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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人們喊道。“不!”主持人高聲道,“獸人戰勝了野獸,那么與他們的同胞比起來又如何呢?笑到最后的究竟是經過嚴苛訓練的角斗士老手,還是野性未馴的新鮮獸人?讓我們先從屠熊的小妞開始吧!”又一間牢門被打開。斗獸表演不是結束,野獸帶來的鮮血只是開胃菜。獸人之間的角斗永遠是角斗場的固定曲目,受過訓練的獸人角斗士將擊敗新人,殺掉在前一場受了致殘傷的人,給剩下那些留下永久性的傷痕,像他們自己曾經遭遇過的那樣。人類需要他們教會新的角斗士重要的一課:在這里,獸人注定要為了能活久一些同胞相殘,為了人類的娛樂戰斗至死。“她的對手是——黑熊泰德!一qiang屠熊的小妞是否能將這只人形黑熊也一qiang放倒呢?”隔壁牢籠的角斗士走了出去,身體不高卻非常結實,他在所有人的目光中拿起短劍與厚重的塔盾。那面盾牌能遮住他的腦袋和小腿,重得像一面墻,泰德曾用它把對手砸出腦漿。有人開始喊他的名字,“我賭你獲勝!”不知來自何方的聲音這樣喊道,“砸扁她的腦袋!”泰德在人們的要求下渾身披甲,只露出腦袋,被剃光的頭皮上豎著一對發育畸形的黑色耳朵,在正常人類耳朵的對比下顯得格外古怪?,旣惏簭堥_了嘴,似乎想說什么,然而泰德已經大吼著開始沖鋒,他的盾牌比瑪麗昂整個人還大。黑熊泰德的資歷不比雅各老,但這個渾身傷疤的老角斗士下手更狠,甚至會故意弄殘自己的對手,好在未來增加自己的存活率——老板痛恨這種損失,但觀眾們愛死他了。如果瑪麗昂下不了手,她一定會折在泰德手上。瑪麗昂一動不動,雅各等待著這個天真少女的收場。她在被撞上的前一秒彈跳起來,跳過塔盾橫掃的范圍,驀然向下揮qiang??诳诼暵曊f著沒人會死的少女一qiang刺進泰德的后頸,讓他一聲不吭地向前倒去。他沉重的身軀砸在護欄上,塔盾將之撞出一個不小的凹陷。雅各吐出一口氣,不知道自己如釋重負還是感到失望?,旣惏夯盍讼聛?,但她天真的念頭沒有……等等,地上的人是在喘氣嗎?黑熊泰德不省人事,他的眼珠泛白,然而胸口起伏。瑪麗昂不知何時將木qiang調轉了位置,擊中泰德的不是qiang尖,而是槍桿。雅各以為瑪麗昂會猶豫,但她沒有。雅各以為瑪麗昂痛下殺手,但她也沒有。觀眾席上的氣氛變得更加熱烈了,只有少許賭輸的人還咒罵著泰德的名字,其他人全在高聲贊頌著今夜角斗場上升起的新星。主持人給瑪麗昂冠上“奇跡小姐”的名字,“一匹黑馬!”他喊道,激動得仿佛隨時會昏厥過去。雅各的臉再次貼在了欄桿上,他的心砰砰跳著,說不出自己在期待什么。瑪麗昂的第二個對手也是一名老手,那個人戴著皮質護具,一手拿著網,一手拿著三叉戟。前面兩個熊都是力量型選手,這一位則靠敏捷吃飯,他繞著瑪麗昂滿場奔跑,直到最后被一qiang戳倒。獸人少女對時機的把握無以倫比,像最出色的叢林獵手。看臺的氣氛為此引爆,倘若視線有重量,瑪麗昂一定已經被壓進了地里。雅各卻只是一直盯著倒地的那個人,一直看著,看見倒地的人呼吸。“奇跡!”觀眾們喊道。“奇跡?”雅各低語。他搖搖頭,眼前牢門開啟。“最后一個挑戰!”主持人聲嘶力竭道,“我們的山獅雅各!”他的裝備是小型放盾牌和一把匕首,觀眾們不喜歡讓他穿皮甲,雅各便赤luo著上身,只穿一條布質短褲。他的新人秀最后的壓軸對手,人們歡快地叫他新人殺手。事情一般如此運轉:老角斗士一個接一個一個打完幸存下來的新人,把他們送下場,送進角斗士學校或停尸間。一般情況下,斗獸總有減員。一般情況下,一個老手會依次打過一個個新手,鮮少有新人能獲勝,更別說像這樣卡在第一個,一路打到最后一關?,旣惏合褚幻娑芘?,插在其他新人與老角斗士之間,硬生生讓這場殘酷的教訓變成了她的獨角戲,但這事到此為止了。人們看完了奇跡,現在他們要看見血。他們的戰斗在雅各上場的下一刻爆發,瑪麗昂是個聰明的獵手,但雅各更富有經驗。他的童年在森林里度過,少年時期在嚴酷的角斗士學校不斷訓練,青年時代則一直在角斗場上摸爬滾打,幸存至今。他的動作迅速、兇猛、準確,沒有一絲花哨,匕首在近身的第一時間刺穿了瑪麗昂的側腹。她飛快地向旁邊滾去,及時躲避過了接下來的斜刺動作。她的血順著雪亮的匕首滴落在地,倒映在看客眼中,引起一片轟動。觀眾們像聞到鮮血的鯊魚、螞蟥、蒼蠅,他們的眼睛在燈光中一片血紅。瑪麗昂躲開了,但雅各已經近了身,這距離長qiang根本沒有用武之地。他不像曾經那樣年輕了,爆發持續不了多久,體力注定拼不過新人,可速度與瑪麗昂不相上下,技巧更勝一籌。匕首銀魚般貼著狼人的身軀上下翻飛,每次接近注定扯開一道紅線,一旦瑪麗昂的反應跟不上他,雅各就會讓切口變得更大更深。那對這姑娘來說肯定是糟糕的體驗,這樣近的距離之下,雅各能看見她齜出犬齒。他聞到她身上越來越強烈的獸類氣息,那股屬于狼的攻擊性氣味刺得他汗毛倒豎,喉嚨發癢,雅各險些在瑪麗昂低吼時吼叫回去,超出訓練,近乎本能。匕首削斷了木qiang。看臺上的觀眾在驚呼,在尖叫,這一切都離雅各很遠。木qiang斷裂時,他發現自己犯了個致命的錯誤。木qiang不是瑪麗昂所仰仗的武器,倒不如說,那是野獸穿在身上的皮。瑪麗昂發出一聲讓人毛骨悚然的咆哮,她迎著匕首撲了上來,突然變長的指甲撞在刀刃上,磕碰出金屬相撞的聲音。這股大得可怕的力量讓匕首脫手,根本不給雅各反應時間,利齒同時壓上了他的咽喉。他在狼吻之下抽了口冷氣,耳朵上的紅棕色毛發完全炸開了,渾身止不住顫抖,又像恐懼又像興奮。雅各完全動彈不得,如同面對食物鏈的上層。他稀薄的獸人血脈發出警告,他在幻覺中看見巨獸的身影,那是一頭極其美麗也極其可怕的白色巨狼。在幻覺之中,白狼合攏了牙關。但瑪麗昂松開了嘴,她喘息著爬起來,牙齒與指甲艱難地收縮回去。她之外的整個世界又回來了,角斗場的聲音炸得雅各頭疼?,旣惏簩λ斐鍪郑麤]有握住,也沒有試著自己爬起來。雅各知道一切結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