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宮中雀(六十一)

    昏暗逼仄的牢房內,馨月雙手抱膝坐在床角,她被關進大牢已經兩個月了,剛進來的時候每日會被審問好幾次,現在倒是沒那么頻繁了,大約兩三日審問一次,基本上翻來覆去都是那些問題。

與她一起被關進大牢的還有伺候公主的其他宮人,青鸞殿的人一個不漏全都在這里,馨月現在還記得很清楚,那日他們本來在殿里各做各的事,突然就有士兵沖進來將他們抓住,全部押入了大牢。

當時他們根本不知道發生了什么事,還猜測過是不是公主觸怒了皇上,直到后來才知道是公主失蹤了。

起先馨月以為皇上是懷疑他們當中有內jian,串通賊人擄走公主,但在反復的審問當中漸漸察覺出了不對勁,公主似乎是自己離開的,所以才會不斷有人問他們,公主在離宮之前有沒有說過想去哪里,或者對哪里感興趣的話。

在公主剛失蹤的頭一個月,皇上親自審問了他們兩次,青鸞殿的人個個怕得要死,都以為公主失蹤了,他們的小命也保不住了。

沒成想他們被關進來這么久,居然一次都沒被用過刑,馨月怎么想怎么覺得不可思議,莫非公主失蹤的事還另有隱情?

“出來,皇上要見你?!?/br>
馨月正在發呆,突然一個獄卒走過來,用鑰匙將牢門打開,她愣了愣,慢慢從床上下去,那獄卒有些不耐煩,催促道:

“搞快些,皇上已經在外面等著了?!?/br>
跟著獄卒從牢里走出去,來到平日專門審問犯人的屋子,馨月一進去就看見個熟悉的身影坐在那兒,他頭戴玉冠,身上披了件黑色的披風,桌上的油燈亮光照在他的臉上,馨月只看了一眼就慌忙將腦袋垂下去,心里有種說不出的驚愕。

皇上怎地清減了這樣多?莫非是生病了不成?

跪地問安之后,馨月并沒有起來的意思,誰知蕭煜身邊的太監卻搬來把椅子叫她坐,還對她說:

“馨月姑娘坐著吧,皇上問什么就答什么?!?/br>
馨月這下都有些受寵若驚了,這可是她頭一回在皇上面前有資格坐下,她忐忑地瞄了蕭煜一眼,見他面色陰沉得可怕,趕緊將視線收回來,規規矩矩地坐到了椅子上。

蕭煜沒有馬上問話,而是過了片刻才開口:“你再將嫣兒離宮之前,斥責宮人那回的事一五一十說一遍。”

馨月心頭一凜:“是,皇上?!?/br>
其實這些話她已經不知道說過多少次了,要再從頭說一次也沒什么難的,馨月就按以前那樣重新說了一遍,直到說完蕭煜都沒出聲,她住了口,心中禁不住又忐忑起來。

“……平日朕不在的時候,嫣兒有沒有和你提起過朕?!?/br>
令人窒息的安靜過去,蕭煜終于再次開了口,只是這問題讓馨月有些不知如何回答,她遲疑了一下,小心翼翼地道:

“公主…偶爾會提起皇上?!?/br>
打從她進來開始就面沉如水的蕭煜神色終于有了些變化:“她都說了些什么?”

馨月眼皮一跳,公主和她說過的話太多了,她一時都不知道該挑哪句來講,但坐在她對面的蕭煜一直盯著她,那視線如利箭一般,令她不得不硬著頭皮答道:

“回皇上,公主她…也沒說過什么很特別的話,大致就是平日里那些瑣事……”

她話沒說完就被蕭煜打斷,他冷冷地看著她,聲音聽起來有些瘆人:

“朕要聽實話?!?/br>
馨月打了個哆嗦,只得挑些無關痛癢的話說了,蕭煜這次沒有打斷她,只是靜靜地聽著,等她說完一段停下來,他忽然問道:

“那次從平江候府的莊子上回來,嫣兒可有說過什么?”

馨月一愣,隨即仔細回想了一番,臉色有點兒發白,戰戰兢兢地道:

“公主她…她回來之后問奴婢…紫蘇和晚照在哪兒……”

她說到這里停了下來,蕭煜眸色一沉,冷聲道:“說下去。”

“奴婢…奴婢就說紫蘇和晚照已經…已經被處死了……”馨月咽了口唾沫,“公主對此反應很大,然后一晚上心情都很差……”

她慢慢從那日夏如嫣回青鸞殿之后說到第二日,夏如嫣叫她帶藥材和御醫去威遠侯府,再說到她從威遠侯府回來,路上碰到了瞿安,以及她將瞿安對她說的話轉達給夏如嫣。

“…然后公主就斥責了奴婢,說皇上的意思不是她能左右的,皇上會這樣做,必然有皇上自己的考量……”

說到這里馨月就沒再繼續了,室內又陷入了安靜,過了片刻蕭煜才再次發問:

“對于朕處理威遠侯府這件事,嫣兒還說過什么?”

馨月努力回想一番,喃喃地道:“公主似乎沒再說過什么…就是過了兩日,公主晚上睡覺的時候喚了紫蘇和晚照的名字,然后就驚醒了。”

“然后呢?”蕭煜追問。

“然后公主又繼續睡了,不過第二日奴婢為她梳頭的時候,她說了句是她沒護住紫蘇和晚照,還說她以后再也不出去了?!?/br>
這次蕭煜沉默了很久,久到馨月覺得自己的腿都坐得有些麻了,就在她的神經快繃到極點的時候,蕭煜終于再次開了口:

“你在嫣兒身邊伺候的時間最久,你覺得,她為什么要離開朕?”

男人的聲音并不重,甚至聽起來有些輕緩,然而他問出的話卻令馨月的后背滲出了冷汗,她的猜測在這一刻得到了證實,公主是主動出走的,并不是被什么賊人擄去了。

她一時說不出話,蕭煜也沒有逼她立刻回答的意思,他就坐在那兒,靜靜地等待她的答案,馨月從一開始的脊背發寒,再到后來略微鎮定下來,她深吸一口氣,緩緩開口道:

“奴婢并不能清楚知曉公主內心的想法,但是曾經有一次奴婢陪著公主在花園里散步,公主看著樹上的鳥兒出神,過了好一陣突然對奴婢說——”

“那些小鳥倒是比我這只重明鳥更自在,不會被這高墻囚住,可以想去哪里就去哪里?!?/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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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兄沒生病,他身體好得很,只是憔悴了而已

宮中雀(六十二)

“……陛下,陛下?!?/br>
一個沙啞中略帶尖細的聲音打破了室內的靜謐,床上的男人眼皮動了動,緩緩睜開那雙狹長的鳳眸,他的眼中布著些血絲,看起來像是疲累過度,臉頰也比從前要更陷進去一些,更顯得輪廓深邃冷峻起來。

“陛下,羅丞相已經在御書房候著了?!?/br>
瞿安盡量放輕聲音,就怕惹得主子不虞,不過這段時日主子的心情就沒好過,使得伺候的人都戰戰兢兢的,說話的聲氣都比往常小上許多。

蕭煜是和衣躺在床上的,雖然天氣寒冷,但室內燒了炭盆,倒也不如何冷,他從床上慢慢坐起來,揉了揉太陽xue問:

“朕睡了多久?”

“回陛下,也沒太久,兩刻鐘而已?!?/br>
才兩刻鐘嗎?

蕭煜站起身,瞿安趕緊上前替他整理衣衫,他望著窗戶有些出神,方才他做了個夢,夢到第一次遇見嫣兒的時候,他把她牽上步輦,將她帶到恩和殿,然后在所有人面前拒了何文曜的求娶。

其實他以前也不是沒見過她,但從未正眼瞧過,他總覺得,似乎那次才是自己頭一回真正注意到她,明明那樣怯弱,卻又為了她的婢女而鼓起勇氣向自己求情。

是了,蕭煜有些恍然,她向來是個在意身邊宮人的,否則那次也不會冒著觸怒自己的風險替婢女求情,可是他似乎從一開始就忽略了這點,對他來說這些宮人都是他叫人撥過去的,他自然有隨意處置的權力。

他也真的隨意處置了,所以才有了后來那次矛盾,雖然因他的主動求和而化解,但現在想來,或許她自始至終都沒有真正原諒他。

蕭煜想得出神的時候,瞿安已經替他將披風系好了,靜靜站在一邊不敢打攪他,待蕭煜回過神,才邁步出了內殿,一路來到青鸞殿的花園里,又望著空中飛過的鳥兒停下了腳步。

最近蕭煜每日都歇在青鸞殿,就在夏如嫣的屋子里,睡在她曾經躺過的那張床上,他在紫宸殿睡不安穩,到了青鸞殿方才會覺得好一些。

馨月自那日審問后沒多久就被他放出來了,同時放出來的還有青鸞殿以前的宮人,蕭煜讓他們各歸原位,依舊如從前夏如嫣還在時一樣,只是加派了更多的侍衛,將青鸞殿從內到外嚴嚴實實看管起來,叫他們邁不出這里半步。

他有時候會將馨月召來,讓她說些夏如嫣以前的事給他聽,但不知怎的,在那次慶功宴之前的事他完全提不起興趣,只有那之后的事情方能叫他專注。

他站在雪地里,看著天上飛過的鳥兒,半晌,開口問道:“瞿安,你在宮中這么久,可曾羨慕過鳥兒的自在?”

瞿安一怔,抬頭望了望天,一時不知如何回答,過了幾息才道:“回陛下,奴才不曾想過這個問題?!?/br>
他說完安靜了一陣,蕭煜又自言自語道:“也是,你怎么會去想這樣的問題?!?/br>
他上了步輦,到御書房與羅丞相商議要事,待羅丞相離去之后,蕭煜揉了揉眉心,臉上顯出幾分懨懨之色,瞿安正想問他要不要休息一下,突然外面有侍衛求見。

瞿安讓人進來之后,侍衛單膝跪地,聲音里帶著掩飾不住的惶恐:“陛下,有公主的消息了。”

蕭煜倏地抬眸,目光如箭般射向跪在地上的侍衛:“說!”

那侍衛咽了口唾沫,硬著頭皮道:“有人在昌寧城外的護城河邊發現了一具女尸……”

聽見女尸二字,蕭煜突然覺得周遭好像安靜下來,他坐在書案后,看著跪在五步之外的侍衛嘴一張一合,卻聽不見任何聲音,接著耳朵里傳來嗡嗡的嘈雜聲,那聲音越來越大,到最后甚至震耳欲聾,就在沸騰到極點的時候,驟然又歸于平靜,然后他的耳朵里才逐漸有了別的聲響。

他自己的呼吸聲,瞿安和那名侍衛的呼吸聲,還有炭盆燒得旺盛的噼啪聲,在這一刻終于重新回到了他的耳中。

他緩緩啟唇,吐出幾個字:“你再說一遍。”

侍衛后背都快被冷汗浸濕了,埋著頭艱難地重復了一遍:“回陛下,今早有人在昌寧城外的護城河邊發現了一具女尸,那具女尸身上穿的衣衫正是重明公主失蹤前所穿的那套,不、不過那女尸似乎死了有幾日了,臉都泡腫了,所以并不能清晰辨認到底是否公主本人?!?/br>
話畢,書房里再次陷入了安靜,然而短短數息之后蕭煜就從案后站了起來,厲聲道:

“女尸在哪里?朕要親自去認!”

………

半個時辰后,蕭煜站在恩和殿里,看著擺在地面的擔架上從頭到腳蒙著白布的人,從白布的輪廓來看,底下的人身量不高,是名嬌小的女子。

除了蕭煜在,馨月也被帶來了,她看著擔架上的人就忍不住抽泣起來,只是不敢哭得太大聲,就咬著唇低低地發出啜泣。

蕭煜并沒有因為她的失控而發怒,或者說是他的心思根本分不出給旁人,他死死盯著那張白布,似乎想讓視線穿透過去,他的拳頭握得死緊,指甲深深嵌進皮rou,甚至摳出了血印,然而他卻全然未覺,朝擔架邁了一步,又一步,直至停在跟前,蹲下身抓住了白布的一角。

在這一刻,他心中充斥著一種前所未有的恐懼,白布就捏在手里,只要掀開就能得到答案,可是他卻停住了,手像是被定住那樣,無論如何都做不了下一個動作。

他在那兒保持著單膝跪地的姿勢許久,直到腿上傳來一陣麻意也未動彈,然而不知是不是擔架被放下的時候顛到了上面的尸身,再加上他抓住白布的動作,那具尸體的手竟從擔架上滑了下來。

當蕭煜看見那只露出來的手時,忽地瞳孔微縮,而后毫不遲疑地將白布唰地掀開,旁邊的馨月發出一聲短促的尖叫,下一刻那具女尸的樣貌就清晰地呈現在蕭煜面前。

那是名體型矮小的女子,她身上的確穿著夏如嫣失蹤那日所穿的衣物,然而那張臉雖然被水泡腫了,但蕭煜還是一眼就排除掉了她是夏如嫣的可能性。

他只望了一眼,隨即便站起身,臉上已經恢復了往日的神情,冷聲道:

“即刻去昌寧城細查,務必將這具女尸的身份查出來,還有她是在哪里得到了這套衣物,統統給朕查得一清二楚!但凡與她有關的人一律扣下,朕要親自審問!”

說完他便大步走了出去,將那所有人遠遠拋在身后,他出了大殿,外面不知何時下起了雪,冰涼的雪花落在他的臉上,有種刺骨的寒意,然而蕭煜卻毫無所覺,心里除了慶幸還有種劫后余生的感覺,他甚至不知道剛才那具女尸如果真的是嫣兒,他會變成什么樣子。

他在雪地里走了許久,直到鞋底有冰涼的濕意傳來,才停下腳步,對一直撐傘緊隨在側的瞿安道:

“回御書房,朕要下旨?!?/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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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們猜皇兄要下什么旨?(???)

宮中雀(六十三)

“咔擦!”

隨著一聲脆響,溪面凝結的薄冰被石頭砸開,露出底下流動的溪水,夏如嫣往昨晚用石頭壘的小池子里一看,果然有幾條活蹦亂跳的魚被困在里面。

她心里一喜,趕緊用網兜把魚撈上來放進竹簍,然后高高興興拎著沉甸甸的簍子回到小茅屋,將魚放進水缸里先養著,準備后面幾天慢慢吃。

做完這些她搓了搓凍得發僵的手,倒了杯熱茶慢慢喝下,頓時覺得身子暖和多了,現在冬日天氣冷,她每天晚上都要燒著炭盆才能入睡,好在她不差銀子,倒是不用節省,就是這破茅屋有點兒漏風,雖然她想辦法用泥巴堵住了破的地方,但有時候風大了還是會漏進來。

每當這個時候她就不得不多燒兩個炭盆,再加床被子把自己的腦袋裹住,然后聽著炭盆噼里啪啦的聲響漸漸入睡。

這種時候她通常會有些懷念蕭煜的溫暖,不過想想那牢籠似的皇宮,再是錦衣玉食又哪兒比得上此刻的自在,只要她把這段時日躲過去,以后就找個好地方安定下來,等主線任務判定完成就可以脫離這個世界了。

喝完熱茶,夏如嫣算著時間差不多了便出了門,今日是那個小乞丐送東西上山的日子,她得早些過去等著,免得耽誤人家時間。

到了平日約定的地點,夏如嫣沒等多久就聽見了熟悉的口哨聲,她趕緊從樹后面繞出去,沖不遠處的小乞丐揮揮手道:

“小栓!”

小乞丐名叫小栓,他一見夏如嫣就露出個笑容:“王jiejie,你要的東西我都帶來了?!?/br>
夏如嫣這次要的是一袋子炭和豬rou、土豆等食物,她把酬勞交給小栓,剛把那袋子炭提起來,小栓就主動說:

“王jiejie,今日東西多,要不我幫你提過去吧?”

夏如嫣猶豫了一下,還是答應了下來,兩人各提著個袋子往她住的小茅屋走去,到了之后夏如嫣索性將小栓留下來吃午飯,也當謝謝他幫自己拎這么一段路。

她抓了條魚剖腹刮鱗洗干凈,加了姜蒜等調料放鍋里燒起來,再切了塊兒豬rou做回鍋rou,另炒了盤土豆絲,兩人圍著小木桌吃起飯來。

夏如嫣做飯手藝很一般,但這樣的一頓對小栓來說可謂十分豐富了,他邊吃邊夸,夏如嫣就笑著把菜往他面前推了推,叫他多吃些。

兩人吃著吃著,夏如嫣忽然想起自己在山上躲了這些日子,也不知外頭如何了,遂開口問小栓:

“小栓,最近外面有什么事兒發生么?”

小栓認真想了想:“也沒什么特別的事,就是街上的官兵還是比以前多,也不知道什么時候才能恢復從前那樣。”

官兵還是比以前多,就是說蕭煜還沒放棄找她,夏如嫣微微蹙眉,心里一時也不知是憂慮還是什么,她吃了幾口飯又問小栓:

“那別的還有什么消息么?比如國家大事之類的,或者跟宮里有關的?”

小栓咽下嘴里的食物,點頭道:“倒是有一件?!?/br>
“皇上前不久下旨,冊封了大梁第一位女侯?!?/br>
他說到這兒露出個神秘兮兮的表情:“王jiejie,你知道那位女侯是誰不?”

他先前說的消息已經令夏如嫣很迷惑了,聞言只搖頭道:“不知道,是誰?”

小栓道:“我聽說那位女侯姓夏,不但是位公主,還是太后娘娘收的養女,但是因為沒上玉牒,所以身份一直不倫不類的,沒想到皇上沒正式冊封她為公主,反而封她做了女侯,也不知道這公主和女侯到底哪個比較好,王jiejie你說呢?”

他說完又埋頭扒了兩口飯,并未留意夏如嫣的神色,直到她許久沒說話,小栓才抬起頭,發現夏如嫣神情呆愣,怔怔地坐在桌前,也不知是走神還是什么。

“王jiejie?王jiejie?你怎么了?”

聽見小栓的喚聲,夏如嫣才回過神,勉強笑了笑:“我沒事,吃飯吧。”

兩人又繼續吃飯,只是夏如嫣卻沒了胃口,她腦子里全是小栓剛才說的話,蕭煜封了她做女侯,他這是何意?明明她都離開了,他也沒找到她,在這個時候偏偏封她為女侯,他這是打的什么算盤?

難道他是想用爵位引自己主動現身?

不可能。

夏如嫣立刻推翻了自己的猜測,且不說以蕭煜的城府不會想出這樣的招數,單說她一個能舍棄公主身份的人,怎么會因為一個爵位就主動自投羅網?

蕭煜不可能想不到這一點,那么他這樣做究竟是什么意圖?

直到吃完飯送走小栓,夏如嫣還是沒想通,這件事從頭到尾都透著古怪,令她原本放松的心情又變得緊張起來,直到過了一個多月,天氣逐漸轉暖,外面再沒有任何關于此事的消息,她的心才漸漸踏實下來。

眼看到了三月,離夏如嫣出走已經快五個月了,山上的樹都抽了新芽,夏如嫣也將厚實的棉襖換成了薄襖,她的頭發又長長了許多,因覺著太礙事,她自個兒拿剪刀將頭發剪短一截,只留到肩膀下頭一點,在腦后隨意挽個男子的發髻,倒也十分方便。

也不知道是不是在山里成日勞作的關系,夏如嫣覺得自己身體比以前好了些,個子似乎也高了那么一丁點兒,最明顯的區別就是她不再像剛來的時候那樣做一點點事就氣喘吁吁,現在的她已經可以掄著斧頭連續劈上半刻鐘的柴了,當然,跟旁人比還是很垃圾,但跟從前的她比已經進步太多。

這日夏如嫣正將自己從別處砍來的竹子綁在柵欄上,想要將柵欄加固一下,其實她剛來的時候已經加固過了,但是心里還是覺得不大安穩,這段時日她陸續從別處砍了些竹子拖回來,存得差不多了就開始動工。

她正做得用心,突然聽見不遠處傳來一聲驚呼,那聲音明顯是個成年男子,夏如嫣倏地站起身朝聲音來源處跑去,那是她設置陷阱的方向,有可能是有人不小心踩中了陷阱,她得趕緊過去看看人有沒有事。

但隨著她越跑越近,突然又覺得不對勁,前方似乎不止一個人,像是有一群人的腳步聲正往這邊來,夏如嫣心里頓時起了警惕,毫不猶豫轉身就跑,不管來的是誰,先躲起來再說!

樹林里地面落葉枯枝繁多,她跑動的時候難免引起響動,夏如嫣才跑出去沒多遠,就感覺身后的腳步聲越來越近,她心頭一慌,趕緊加快腳步向與茅屋相反的方向跑去。

她記得前邊是處斜坡,那兒有個地方能爬下去,夏如嫣打算躲進底下的灌木叢里,那里的灌木生長得很密集,她躲在里面應當不容易被發現。

然而就在她跑到山坡邊上,正沿著山坡往前尋找下去的路時,身后突然傳來一個熟悉的聲音。

“嫣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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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如嫣:莫非本世界要從宮廷變成種田文?

蕭煜:皇帝和村姑的角色扮演嗎?我可以。

夏如嫣:…………

是不是有寶寶覺得小夏逃跑以后過得很苦?其實沒有啊,她只是現在什么事都要自己做而已,但是她在吃穿上用得還是很好的,因為她有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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