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九十七章 烏雀
許麟走的很慢,在這條看似不長的階梯上,每一步緩而又堅。一路上的風(fēng)景依然,兩旁的青山,遠(yuǎn)處的高聳入云的山峰,還有那淡淡飄渺的云霧,都讓其心里一陣的親切。黃子門廊上,許麟微微一笑,這笑容卻又略顯得有些僵硬,越加蒼白的膚色襯托在消瘦的臉頰上,給人一種極度的病態(tài)之感。王大柱瞅著對面的中年人,而中年人看著的卻是那蜿蜒的階梯。一股沖天的氣勢,在恍然間突然從中年人的身上爆發(fā)出來,筆直的向著階梯之下的方向壓去。王大柱嚇了一大跳,下意識的,右手便捏著劍訣,目光里有些驚疑不定的瞅著對面的人,可再沒有任何妄動的中年人,反而給王大柱一種更為危險的感覺。這家伙一定是魔修!不管王大柱如何的心思,中年人只是沉默的看著階梯之下,眼線微瞇著,里面透露出一種閃動著的異色。一劍,一搖,許麟的劍很輕,也很慢,卻是一股灰霧的色澤。沒有了之前的血?dú)鈴浡?也沒有了血光炸s"/>的冷厲,有的卻是淡淡的虛無之感。許麟還是走的很慢,面前撲之欲來的凝實黑氣,仿佛被視若無物的劍息所吞噬。有些累了,便隨手一扔,血劍,便一躍而起,化作了一條灰色的小蟒,游離在許麟的身旁,并不時的張口吞噬著那不斷從山頂沖下來的黑氣,不亦樂乎。終于,在過了良久之后,王大柱的眼簾深處,一個淡淡的影子,出現(xiàn)在了他的視野之中。一如當(dāng)年,那個初來的少年郎,一臉的笑意中,卻是少了本來的羞澀與靦腆,而是多了幾分悠然的自在。但是在這份自在里,王大柱居然感受到了一股說不上來的冷意。如利劍歸鞘,又好似暗藏殺機(jī),總之給人的感覺很不好,但是眼前的人,還是那張熟悉至極的面貌,還是那個午后之時,陪著自己一起曬著太陽的小師弟,所以王大柱的嘴,還是咧開了。許麟沒有看向王大柱,卻是瞅著眼前的這個陌生人,眼神中波瀾不驚,渾身又無任何的氣勢,盡管那咄咄逼人的黑氣已經(jīng)不再襲向自己,但是游離在身旁的灰色小蛇,還是時不時的對著眼前的人吞吐著蛇信。“你來了!”中年人的話語聲有些艱澀,似乎是不經(jīng)常說話而造成的。王大柱本想和許麟打打招呼,但是聽到這一聲,下意識的還是吞了吞口水。許麟嘴角微微翹起,仔細(xì)的打量著眼前之人,然后輕輕的“嗯”了一聲。中年人沒有再說話,許麟也沒有接下去詢問什么的意思,兩人竟然就此僵持在了原地。王大柱艱難的張了張嘴,想說什么,卻又不知道該說什么,一時間也是無語的看著兩個人。氣氛里很奇怪,許麟將自己的目光收回,然后轉(zhuǎn)頭看向山澗里的云霧飄渺,聽著呼嘯耳旁的風(fēng)聲,輕輕的皺了皺眉。中年人并沒有因為許麟如此唐突的動作而稍有放松,因為那條看似猙獰的迷你小蛇,這時還對著他一臉不善的吞吐著蛇信。“是老祖的意思?”許麟忽然問道,但是聲音了很不在意,更有著說不上來的隨意與不屑。中年人有些不滿的皺了皺眉頭,但還是張開口道:“是掌門的意思!”許麟沒有再說話,眼神有些飄渺,恍若隨著那些云霧在動,然后嘿嘿的笑了一聲道:“好!”王大柱很累,心里更是著急,可他忽然發(fā)現(xiàn),在眼前的這種場合下,自己平時的伶牙俐齒,這時候竟然吐不出半個字,真想狠狠得抽自己一嘴巴。“是殺,還是留?”許麟突然轉(zhuǎn)過身來,依然風(fēng)輕云淡的樣子,周身上下沒有半點氣勢,但是游離在其身旁的那條小蛇,卻是緩慢的弓起了身子。中年人面無表情的看著許麟,沉默半晌之后,才蹦出了一個字道:“留!”于是許麟收了劍,并看向王大柱道:“待我向師傅請個安!”說完頭也不回的便徑直的走向山去,而王大柱卻是呆在了原地,一時間,無話可說!中年人也離開了,緊隨著小師弟的身后,卻是什么也沒有說,而王大柱一臉若有所失的怔愣在原地,目光有些飄離的看著那個已經(jīng)消失的身影,眼神里說不出的落寞。望月峰靜了下來,一如先前,有風(fēng)輕輕的呼嘯,有云時而飄過頭頂,遠(yuǎn)處的山澗里,還有如海一樣的云色。只是王大柱知道這里的味道卻是變了。他很傷心,在小師弟離開的那一刻,不知為何,他沒有阻攔,或者說是不敢,是因為小師弟的淡漠與冷意,又或者是因為這是山門的命令?王大柱想不清楚,他本來就不是一個會想事情的人,但還記著一些東西,方才離開的那個少年郎,可是自己的小師弟。于是他忽然的沖向山口,對著那蜿蜒直下的階梯,張口就是大喊道:“十四,別忘了吃飽飯啊......”烏雀營!這里就是了,許麟看見了一波湖水蕩漾在眼前。青山黑石,荒草也無,只有眼前這清澈的水紋在風(fēng)中,顫抖著的挪移著。中年人冷冷的看向四周一眼,然后轉(zhuǎn)頭看向許麟道:“該說的都與你說了,這里便是你今后的歸處,無事之時,方圓十里,可以隨意,又急召的時候,立刻來到此處即可。“也就是說,前山的事情再與我無關(guān)嘍!”說這話的時候,許麟的眼睛始終不曾離開眼前波紋蕩漾的水面。中年人沒有回話,在許麟再一轉(zhuǎn)頭的時候,卻是已經(jīng)沒有了他的身影,隨之微微一笑道:“便是如此了!”昆侖后山,連霞峰定,一身穿紫袍的道士微瞇著眼,看向峰外的諸般風(fēng)景,這一看就是百年。不知何時,中年人已經(jīng)出現(xiàn)在了老道士的身后,身子微微躬起道:“辦好了。”老道士恍若未聞,而是繼續(xù)瞅著遠(yuǎn)處的風(fēng)景,良久才微微嘆息一聲:“滄海桑田,人已變,心已老,只是這風(fēng)景處的細(xì)微變化,卻是看不出了。”中年人皺了皺眉,卻沒有說什么,而老道士這時回頭道:“苦厲,你隨我多少年了。”“三百年!”中年人不動聲色的回答道。“嗯!”了一聲,老道士有回過頭來,不語良久,忽然的又是呵呵一笑:“很長了!”被稱為苦厲的中年人沒有說話,而老道士卻是嘿然道:“我當(dāng)昆侖掌教也是三百年了。”落霞無聲,云飄無風(fēng),老道士的周身,忽然乍現(xiàn)出一抹濃郁的紫光,然后接連在漫天的云霞之中,可又在轉(zhuǎn)眼之間,這股驚天的氣勢,渾然不見之時,老道士的眼中,卻閃現(xiàn)出一抹厲色。“感官如何?”清宏真人不動聲色的突然問道。“很強(qiáng)!”中年人回答的很快,著讓清宏有些驚訝的回過頭來,恍然間,似乎又想明白了什么,自嘲一笑:“怎么能不強(qiáng)?”聽到這一說,中年人沉默了下來,而清宏真人卻是繼續(xù)道:“老祖很看重他,看緊些。”在清宏真人的身后微微一抱拳,算是回答,也不管清宏真人能不能看見,但在他即將離開之時,卻聽到清宏真人又繼續(xù)緩緩的說道:“可以生,但不能離!”苦厲的呼吸緊湊了一下,然后沉聲的回道:“這也是烏雀營的規(guī)矩。”清宏真人微微的點了點頭,然后笑了一聲:“也是!”(。。)u