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梅薇斯和她的技能都來得太及時了。它不僅讓塔砂的居民沒有后顧之憂,還送了塔砂一份大禮。“現在剩余的全部糧食很難撐過冬天。”哈利特說,“我想,或許你的人也遇到了這個問題……”話說到這份上已經是不含蓄的求助,要是塔砂繼續裝作聽不懂,他很快就會硬著頭皮直接挑明了吧。塔砂是個不拖泥帶水的人,暫時沒有故意拖延讓人求她的惡趣味。于是她說:“是啊,托你們的福,他們再也不能從森林中獲得食物——看起來你們也一樣,農田陷落前,獵人和漁夫就已經失去了用武之地。”“是我們的錯。”哈利特承認,他自嘲地笑了笑,放下了無謂的尷尬和難堪,直接說:“恐怕我得請求您支援我們一些糧食。”“為什么?”塔砂說。“如果沒有您的幫助,被隔離在這里的人會慢慢餓死。”上尉說,“您說過我們活著比死了對您更好。”“對,所以我跟你交易,得到軍隊的服從和你的靈魂,回報則是相安無事與暫時保存那些被感染的人。事實上我已經超額完成了交易,那些人回去了。”塔砂說,“再退后一步吧,我愿意供養你那些有用的士兵,只要他們為我所用。可是其他人類?他們可不在交易名單上。”上尉的牙關驀地合攏,塔砂能看見他吸了一口氣,阻止自己在聽她說完后立刻做出什么魯莽的舉動。他盡可能冷靜地說:“這里的居民加起來是軍隊人數的幾倍,其中有各種手藝人,農民,馬倌,牧羊人,皮匠,鐵匠……總會有一些有用的。我的士兵會戰死也會衰老,他們不可能永遠戰斗下去,要想有源源不斷的兵源,肯定要有足夠數量的生育者。這里有足夠的適齡男女……”“這就是你認為我該白養著他們的理由?”塔砂問。“我不可能代表所有人跟您簽訂契約!”哈利特的聲音不可遏制地提高了一點,“惡魔契約的名聲家喻戶曉,在公開情況下沒幾個人類愿意這么做!您拿出契約,只會簽訂一些貪生怕死的無用敗類而已!”“對,他們還不配跟我簽訂契約,一個普通人的靈魂,遠不及一份空白契約本身的價值。”塔砂回答。哈利特上尉抬頭看著她,臉上的肌rou微微抽搐,憤怒讓他握緊雙拳。“您到底想要什么?”他問,“難道您覺得我和我的士兵能坐視人們餓死嗎?!”“你把事情想得太壞了,上尉。”幽靈耐心地說,“只不過是,不勞動者不得食而已。”新的交易,在上尉與地下城之間定下了。首先知道的是軍隊內部。北方封鎖的傳言終于被上尉親口確認,鑒于之前這則消息的傳播就被默許,這次公開也沒激起太大風浪。而新的內容是:他們攻擊的那一方并不是什么深淵后裔,只是安分生活的隱居民族。上級將后果不明的邪惡武器交給他們,導致了之前的活死人事件和現在的田地枯萎,他們和那些隱居民族遭受的一切苦難,都只是因為上級想做出政績來討好將軍。上級在造成這種后果后封鎖北方,無疑是想抹消他們這個污點。事到如今,他們已經沒有過冬的糧食了。后面那句話比什么都更有說服力,軍隊一片嘩然。一小部分人拒絕相信這等處境,“一定有什么誤會”,他們說,天真地認為只要和哨卡的士兵好好交流,告訴他們污染已經停止,他們就會放開哨卡。哈利特上尉讓幸存的偵察兵現身說法,然后將仍然一心向北的那幾個軍官請了出來,慷慨地讓他們帶上一小隊精兵,再去北面哨卡試一試。他們不會回來,這幾個人將“死在拒絕聽任何解釋的守衛手下”——在他們出發前,這事已經定了。哈利特上尉是個優秀的指揮官,光有仁慈可不能坐穩這個位置。當然,仁慈和人望也很重要。“諸位,我必須承認一些事情。”上尉站在曠野新搭建的高臺之上,面容肅然地面對著他的隊伍,“盡管林中的民族與深淵無關,也沒有毀滅人類或埃瑞安的企圖,但他們的確曾與我們生死相搏,曾與我們結下仇怨,并且不是最純粹的人類。但就是這些人,在戰后一視同仁地治療了我們中被枯萎氣體感染的戰友,就是他們,在我們被上頭的‘自己人’拋棄時沒有乘火打劫,甚至在這種時候,愿意與我們交易糧食。”下面傳來了嗡嗡的聲音,上尉任由這聲音響了一會兒,才抬手讓大家安靜。“我知道,我們當中有很多人討厭這些異種,不愿與他們合作。”哈利特放低了聲音,“我也一樣,我是埃瑞安軍校的畢業生,我比在場的大多數人都更知道要怎么對待異種,把埃瑞安所有遭受異種攻擊的歷史背得滾瓜爛熟。我不愿意與異種為伍,我也害怕,要是北方知道了我允許異種進入軍營治療傷兵,我會被當做人類叛徒嗎?我的妻子和兒子會不會被當做賣國者的家屬?但是,士兵們,我要因為這個理由放棄我們的戰友嗎?”他的聲音驀然抬高,像頭獅子在怒吼:“我怎么能眼睜睜看著并肩作戰的戰友死去,就為一個名聲?我怎么能等著大家挨餓致死,就為一個根本不存在的賣國罪行?我們補給只能再吃兩天,在那以后怎么辦?我們要去搶奪這里居民僅剩的食物,在他們的田地再也無法產出,在我們被上級欺騙于是毀掉了他們賴以謀生的森林的時候?!然后呢?我們成為可悲的劫掠者,掠奪本該保護的人,在他們活活餓死后吃掉他們的尸體,像蒼蠅臭蟲那樣彼此殺戮,茍且偷生,最后作為可悲的食尸鬼在這里餓死——是的!看看周圍吧!因為上頭給的那種東西,這里的大地再也長不出糧食了!諸位,你們想這樣去死嗎?”他的描述激起七零八落的幾聲“不”,大多數人沒有回答,多半是被這種未來嚇住了。“我做不到。”上尉的嗓音有點顫抖,“那些人可以為一個名聲把我們關在這里等死,可我他媽不能看著大家去死!我們自己有眼睛,自己有耳朵,我們很清楚自己到底有沒有犯下出賣人類的罪行。我們有嗎?看看我們身上對抗活死人留下的傷疤,看看那些剛恢復的人憔悴的臉,告訴我,士兵們,我們這是在通敵賣國嗎?!”“不是!”這一次,軍人們齊聲吼了出來。“對,我們沒有!”上尉喊道,“在我們與死人浴血奮戰保護身后的城市的時候,那些給了我們產生活死人的武器的人在哪里?當我們用血rou之軀承受著那種可怕武器的后果,在生死線上掙扎,在每一個夜晚被噩夢驚醒,那些動動嘴皮子就能詆毀我們、就能決定放棄我們性命的人在哪里?他們躲在安全的地方,構造著自己想象的敵人,對我們的一切都一無所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