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真兇難定
腳步輕挪,緩慢而有序,看著李捕頭背影,許麟的眉頭皺起,不禁暗想到,此人狡猾如狐,心志更是異于常人,絕不能等閑視之。清風(fēng)微蕩,涼意拂面而來,湖邊的空氣里,有著水息冰涼的味道,將劃過眼前的綠葉柳枝輕輕地撥開,遠處的湖畔之側(cè),一老一少還在那輕放著手中的河燈紙船。似有所感,徐氏婦人這時微微的抬起眼簾,看了這邊一眼,也僅僅是一眼而已,隨后又仿佛未見的低著頭,繼續(xù)放置著手里的紙船。李捕頭在徐氏婦人剛剛抬頭一看的時候,眼皮也是跳了一下,眼眸中的眼神更有著捉/>不定的神采,而在那胡子邋遢的嘴角,也是微微翹起之時,倒是出現(xiàn)了一抹玩味的笑容。許麟跟在李捕頭的身后,并沒有注意到二者的變化,心中還在為剛才的事情糾結(jié)不已。不動血心對于生者氣息感覺是最為敏銳的,這些年來,隨著許麟修為不斷的攀升,不動血心的敏銳度也是迅速的升級著。再者除了不動血心之外,不是還有劍心通明么?劍心通明對于大環(huán)境的體察是極其細微的,相對于血神子的冷僻之處,對于整體范圍那是極其適用的,特別是在氣息的變化上。如果這兩種神通結(jié)合使用,那么在一個環(huán)境里,以許麟為中心,周圍任何的風(fēng)吹草動,尤其是對于在這個范圍之中的活物,許麟應(yīng)該在第一時間便能感受到,可在方才,為何對李捕頭的到來能毫無所覺呢?武者煉體,是將自己的體質(zhì)推到一個極致,而許麟也聽說過身輕如燕,踏雪無痕的說法,但是氣息呢?還有在其體內(nèi)血息的流動,按理說應(yīng)該在許麟能夠察覺的范圍內(nèi)才對,可眼前的李捕頭卻是做到了讓許麟十分郁悶的事情。是修為上的差距吧,想不明白的許麟只能將這些歸結(jié)到境界的差異上,這樣想想,倒是能順理成章。有些想清楚了的許麟,這時抬頭看向前面,李捕頭走到了徐氏婦人和無為小和尚的近前,便是停下了腳步。“木能成舟行于水上,紙亦可成船浮于水面,徐老太太你覺著這河燈紙船又能漂浮多久呢?”沒等徐氏婦人回話,在其身旁的無為小和尚,臉上已浮現(xiàn)出一絲不快,抬眼瞪視著李捕頭說道:“你這是何意!”將一個河燈紙船放于水面上,徐氏看著它微微飄蕩在水面之上,來回晃蕩的樣子,臉上竟然有了一絲黯然,卻是轉(zhuǎn)瞬即逝,隨后又拿出一個紙船并冷冷的說道:“紙船入水便如飛蛾撲火,其結(jié)果是早已注定的,但人活世間,不也是一樣么?”將手里的紙船又放到水面之上,徐氏婦人抬起眼眸,看著站在一側(cè)的李捕頭又是說道:“雖然這結(jié)果早已知道,但是人還不是繼續(xù)活著,只因有著這樣那樣的盼頭,這盼頭呢?也就是咱老百姓常說的希望,我這紙船河燈也就是個希望而已。”許麟詫異的看著徐氏老婦人,而李捕頭不顧無為小和尚有著怎樣的神情,卻是輕笑了一聲道:“倒是有些道理,不過這些個所謂的道理,雖然說起來人人都能明白,可有些事情,即使是明白的,但還是要繼續(xù)做下去的吧?”“是人怎能忘情!”無為小和尚這時終于忍不住的說了一聲,看著李捕頭那一臉無所謂的笑容,心中更是氣憤,還要再說之時,卻被徐氏婦人一把拉住。徐氏婦人頗有些費力的站了起來,并沒有理會李捕頭,而是看著湖面之上的水波。看了一陣之后,才轉(zhuǎn)頭看著李捕頭又是說道:“李大捕頭今ri怎有時間來看我這孤老婆子。”“都說咱這靈州境內(nèi),數(shù)這廣緣寺的放生池名聲最甚,尋常人不敢來,我是想來卻總是公務(wù)纏身,今ri本想借著辦案的名頭看一看這放生池,沒想到卻能遇到幾位。”無為小和尚冷哼了一聲,面上對這李捕頭卻是怒sè不減,顯然還在對剛才李捕頭所說的話而生氣,對于圓德的感情,在這里的人恐怕只有他是最深的。將頭轉(zhuǎn)向了另一邊的無為,忽然看見在李捕頭身后的許麟,微微點頭示意了一下,算是打了一聲招呼。許麟報以微笑,算是回禮,隨即這目光落在了徐氏婦人的身上,后者也是微微點頭之后,對著李捕頭又是說道:“這也是機緣巧合了吧,那么便不打擾李大捕頭賞湖賞景了,老身這便告辭了。”說著徐氏婦人便拉著無為小和尚要起身離開,卻被李捕頭攔住道:“這地上還有幾只河燈紙船沒放完,便放完再走吧,我一人也是無聊。”徐氏婦人的眉頭微皺,還要再說之時,李捕頭伸手撿起地上的河燈,將之輕放到水面上然后似有深意的說道:“聽聞無為年幼之時,是圓德方丈在路旁所撿,可是真的?”許麟的眉頭一挑,無為的面sè更是有些難看,然后頗為氣憤回道:“是又如何?”“都說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為何好人總不能長命,其下場還落得如此凄慘,這因果報應(yīng),有時候也是有些偏轉(zhuǎn)的呀!”看著李捕頭好似自言自語一臉頗有感悟的表情,眾人竟然一下子沉默了下來。“有沒有因果,老身活了一大把年紀(jì)也沒體悟明白,不過看到李大捕頭,老身忽然想到,這個果報有是沒有,怕是要看李大捕頭如何作為的吧。”說完這話,徐氏婦人便拉著已經(jīng)漲紅了臉的無為轉(zhuǎn)身而走,經(jīng)過許麟身旁時,也沒有看上一眼,便匆匆離去。而李捕頭又將一艘紙船放到水面之上,卻是沒有任何的阻攔,只是呆呆的看著那湖面之上。不知何時,碧波蕩漾的綠sè湖面,竟然起了一陣陣的白sè霧氣,而這時突顯的卻是漂浮其上的河燈紙船。一盞盞微光搖曳的燭火,在白sè的霧氣里忽明忽暗,好似一對對兒血紅的眼睛,在明滅之間,卻是冷冷的注視著湖岸的一角。“小的時候,母親曾對我說,千萬不要去這廣緣寺玩耍,因為那里住著一個很厲害并且喜歡吃人的妖怪,一開始我是不信的,但是后來我信了,許兄可知道為什么么?”許麟奇怪的看了一眼這突發(fā)感慨的李捕頭,但是一想這話里的意思,許麟不禁好奇的問道:“為什么?”徐氏婦人拉著無為小和尚早已消失在霧氣里,看著二人消失的方向,李捕頭轉(zhuǎn)頭重新將目光落在了那霧氣起伏的湖面之上。“一ri我父親與好友相約廣緣寺,要以這湖面上的奇sè景觀下酒敘舊,卻從此了無蹤跡再無音訊,我便開始相信了,這廣緣寺興許真的住著一個大妖怪。”似乎一下子明白了什么的許麟,忽然皺眉說道:“你要等月圓之夜?”嘿嘿的笑了一聲,李捕頭緩慢的站起身來,將手中不知什么時候撿起的一塊石頭,突然扔到水中。“你看那圓德方丈,如你所說,覺著是魔道所為,可我檢查過他的尸體,這圓德和尚竟然沒有任何的修為,只是一個普通僧人,我想不明白一個普通人,怎么會得罪到魔道人物的身上。”看著許麟微微皺眉,李捕頭走近許麟又是說道:“還有一點,這圓德方丈的遭遇,委實太過凄慘了,能將人那樣殺死的,就算是魔道中人,其修為怕是很高的,而修為很高的魔道中人,會對一個普通人如此下手么?”“所以你想到了放生池?”許麟眉頭一挑的說道。李捕頭微微點頭道:“不錯!這放生池在靈州境地界的傳說,各種各樣,但無論是哪個版本的,都有一點是相同的,那便是此地絕對是一處兇地。”“但不是說,只有在月圓之夜,這放生池的異變才會發(fā)生嘛?”看著許麟的似有疑惑的面容,李捕頭嗤笑一聲道:“誰說妖物只有月圓之夜才能出現(xiàn)?”許麟一怔,臉上的表情也是有些尷尬的笑了笑,可隨即又是說道:“捕頭的想法怕是不止如此吧。”李捕頭這時已經(jīng)走過許麟的身旁,并繼續(xù)向著來時的路途而走著,在又走了幾步之后,李捕頭嘿笑著說道:“也說不定明ri便可以知曉呢。”看著那個背影消失在霧氣里,許麟獨自站在這湖岸旁,轉(zhuǎn)眼看向霧氣朦朧的湖面,眼前的河燈紙船上的燭火大多已經(jīng)熄滅了。而在那遠處的霧氣之中,更是再也看不到任何的光亮,想來那些紙船恐怕早已沉入到了水中吧。任何的人和事情都會有一個結(jié)果,這些是早已注定好的,那么人又能改變什么呢?走在有些泥濘的小路上,呼吸著濕潤的空氣,體會著四周那一絲冰冷的意味,人能改變什么呢?許麟不禁一遍一遍的問著自己,隨后又是想到,難道只是一個略有不同的結(jié)局?是人都會死!這是定理!也是常理!但這世間還有一件事情叫做修仙,這是一個逆天的事情,也是許麟在追尋的事情,又回首看了一眼那霧氣彌漫的湖面,許麟忽然沉吟了一聲道:“明ri?”許麟的臉sè逐漸的沉了下來,如果圓德的死不是血痕道人所為,如果湖中的異變不是寶物所發(fā),而是妖物所現(xiàn),那么自己又該不該趟這趟渾水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