車站點拐，而是直接走了過去。這是想散步的意思。郁青忍不住笑他：“你這算不算是曠工啊？”

“正常休息而已。”潤生打了個呵欠：“前陣子老加班。”

郁青仔細(xì)打量著他的黑眼圈兒：“你是不是又失眠了。”

“嗯，想你嘛。”潤生瞥見郁青嚴(yán)肅起來的臉，玩笑的情緒淡了。他嘆了口氣：“實驗不太順利，項目組一直在改方案。”

郁青伸出手，輕輕拍了拍他。

他們順著林蔭道往前走，最后拐上小路，那里有個小小的紀(jì)念園。兩個人在石碑邊的花壇上坐了下來，郁青看到了碑上的字——是紀(jì)念試飛院的落成。下頭的石臺上刻著“航空報國，忠誠奉獻(xiàn)”的紅字。

他望著那幾個大字，輕聲道：“談合作意向的時候，我在旁邊做口譯，覺得好不甘心。人家賺著我們的錢，還要看不起我們。真希望能早點兒擁有只屬于咱們自己的飛機啊。”

“是啊。”潤生望著那塊石碑，也有些出神：“只有比別人強，才能讓別人不敢欺負(fù)。”他的目光慢慢堅定起來：“總有一天，咱們的名字也會刻到那塊石碑上的。”

“是你的名字。”郁青認(rèn)真道：“我只是個翻譯呀。”

“翻譯怎么了。飛機又不是靠一個人就能造出來的。”潤生正色道。

郁青笑了：“我覺得……你這幾年有點兒變了。”

“哪里變了？”潤生不解道。

“你小時候性子特別獨，因為太聰明了，誰都瞧不起……現(xiàn)在眼里可以看到別人了。”郁青微笑。

“造飛機本來也不是一個人或者一個行業(yè)的事。”潤生坦然：“我一個小設(shè)計員，只能把我自己的工作做到最好，余下的還是要靠別人啊。”

一架飛機從他們頭頂掠過。直到它消失在視線里，郁青仍然能聽到發(fā)動機遙遠(yuǎn)的轟鳴。晴空碧藍(lán)，云朵慢慢地飄動，像巨大的棉花糖劃過金色的樹梢。

潤生雙手向后撐住，望著天空，喃喃道：“牛皮好吹，做起來還是挺難的……我那個方案還沒改好呢。”

郁青很想去握他的手，可還是習(xí)慣性地克制住了。他的目光落在了潤生白皙的手腕上，心中一動：“對了，我有禮物給你。”說著拖過行李箱，打開了。

潤生低下頭，好奇地看著。郁青從行李箱深處拿出了一個層層包裹的小盒子，打開來，里頭是一塊做工極為精美的航空表。

潤生的呼吸停住了。

郁青小心又興奮地給他看：“我費了好大勁才買到。這個設(shè)計和普通的航空表不一樣，外圈帶飛行滑尺的，可以做單位轉(zhuǎn)換和速度時間距離的計算……你以后工作時戴著，可以當(dāng)簡易計算尺用，做估算測算什么的都很方便……你看，帶小日歷，還有小表盤，可以當(dāng)秒表……表面也是特殊處理過的，不會反光……”

潤生看著那塊表，忽然道：“多少錢啊？”

郁青的聲音立刻微弱了：“從功能上來說……也……也沒有很貴……可以自動上弦的機械表啊……”

潤生似笑非笑：“到底多少錢？”

郁青底氣不足道：“就……半年工資吧……加上出差補貼……”他覷著潤生的臉：“你看，這個黑色的表盤是不是看時間特別清楚？還是防水的呢……我把日期什么的都調(diào)好了，走得可準(zhǔn)了……”

潤生把手伸了過來。

郁青眨了眨眼睛，仿佛一下子明白了什么。他立刻把表給潤生戴上了。

黑色的表帶和表盤，襯著潤生白皙的皮膚和強健的手腕——一切都剛剛好。

潤生打量著那塊表，嘟囔道：“還說我敢花錢……我看你比我敢多了……”他四下警覺地望了一圈兒，忽然湊過來，在郁青臉上重重親了一口。

不遠(yuǎn)處傳來了汽車的動靜，兩個人飛快地分開，郁青的臉紅了。

潤生抹了把嘴，拉起郁青：“走吧，送你回宿舍。”

兩個人穿過紀(jì)念園，到班車點搭車，直接回西廠區(qū)的宿舍樓。

走到宿舍樓門口的時候，潤生忽然皺了皺眉頭。郁青本來正和他說笑著，見狀也停下了腳步。

曹宇站在傳達(dá)室的門口，正和宿管大爺說著什么，對方連連點頭。他拿著膠水轉(zhuǎn)過身來，恰好看見了門口的潤生和郁青。

片刻后，他有點兒不懷好意地笑了：“你倆是不是住630啊？”

潤生冷淡道：“怎么了？”

“不怎么，宿舍調(diào)動。”他把那張通知表往大門玻璃上端端正正一貼，然后哼著小調(diào)，腳步輕快地走了。

正文第82章

通知表是房管科印發(fā)的，倒不是針對某個人。住宿人員本來時時就有變動，加上夏天時剛分了一批新房，部分青年職工從宿舍搬走，宿舍不滿員的情況明顯增多了。為了減少住宿資源浪費，所以要進(jìn)行住宿調(diào)整。

潤生和郁青他們這棟樓，正好就是這次調(diào)整的對象之一。六樓整層住宿人員都要打散，插到有空床位的其他宿舍去。

廠里每隔兩年都會這么調(diào)一次宿舍，只是調(diào)整哪棟宿舍樓不一定。職工們雖然會因為搬宿舍麻煩而發(fā)些牢sao，但都會配合工作。

潤生想去找房管科負(fù)責(zé)這事兒的人問問，看看能不能商量商量，和郁青調(diào)在一個宿舍。當(dāng)初他進(jìn)廠的時候就和房管科負(fù)責(zé)分宿舍的人打了招呼，所以才能夠和郁青分在一起。

二胖勸他別去了，去也是鬧個沒趣兒——這次管這事兒的人是曹宇。中學(xué)時的過節(jié)雖然已經(jīng)過去了那么多年，但不可能一點兒芥蒂都沒有。那個人打從潤生和郁青進(jìn)廠，背地里就一直沒講過什么好話。眼下能有機會給他倆找不痛快，真是再高興沒有的事兒了。

說起來也是挺讓人無語的。曹宇高考落榜，接長輩的班進(jìn)廠，本來是作為普通青工被安排在車間工作的。這人也說不清是吊兒郎當(dāng)還是真笨，反正這幾年在車間工作做得實在是不怎么樣，基本上老被帶他的師傅罵。二胖結(jié)婚之前，聽說他在車間出了事故，把腳指頭給砸骨折了。

傷不大，也是個工傷。他這下可逮著機會，直接工傷休假了。他家不少人都是廠里的，父母又只有這么一個寶貝兒子，于是厚著臉皮四處托人，也不知道使了多大力氣，把他硬是從車間塞進(jìn)房管科當(dāng)科員去了。

新科員上任，頭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