別蹬鼻子上臉啊！”一個熊孩子的奶奶憋不住了，沖顧遠修吼道，“我們都道歉了，你還想怎么著！”

??知道孫子出事，她連忙跟著兒子趕過來，剛剛兒子揍孫子她沒攔住，這會兒見顧遠修這么不識相，直接炸了。

??“如果道歉有用，他之前把我打進醫院，我現在也把他打進醫院，然后道歉，你接受嗎？”顧遠修沒有生氣，直勾勾盯著對方的眼睛，反問道。

??光是想想這種可能，熊孩子奶奶就氣得不行，“哎，老師，你聽到這壞小子說的話了吧？小小年紀竟然這么惡毒！你們學校怎么能收這樣的學生！萬一他發瘋傷到我家寶貝孫子怎么辦！”

??“媽，你能不能少說兩句！”熊孩子的爸爸吼了熊孩子的奶奶一句，擦著冷汗不住跟沈熠然道歉，“抱歉，孩子奶奶不懂事，我回去會好好教育這小子，以后不會再讓他欺負人了！”

??“我又沒說錯，這壞小子——”

??“我只是嘴上說說就要被罵，那你孫子直接動手又該怎么處理？”顧遠修一步沒退，直接懟了回去。

??“你這小混蛋，看我今天不撕了你的嘴！”老太太說著，還想動手。

??沈熠然早有準備，一個眼神過去，保安立刻將老太太摁住。

??“你、你們想干什么！快放開我！”老太太什么時候見過這種陣仗，又驚又怒，急得叫嚷起來。

??可私立學校收費高，保安也是正兒八經的保全公司出來，而不是哪個小區隨便請的退休大爺，他們知道怎么摁住一個人能讓對方沒法反抗，老太太折騰半天反倒把自己累得不行。

??“報警吧。”沈熠然微微一笑，毫不留情道，“這老太太看著也不像個能講理的，直接講法得了。”

??“一把年紀還要蹲拘留所，嘖，可真丟人。”捏了捏顧遠修的手，沈熠然對他挑了一下眉。

??看著小孩兒亮晶晶的眸子，沈熠然心情更好了。

??打發走這些家長和熊孩子，回到教室后，沈熠然將那幾個孩子欺負顧遠修的照片發到小弟群里，“哎，我記得你們親戚家也有孩子在隔壁上學？回去別忘了跟他們好好說說這件事。”

??“這次挨欺負的是小修，可他馬上要來初中上學，那些熊孩子欺負人上癮，肯定不會改，到時候也不知道誰家孩子倒霉。”

??“然哥，你放心，遠修的事情就是我們的事情，不會讓那幾個熊孩子好過的！”衛陽率先表態，這個年紀的孩子特別中二，整天幻想著行俠仗義除暴安良，好不容易逮著機會，可不得好好施展一番拳腳？

??“行，這件事就拜托你們了。”沈熠然微笑。

??話音剛落，一個陰影落到身上，沈熠然歪頭，對上蔣秋那欲言又止的模樣，眉梢微揚。

??“沈熠然，你出來一下，我有事找你。”蔣秋攥緊拳頭，努力保持平靜。

??“你算什么東西？憑什么讓我出去我就得聽？”沈熠然揉搓著顧遠修羽絨服帽子上的毛絨球球，斜了蔣秋一眼，語氣輕蔑，“而且我不覺得跟你有什么好聊的。”

??不等蔣秋反駁，沈熠然往他身后看去，似笑非笑道，“這人啊，有時候什么都想要，結果什么都得不到，與其這樣，還不如一直盯著一個，最后也不至于竹籃打水一場空。”

??“喏，顧寧玨那臉都黑成什么樣了？”

??蔣秋循著他的視線看過去，顧寧玨已經低下頭去，但是那緊抿的唇怎么看都不像高興的樣子，他一時間有些心慌。

??“還有，我弄死你跟捏死一只螞蟻那樣容易，從前不過是逗你玩兒呢。”沈熠然笑得惡意滿滿，“別把自己想的太厲害，也別把別人想得太蠢，這世界上聰明人多得是，人要有自知之明。”

??“你本來就輸在起跑線上，有這個搞歪門邪道的時間還不如好好提升一下自己，說不定下輩子運氣好，跟我的差距沒有那么大。”

??蔣秋差點被沈熠然這番話噎死，對上那雙仿佛洞悉一切的眸子，他突然有了種毛骨悚然的感覺。

??從前他只覺得沈熠然沒腦子，稍微挑撥一下就炸，到時候再裝可憐就能輕易博得別人同情。

??明明現在沈熠然還是一樣的盛氣凌人，但句句在理，還直擊要害，他反駁都反駁不了。

??難不成他能占上風，真的是沈熠然逗著他玩兒？

??午休的鈴聲響起，學生們陸陸續續回到教室，即便蔣秋還想說什么，也只能先回去。

??從前跟顧寧玨當同桌，他特別高興，現在只覺得尷尬，甚至如坐針氈。

??沈熠然很久沒有趴在桌上睡過覺了，換了幾個姿勢都不舒服。

??好不容易迷迷糊糊要睡著，胳膊又被頭枕麻了。

??顧遠修注意到，默默掏出課本，壘好之后用圍巾纏上，做了一個簡易的小枕頭，然后輕輕拉了拉沈熠然的衣袖，小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