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戾氣也收斂得涓滴不剩。然而此時他整個人卻隱約透出幾分浮躁。他并不是個容易失控的人。就在昨夜之前,他都絕對想不到,自己會碰到一個如此棘手的女人——一個看似弱小平凡,卻每次都令他做出瘋狂舉動的女人;一個明明是他不想面對,卻情不自禁被莫名吸引的女人;一個打亂了他秩序井然的平靜生活,給了他增添了好幾分詭異“煩惱”的女人……就比如說現在,他著實想不大明白,為什么自己鬼使神差,竟會把人抱來了這間隱秘的閣樓,“偷偷”地藏了起來。沒錯,一時慌亂之間,他把昏迷的女人抱到自己懷里,既沒送回她住的地方,也沒帶回靖宇堂,而是就近找了座小樓,將人暫時安置了下來。回想起來,當時幾乎是出于本能的,不想讓今日的事被任何人發現。興許,是出于對自己做下了如此驚人“無聊”又“下流”的事情,而忍不住產生的羞恥?總之,他不大想聽到護主的婢女借機數落,更不想被修巖那個“大嘴巴”知道這事兒。內城里找一兩幢空閑的小樓是很容易,麻煩的是接下去的事。沒有人在這侍候著肯定不行,那么……男人的腦海里,瞬間刻畫出了一個“金屋藏嬌”的畫面:從外城找兩個手腳勤快話又不多的丫頭,請個好大夫,小心伺候著飲食湯藥,待到把身子養好了,再放她回去也不遲。至于回去以后的事……她若乖乖地待著,他并不介意以后對她好上一些;若她仍想著落跑,他寧徽玉卻不大高興放人。到時候,孰勝孰負,那就要看個人的本事了。本事?男人目光移到了女人瘦骨嶙峋的脖頸處——這女人除了傷害自己之外,看起來也不會有更多的本事來與他“作對”了……再往下看去,女人小巧纖細的兩根鎖骨,秀氣精致,顯眼得要命。喉結不禁微微滾動,男人移開了目光,神色變得愈發陰霾。對著這樣一個“妻子”,自己心底的矛盾糾結,深深令他著惱。他分不清楚,到底是看到她受盡身心折磨,使他得到的“復仇”快感更多,還是看見荏弱的她就忍不住產生的那份詭譎的悸動,更令他懊惱和惶惑。*****次日黎明。“你快幫我去找?。 惫闹鴪A圓包子臉的小婢女一手叉腰,一手指著男人黝黑剛毅的臉龐,不停地跳腳。“……主人徹夜未歸,只命我守著靖宇堂,我不能離開半步??!”修巖心里也急,夫人不見了,他也擔心,可畢竟沒有主人的命令,他是不能擅自脫離職守的……“主人主人,就知道你那個爛主人!”獨自尋找了一夜,都沒有找著公主半點蹤跡,晴兒已經快急瘋了!當下氣得有些口不擇言——反正現在連公主的人都不見了,她也顧不得公主平日里那些教誨了。此時此刻,她恨不能將那男人揪出來罵上一頓,好好罵他個狗血淋頭!“都是你那爛主人欺負我家公主!要是我們公主有什么三長兩短的,我告訴你,你們……你們赤寧城的人也肯定不會好過的!”公主若是真的有事,她這個不稱職的仆人肯定不會茍活于世,但是赤寧城的人……也定當要為此付出代價!“晴兒,別說了!”“還不讓我說了?反正我們中州根本就無所謂開戰的消耗,若不是公主當初自己要求,用‘和親’來平息戰火的話,你們這片草原上的部族,早就被消滅干凈了!”氣極的婢女對修巖不停使的眼色視而不見,仍忿忿地說著,“現在你們有了三年休養生息的時間,才愈發的猖狂了……可是不要忘了,如果公主出事,中州的軍隊照樣可以踏平你們赤寧城!”“猖狂?呵……聽起來,你們中州人才是,一如既往的猖狂啊?!币坏狼逖拍幸趔E然響起,不慍不火,卻令人寒意頓生。晴兒這才轉過身,眼看著頎長的銀發男子面無表情地邁步走近,她忍不住輕輕地往后退了一步,然而圓圓的眼睛仍睜得大大的,并不示弱地瞪著那氣勢迫人的男人。自知失言,還被逮個正著,她卻一點都不后悔說這一番話。這番話,她放在心里已足有三年多。這世上再沒有人比她晴兒更清楚,那一個叫做鳳幽夜的女子,這三年來所默默承受的難言苦楚。眼前這個男人,看似高貴出塵,被人奉若神明,然而她一個小小婢女,卻從來沒有看得起他過——一個連自己的妻子都不會愛護,反而刻薄虐待的男人,連一般平民百姓都不如,更加擔不起一個“神”字!她晴兒雖沒什么大見識,卻也知道一個最起碼的道理:男人有本事是用在外面的,而不是在家里用些令人不齒的手段來苛待一個弱女子!……此時的小婢女心里想的盡是這三年來自家主子所受的委屈,如若她知道自己主子今日遭遇的變本加厲的“虐待”,就肯定不是如此一點腹誹這么簡單了。當然,任此刻的晴兒想破腦袋,也不可能想到她那可憐的公主,現下正躺在一幢平素從沒有人出入的小樓里,身邊守著幾個從未在內城出現過的生面孔的婢女,外加一個胡子白花花的老大夫……面對小婢女“視死如歸”的不敬眼神,男人皺了皺眉,卻并無動怒的跡象。看著銀發男子在椅子上坐下,修巖不著痕跡地將晴兒扯到了自己身后,心里暗自松了口氣——還好,主人似乎不打算追究這丫頭那些要命的語句……“還不快回去!”他轉頭對小婢女沉聲喝道。“……沒找到公主,我怎么可能一個人回去?!”還是頭一次見到修巖兇自己,晴兒有些不大適應,然而她今日,是打定主意要討個說法了。“就算公主失蹤跟你們沒有關系,可是想一想,那個人可是你的主母!”訓完修巖,她又將目光轉向那個永遠“狀況外”的男人——“是你寧徽玉的妻子!她現在失蹤了,不見了,你難道沒有責任要去把她找回來?”男人秀麗的眉頭再次蹙起,長長的銀發微微拂動。他開口,說的卻是完全“不著邊際”的話:“當年,是你主子自己……‘要求’和親?”“……”小婢女愣住了。這男人跳躍的思維令她一時無法適應,半晌才回過神來。原來他將她剛才那番話,全都給聽進去了……“沒錯。我們皇上怎么舍得讓身嬌rou貴的公主嫁到這種蠻荒之地來!”有機會當面一吐多年怨氣,她不把握時機才怪!“要不是我們公主心地善良,見不得百姓因戰亂受苦,執意要以和親一途來平息戰亂,她……”說著說著,還是忍不住哽咽起來,“她好好一個天之驕女,怎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