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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1章1.1

（一一一）

塔砂握住了“錨”，“錨”勾住了塔砂。

【星界旅者】

“你曾在星界短暫地停留，并通過了星界的意志檢定。你的器量只能在無盡的知識長河中取一勺河水，但被河水淹沒的經(jīng)歷讓你下一次不至于很快溺斃——你的靈魂受到了星界的洗禮，因為某些原因，你在那里留下了錨點。它很脆弱，但依然存在。”

這是一個雙向的過程，她抓住星界的信物，她得到星界的通行證，星界的大門在這一刻對塔砂開啟。天地沒有撕裂，被撕裂分解的是塔砂本人，她在這一刻清晰地意識到，星界無處不在。

沒有什么被隱藏的通路，星界就在那里，只是埃瑞安的生靈無法感知。它在與世界重疊的另一個維度上，無所不在，無所不包，存在于世界的平行線，無數(shù)人一生也無法觸及、無法到達。對這個世界上的大部分人來說，那是一個存在又不存在的幻想鄉(xiāng)。

一瞬間，塔砂體驗到了提升維度是什么感覺。

或許用“高維度存在”來形容星界也不恰當(dāng)，它的存在本身已經(jīng)超越了人類的知識，甚至超越了人類的表述能力，這只是是塔砂能找到的、最接近的描述罷了。她曾穿越星界，第一次毫無意識，第二次被包裹在禁咒當(dāng)中。地下城之書記載的咒文將她完全保護在其中，隔絕開來，以自身的消耗換取塔砂不被星界同化。而這一次，就如稱號說明中提到的一樣，塔砂已經(jīng)有了一定的星界適應(yīng)性，她能在短暫的時間里，承受住與星界同頻的沖擊。

她的身體變得無比輕盈，仿佛腳下一空，墜入宇宙。她的靈魂感受到了分散的錯覺，好似被拉扯延伸得無比稀薄。順著四季議會的錨點出發(fā)，終點便是錨點的另一端。在歸來之錨的另一頭，塔砂看到一個世界。

星界中的世界宛如果實，又龐大又渺小。但這一枚果子并沒有與“樹梢”相連，仿佛懸浮在宇宙當(dāng)中。它的天空殘破，空氣稀薄，大地與江洋的邊緣正緩慢地破碎，一點點下落，墜毀，在星界中泯滅無蹤。那些邊緣帶著干枯破敗的顏色，早在死去之前已經(jīng)病入膏肓。

這是一個破碎的世界，或者說，只是某個世界的一部分。仿佛一個蘋果被切下了幾分之一，隨便拋在那里，切面被緩緩氧化，變成讓人倒胃口的黃褐色。

埃瑞安丟失的那四分之一，就在塔砂面前。

它并不大，在經(jīng)歷了這么長的時光之后，可能只剩下五分之一、六分之一或者更少的部分了吧。它看上去很糟糕，但還沒有糟糕透頂，某種力量依然固定著它，讓它在變幻不定的星界中保持平穩(wěn)，仿佛一艘方舟破浪航行。干枯之域中心，一小片森林屹立不倒。

那里有一圈特別高大的橡樹，有一棵冠幅廣闊的榕樹，地上毛茸茸的草毯看上去無比柔軟，讓人想赤著腳在其中奔跑。不知來自何處的光源照耀下，斑駁的樹影在綠草上搖曳，溪流泛起層層漣漪，好似某個生機勃勃的春天。

那棵巨大的榕樹下，繁茂的植被當(dāng)中，睡著俊美的精靈。

銀色長發(fā)柔順地披在肩上，長長的睫毛投下陰影，精靈王倚靠在樹干的凹陷處，還穿著他的戰(zhàn)甲，仿佛一場鏖戰(zhàn)之后，疲憊地靠著樹干小憩。參天大樹、綠草、溪流與其中的精靈構(gòu)成了一副美好的畫卷，它與周邊枯萎區(qū)的對比如此強烈，將視線從外面移到這里，就像在大熱天喝下一口冷飲，心靈都被洗滌了似的。

然而，仔細看下去，你便能發(fā)現(xiàn)這畫面不太對勁。

精靈王的大半身軀都陷入了樹干之中，與之渾然一體——真真正正地渾然一體。戰(zhàn)甲內(nèi)外都被藤蔓纏繞，分不清彼此，看不到手足。他的脖頸底部泛著青綠色，潔白如玉的皮膚下面，血管中仿佛流淌著植物的汁液，這半神精靈儼然與身后的巨樹長在了一起。

啊，不對，塔砂很快明白了。

他并非與巨樹生長在了一道，更不是誰寄生的誰。那棵巨樹的支點本身便是精靈王，因他而生，倚他而長。它從他背后抽芽破土，落地生根，最終蓬勃旺盛地長成了如今的模樣。精靈王的脊柱長成了這棵巨樹，像蝴蝶伸展開一對碩大無朋的翅膀。

那真的是一棵榕樹嗎？不知道，多半只是相似的什么東西而已。許許多多的枝干長進了巨樹的樹冠當(dāng)中，彼此依托，枝葉擴展，像巨樹的氣根落地成柱、獨木成林，又像是數(shù)千棵小樹長在了一體，編織在一道，遙相呼應(yīng)。十六棵橡樹環(huán)繞著這片僅存的森林，仿佛一圈半步不退的捍衛(wèi)者，圈外寸草不生，圈內(nèi)郁郁蔥蔥。

塔砂沒見到大德魯伊與其他精靈。

塔砂已經(jīng)見到了大德魯伊與其他精靈。

每一代的大德魯伊埋下他們的尸骨，新的樹木從他們的墳中抽出新芽，旺盛生長。他們會化作橡樹，長成一片新的圣樹林。森精靈從林中來，到林中去，傳說他們的靈魂將回歸精靈的樂土，他們的身軀與故鄉(xiāng)融為一體，拱衛(wèi)著他們的王。

數(shù)百年的遠行后，這里便只剩下了精靈王。

森精靈的王者在這一刻睜開了眼睛。

那是一雙怎么樣的眼睛啊，塔砂從中看見了數(shù)百年的孤獨等待，還有數(shù)百年的不屈希望。這有著半神偉力的精靈王在歸途斷絕以后、在同行者陸續(xù)沉睡之后，守護了這片漂泊世界數(shù)百年。他與塔砂遙遙對視，看上去有些驚訝，而后笑了起來。

沒時間彼此介紹，沒時間彼此詢問和互相解答，仿佛射向天空的箭矢來到最高點，在開始墜落的前一刻，只來得及向明月投去遙遙一眼。塔砂聽見了輕柔的沙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