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難，身子不康健，不知什么時候就駕鶴西去。京城除了年幼的中山王，驪山修道的大皇女，就只有本王。此時，為了皇城的安穩(wěn)，她絕不會動我。這就是以先國家之急而后私仇了。陛下做了這么些年的天下之主，這些分寸，不會沒有。”

韓慎慚愧地說：“殿下深思熟慮，深謀遠(yuǎn)慮，是臣考慮不周了。”這樣的思慮，說明沂王看得清皇帝怎么想，也以天下之主的角度來思考問題。雖然是自己沒有想的長遠(yuǎn)，韓慎一時非常欣慰：她的主公，終于成長為能夠獨(dú)當(dāng)天下的模樣了。

韓慎想了想，又問：“此人，可要如何處置？”眼里盡是殺氣。

韓慎的意思不過是此人妄言議上，意圖謀害沂王，這次還就算了，留著這樣的人，若是有下次，我們自然要有所應(yīng)對。長寧搖了搖頭，說：“不，不，不妨事的。先生試想她身為言官，為朝廷進(jìn)言也是本分。能有這樣的識見也是個人才，殺之可惜。另，想要此人為我所用是一件很容易的事情。”

韓慎一驚，靜待下文。

長寧繼續(xù)說：“亂世，人才在野；升平之世，英雄在朝。如今是太平盛世，世間人才在朝中，也是尋常。想要這些人為我所用，也是尋常。”長寧眼眸愈發(fā)深邃，說，“這些人將為天下所用，只要得到天下，天下英雄自然入我篼中。若是因?yàn)檎姴煌蜌埡τ⒘迹鴮?shí)可惜。先生說，是不是？”

韓慎大驚失色，再拜道：“臣實(shí)慚愧。”這位沂王連要她命的敵方人才也心生憐惜，著實(shí)有容人之量。說：“殿下高見。還是我這個為人臣子的思慮不周，竟然為這等小事驚擾了殿下。”

長寧搖了搖頭，將韓慎扶起，知道她想多了，有意安撫，于是執(zhí)了她的手說：“子慎言重了。朝中想要我的命的不在少數(shù)，想當(dāng)年情勢危急，我在宮外跪了三天三夜，還是子慎出力，才使我免的禍，那時候孤說了什么，心里都有數(shù)。說起來你們幾個都與我有救命之恩，說什么見外的話就不必了。此事還是先生得知消息，連夜告知與我，不過是事情緊急，先生一心為了王府，孤心里都清楚，何言怪罪？”子慎是韓慎的字，長寧很少以字稱呼韓慎，如今這樣說了，也是顯明此話的鄭重。

韓慎知道長寧情真意切，正聽了她的話細(xì)細(xì)思索，兩人長談一時忘了時辰，此時天光大亮，不由得一齊感慨：“天亮了。”

此時日出東方，朝霞普照。真是一番新氣象。

兩人賞了一會子早景，長寧又說：“勞碌了一天，先生且先去吧，還有大事，要倚重先生。”

看著韓慎離去的背影，長寧靜靜地想：如今沂王府中三杰，錢意老成持重，韓慎聰穎多思，劉景正直駿刻，都是世間難得的俊才，又皆有不足，剛好互補(bǔ)。能將這樣的人才網(wǎng)羅其中，甘為所用，我李長寧，何其有幸！

第二天，帝崩，沂王入主宮中，秘不發(fā)喪，著群臣見駕，劈頭就問：“陛下大行，誰宜為后？”

群臣面面相覷：這是逼宮的節(jié)奏。這時候稍有不對，就會人頭落地，于是紛紛跪下說：“愿憑沂王做主。”

錢意、韓慎、劉景等人站在堂下，意氣風(fēng)發(fā)地想：如今，算是得償所愿，我們輔佐的主子，沂王，將登上帝位，我們將與她一起，開拓一個太平盛世。

長寧看著幾個謀士期待的眼神，群臣中有聽天由命的，有憤憤不平的，有滿懷恨意的。

不知道為什么，本來已經(jīng)謀劃好了，長寧想到慘死的師傅，每天想著要怎么活下去的童年，來自長信宮怨恨的眼神，宮中宴席上的惡意嬉笑，砸在頭上碧綠色的鎮(zhèn)紙與紅色的鮮血，風(fēng)雨中跪了三日三夜感染風(fēng)濕的腿，府中不能曝光身世的孩子。準(zhǔn)備好的那句話卻怎么都說不出口。

韓慎看長寧猶豫不決，心中警鈴大作，只懷疑要壞事，想搶先一步說出來，不料聽見長寧吐出了這么一句話。

“中山王賢，宜為天下主。”

沂王話音剛落，隨著“哐當(dāng)”一聲，琉璃屏風(fēng)驀然倒下，闖入群臣視線的是一位躲在簾后失手撞倒琉璃屏風(fēng)驚慌失措的女孩兒，正是中山王，李璟。

（全文完）

上載：王諱長寧，先帝幺女也，父不詳。及帝崩，尚在襁褓之間。及長，勇，好謀略，禮賢下士，素有賢名。

二十年，穆帝崩，王與眾臣議立哀帝。哀帝時為中山王，趙美人女也，年僅垂髫。王受遺命攝政，稱攝政王。自此，政由王出，廿年。

哀帝壯，王歸政于帝，居于沂。沂，王封地也。左右進(jìn)言，帝心動搖，王懼，往邛崍避罪。帝掘王府邸，得禱書。帝慚，迎王，復(fù)如初。

王君顏氏，罪人子也，生子如意。

后三年，王崩，無嗣，國除。

作者有話要說：

當(dāng)初想的結(jié)局就是這幾個字，無嗣，國除。也是在史記漢書中諸侯王世家，諸侯列傳最常見的結(jié)局。如今終于寫到，覺得很圓滿，雖然花了將近半年，還經(jīng)常斷更，慚愧中。

無論怎樣的世家，即使是本紀(jì)呢，也會落幕。長寧是攝政王，不能保證身后的事，所以她沒有女兒。即使有女兒，在長寧死后，也不會有好下場。

最后一段仿史書的世家，其實(shí)能看出來，長寧日后走的是周公的路子，赤膽忠心，還是被懷疑，就是周公恐懼留言日。君臣之防與人心的險惡其實(shí)在寫的最清楚，這也是中元讀史的一個深刻體悟。看世家的記載，其實(shí)長寧的故事主要在后頭二十年執(zhí)政。但是，我們的故事，只留在開頭就好，因?yàn)榛▋鹤蠲赖模呛诺哪莻€時候。

本文本意是以長寧的角度寫當(dāng)時之世，正文到這里就算完結(jié)了，但是還有一些配角沒有交代清楚，會在番外里交代。主要是下一代哀帝、皇孫和如意的糾葛，也算是側(cè)面描寫長寧之后的人生。

希望能將心中美好的故事送給喜歡此文的人。此致敬禮。

中元敬上。

2016年12月4日星期日。

第67章番外1

先皇發(fā)喪過后，即日準(zhǔn)備新帝的登基大典，沂王進(jìn)宮時遲疑了一下，吩咐道：“去，把我書房的一幅帛畫拿過來，如果找不著就去問王君，就說是數(shù)年前得的，今天新帝登基，也許用得著。”

那人過了一會兒果然攜一物回來，長寧打開一看，果然是的，點(diǎn)了點(diǎn)頭，吩咐收好，帶進(jìn)宮了。

剛進(jìn)了宮門，沒有走到宣室殿，一個小侍匆匆忙忙跑了過來，稟告道：“殿下，柳貴君不肯自縊，吵著要見你。”

原來，先皇殯天，按禮，是要殉葬的。只是攝政王，也就是沂王，這時候還沒有舉行攝政王封王大禮，沂王以為以活人殉葬的古法太過殘忍，又不忍心廢除仁人殉葬的古意，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