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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其他小說 - 游方志事在線閱讀 - 分卷閱讀45

分卷閱讀45

    夜間被掏去大腦的人似乎晝夜流轉的后一日也沒有什么特別的改變,除了看上去格外疲倦。

刑天刖仍舊記得他初次“見到”這幅場景的時刻,那種恐懼幾乎印刻進大腦深處,成為無法止息的本能。大概就是從那時開始,他開始尋找和他一樣夜晚不會改變的人類。

世上有沒有這樣的人呢。有沒有和他一樣,在那寂靜的夜晚同樣睜著雙眼駭懼不堪的人呢。他在一個又一個的城市之間流浪,直到身上那件研究所的白袍變得破爛而不合身,直到他變得瘋狂而歇斯底里。

他還是誰都沒遇到。

“…回去?”

“身…什…什么?”

“我是說,你要不要跟我回去?”女人蹲下來撫了撫他消瘦的面頰,輕易觸到了顴骨。“我覺得你的故事很有趣,也許,可以寫成紀實體的,幫你找你說的那種人。”

“……好。”

她是什么時候出現的?他又是…什么時候對她講了自己的事?

他在長久虛無的朦朧中頭一次清晰的聽到了別人的聲音,那澄澈的嗓音帶著笑意穿透了他周圍堅韌的水母罩炸裂在他耳膜旁,喚醒了許久無用的語言系統。他順從的被拉著袖口站起身,在黃昏的翳陽中穿過那些相貌相同的大街小巷,穿過那些面容模糊行色匆匆的人群,在細碎的開鎖聲后進入到陌生的房間。

卻有著熟悉的味道。

“里…膩…你是…研舊者…嗎…”

“不,我只是個寫的。”她沖他溫和的笑笑,利落的剝掉他身上臟兮兮的罩袍,教給他如何使用浴室的熱水和浴缸,給了他一片濕氣氤氳的私人空間。

“我叫安琪,不安天命的安,火樹琪花的琪。”

在那之后,她絮叨著給他清理了身上大大小小破落的傷口,在新開繃帶和云南白藥的奇怪味道中將他哄入夢鄉。他其實一直想著不可以睡著,他還不知道這個女人會不會在夜間變異,會不會取走他的大腦。可那隔著薄被拍打在胸前的手太過溫柔,和著石英水晶低低絮語的聲音太過美妙,身下的床鋪太過甜暖。

他實在太久、太久沒有過無夢之眠了。

從那日起,他便在安琪家住下了。

一開始時,他常在夜晚撐著困倦的眼皮蜷縮在暗夜擁抱的角落,警醒的盯著在床上酣然入眠的安琪,懼怕她也同其他人類一樣會在夜間異變。可她總是在入睡之前檢查好門窗是否上鎖,并且仔細的拉上窗簾,他有時還能看見晨起后的安琪沖他狡黠的眨眼,卻并不明了其中的意義。她的作息并不怎么穩定,經常是臨近十點才起床,夜半工作到一兩點鐘才會睡下。

后來不知什么時候,安琪開始在下午時擺上一桌點心一類的東西,拿著小型筆記本,坐在他對面聽他斷斷續續毫無章法的講述自己的過往和曾經,有時停下糾正他朦朧的感官,有時卻因他不習慣的詞語而發笑。

烘焙曲奇和薄餅的香氣與午后的懶陽混合在一起刺激著刑天刖的嗅覺神經,夏日午后桑樹上聒噪的蟬鳴和時不時響起的壓抑低笑震顫著他的耳膜,那些罕見而美好的東西盤旋徘徊在他四周隔絕世界的水母罩中,沖擊著他枯燥疲乏的大腦,像鷹隼的利爪緊抓心臟,令他失聲難言。

他只能抱膝蜷縮在靠背椅中,睜著一雙瘦弱而空洞的大眼盯著對面的女人,對著她笑彎的嘴角怔楞出神。他想吞噬她看起來美味至極的笑容,他也想將全世界的石心打磨雕琢,送到她面前。

那些感覺是什么,又應該,怎么形容呢。

他對此,一無所知。

他幾乎廢用的語言系統半點作用也起不到,那些支吾著的破碎句子連表達基本的意思都有困難,更不消說向她傳達自己沖擊腦髓的悸動。他內心的焦慮在這種困獸般的掙動中日益上漲,躁狂的欲/望劇烈影響了他的身體狀況,他幾乎吃不下任何東西,夜晚也不再能夠安然入睡,枯瘦的身體燥熱無比,胸腔中倒梨型的臟器四腔內,連血液都融雜著她的名字。

他仍舊夜夜偷入她的屋內,可目的卻發生了質變。他囁喏著干澀的唇瓣守在她床畔,長久地盯視的目光中是苦澀的貪婪和狂熱的愛戀,枯枝般的指尖震顫著拂過她的發梢,佝僂著的瘦長身形看上去比他口中所說的人類更加神似怪物。他不再在乎她是否會在月光下異變長毛,他甚至生出一種可怕的臆想,恍然間看到自己跪伏在地上親吻她的腳背,心甘情愿的奉上自己的大腦。

他在不明所以的欲/望中徘徊往來,為體內蘊藏的瘋狂而驅動。他什么都不會,只能直白的表達自己。

所以當急的要哭出來的安琪在警察局接回滿身石屑泥土的刑天刖時,他卻抬起臟兮兮的手指,小心的將一塊指節大小的晶鉆原石擱在她手心,枯瘦蒼白的手指不可抑制的顫抖著輕擱在她唇上,小心的【噓】了一聲。他的面部肌rou因過度疲勞而痙攣,褲管下瘦弱的雙腿微抖,可他卻好像絲毫感受不到一般開心的握住她的手掌,巨大的眼球不安的四望一眼,輕伏在安琪耳邊神經質的笑了兩聲。

“給…給膩…我海…還有…抖給你…”

這一回,安琪是真的哭了出來。

他因這忽然間的淚水而手足無措起來,不僅僅是心情上,他是真的手足無措了一陣,在原地急得團團轉,到最后竟然將口袋里的石英云母鉆石貓眼祖母綠一股腦的全倒在安琪懷里,還未等她反應過來就連人帶石頭一口氣塞到懷里,用力的擁緊著,試圖用死尸般冰冷的身體“溫暖”安琪,明明已經累到幾乎倒下,卻還是小心的試圖將她托起,哄她開心。

她又因他笨拙的動作破涕為笑,他就認定了這個法子管用,像一直學著她的樣子適應這個世界一樣,一遍又一遍的企圖用這種方式取悅她,完全不顧自己幾乎跌破紅線的身體狀況。

最后,還是安琪攙他回的家。

他一直都無法完美的表達自己的念頭和欲望,可說到底,那份可怕的貪欲即使不透過語言也仍舊能夠順暢的流露出來。他從蹲守在安琪房間陰暗的角落到侵占她床榻的一側分享她的體溫,從在矮桌對面對她的進食長久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