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那一句句光明神庇佑，風(fēng)調(diào)雨順無災(zāi)害發(fā)生，除了一些被魔鬼蠱惑的亂民發(fā)起了無關(guān)緊要的小叛亂，已經(jīng)被鎮(zhèn)壓時，只感覺想笑。

地震、水災(zāi)、大旱，人民流離失所，四處流亡，若不是真的沒有活路，哪個農(nóng)民愿意冒著生命危險起兵叛亂？

然而皇帝聽得很高興，大手一揮便給了那些閉著眼睛大唱頌歌的貴族一大筆賞賜。

所有人都為皇帝安德烈穿上了看不見也根本不存在的的皇帝新裝，他們無視百姓的苦痛，只想要憑借那些荒唐的謊言，去換取皇帝的賞賜。

直到輪到了喬一。

又到了暴風(fēng)領(lǐng)的例行賣慘環(huán)節(jié)，以往也只有老斯圖亞特會在大會上賣慘，希望得到援助。

可是他賣慘賣了好多年，從沒有成功過。

“暴風(fēng)領(lǐng)去年冬遭遇了雪災(zāi)，很多人被壓垮了房屋，死在了雪夜里。”

“收成一直不好，天氣太冷了，種不活。”

“……夏天的時候山上地震，洪水決堤，沖垮了大半個莊園……”

喬一想起了那場暴雨。

以及那些洪水席卷之下絕望中發(fā)著光的人們：將嬰兒托出水面的母親、將父親送上岸自己卻被沖走的維特、保護著小安妮的管家老格納……以及，他生命倒計時前那場盛大的雨中成年禮。

他的眼眶微微發(fā)紅起來。

“……損失田地萬余畝，傷亡人數(shù)不計……”

如果不是沼鬼小姐報信，如果不是他還有系統(tǒng)可以用，那晚會發(fā)生什么，喬一不敢想。

貴族們看著喬一不似作假的負面情緒，紛紛露出了憐憫的神色。

嘖嘖嘖，真慘吶。

可是這又關(guān)我什么事呢？

王座上的安德烈翹著腿，支著下巴換了個舒服的姿勢，懶洋洋道：“可是我聽人說，暴風(fēng)領(lǐng)經(jīng)常有大船來往運送貨物啊……”

“那是精靈的船。”喬一道。

這話也沒撒謊，北境森林號確實是精靈出錢買的。

安德烈點點頭，丟了個葡萄進嘴，“呸”地吐了一口葡萄皮，不屑道：“這就是你們不信仰光明神的后果。神棄之民，必然會遭到魔鬼的報復(fù)。你下去吧。明年不要發(fā)生這樣的事情了。”

沒有慰問，沒有援助。

輕飄飄的一句這是神的報復(fù)就潦草揭過。

這個王國要完蛋了。

喬一這么想著。

只是喬一沒想到，同樣上報了災(zāi)禍的不知他一個。還有白水領(lǐng)的洛林領(lǐng)主。

結(jié)果在預(yù)料之中，洛林遭到了呵斥，沒有得到國王的贈禮。

用國王的話來說，那些災(zāi)禍是光明神不滿意洛林而降下的懲罰，不該也不配得到賞賜。

遭了呵斥的洛林回來后，面色很平靜，仿佛早就料到了這樣的結(jié)果，已經(jīng)對安德烈失望透頂了。

繁復(fù)又冗長的“述職大會”讓喬一倍感無聊，靠在蘭多身上幾乎要睡著。

不經(jīng)意地一回頭，好家伙，洛林早就已經(jīng)靠在他舅卡爾身上睡死過去了。

皇帝終于大手一揮解散述職大會的時候，已經(jīng)過了中午。

宴會晚間才開始，喬一也懶得參與貴族們掛著虛偽假面的應(yīng)酬，索性回了馬車里睡到暮色四合。

煌煌燈火照亮了整個王宮的時候，一架馬車停在了宮門前。

一個個穿著白領(lǐng)黑袍的女孩子跳下馬車，最后才出來一個坐著輪椅的婦人。

是白天剛?cè)ミ^光明神殿后，晚上又來參加宴會的圣馬可唱詩班的姑娘們。

貝麗卡院長敏銳地注意到了喬一的目光，她回過頭，看到了喬一。

喬一微笑著朝對方頷首。

貝麗卡遲疑地點點頭，便又回過頭去了。

她摸不準那個漂亮的少年是什么意思，但長年以來那些貴族的惡心嘴臉讓貝麗卡內(nèi)心對幾乎所有的貴族都充滿了恐慌。

今天是圣馬可唱詩班第一次在光明神、教皇和皇帝面前露面的日子。

……今晚過后，她的孩子們會遭遇什么？

貝麗卡用力握緊了拳頭，眼底閃過一抹決絕。

她絕對不會讓她的孩子們遭到一絲一毫的傷害！絕對！

……

舞會依舊無聊，要不是為了嘗嘗據(jù)說全南方王國最好吃的宮廷燒鵝，喬一壓根就不想來。

但是吃到嘴里喬一感到很失望。

于是喬一便蹲在角落里，跟蘭多湊在一起喝葡萄酒吃點心——這里的點心味道倒是真的很不錯。

隔壁桌兩個女人在低聲聊天，話語間似乎都圍繞著“異.教.徒”一詞。

喬一無意間也聽了一耳朵。

“……那些瘋女人現(xiàn)在還在你父親領(lǐng)地作亂嗎？”

“是的。她們簡直就是一群魔鬼，到處燒殺教士，還去修道院放火，劫走那些可憐的女孩子們。”

“她們劫走女孩子們干什么？？”

“據(jù)說是進行邪惡的魔鬼儀式，要殺掉年輕的女孩子們放血。”

“天吶，光明神保佑。這太可怕了！”

“……”

另一邊，圣馬可唱詩班的姑娘們已經(jīng)開始了吟唱。

在她們的身后，貝麗卡院長就在她們?nèi)街b的地方。

她的身邊不遠處，是擎著酒杯與卡爾低聲交談的洛林。

“從光明而來的愛和恩典”

“將我們的罪孽溶解”

“我們獻出純潔的心靈”

“化為贊美主的泉”

“向永恒的光明之主稱謝……”

清澈的童聲像是山間的流水清泉，洗滌著人們浮躁的心靈。

跟她們站在一起合唱的，還有住在王宮里的皇家唱詩班。

只是比起旁邊那群活潑靈動的姑娘們，皇家唱詩班的女孩兒們幾乎就像是一群沒有靈魂的木偶，被.cao縱著進行僵硬而空洞的表演。

一曲唱完，皇帝安德烈才在皇后和一眾侍女的簇擁下而來。

一直到這時，皇家唱詩班的女孩子們僵硬而空洞的眼眸里才有了明顯的波動。

只是出現(xiàn)在她們眼睛里的情緒，是害怕，是驚恐，還有壓抑的絕望。

喬一望著分站兩邊卻截然不同的兩波女孩子們，心驟然沉了下去。

作者有話要說：愛的號碼牌：

＃領(lǐng)主大人和精靈的桂花樹＃

噓

第65章人間即地獄

喬一不敢去想皇家唱詩班的孩子們遭遇了什么。

在這片骯臟的土地上發(fā)生了太多太多的污穢和陰暗的事情。

比如弗萊明和蘇西。

比如那些被壓在暴風(fēng)領(lǐng)舊教堂神像之下,那些皚皚白骨。

比如那些被送進貴族的院子和皇帝的宮殿以及教皇的白塔里，再也沒能出來的女孩子。

以及導(dǎo)致克里斯汀毀容的那場救濟院大火，大火里彌漫著的刺鼻的火油味道。

而大火之前,救濟院拒絕了修道院帶走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