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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大炮發射的瞬間。當可怕的白色被正常的陽光稀釋,當塵埃落下,煙塵漸散,之后的事情還要繼續。朵拉顫抖著從地上爬起來,喉嚨口有鐵銹的味道,轟鳴聲在她耳中回響。她撞上了什么東西,那玩意在她額角敲出一個鼓包,這點疼痛與渾身上下的酸痛比起來微不足道。有那么幾秒,朵拉以為自己已經瞎了,她睜大眼睛瞪視著面前漆黑的虛空,直到雙眼酸痛,黑暗開始褪色。她松了口氣,急忙向身后看去。下一刻她幾乎希望自己什么都看不見。砸到她的是破碎的木塊,來自那間她剛剛離開的小屋。巨炮的射程沒有覆蓋亞馬遜村落,然而炮火的威力足以波及村落數百米外那個小屋。朵拉與凱薩琳剛剛換班,離開小屋,準備修整一下再去前線。她出門之前,那間小屋的床上躺著那個傷員,醫師與凱瑟琳在屋中照顧這個狀況開始穩定下來的可憐人。她跑出去后幾分鐘,白光撕裂蒼穹,朵拉被氣浪扔出幾米,那間小屋則被夷為平地,其中無人生還。她可能叫了出來,也可能沒有,她嗡嗡作響的耳朵聽不見一點聲音。她沖向廢墟,開始拼命刨開斷壁殘垣,止不住的鼻血滴落到她的手背上,然后手指也開始流血,視野周圍的黑霧重新開始聚集。亞馬遜的村落中到處都是跌倒在地的人,盡管沒被正面集中,沖擊波和音浪也讓體質較弱的人頭昏腦漲。一些孩子像初生小鹿一樣顫抖,他們站起來,又摔回地上。亞馬遜女王的眉頭皺得死緊,機警的哨兵在遠方看到了人類軍隊的影子——解決掉半個森林后,他們只隔著長長的空地與幾排樹而已。許多人茫然不解,許多人受了驚嚇,亞馬遜女王與護衛隊率先反應過來,開始用手勢和吶喊竭力收束族人。他們有一場硬仗要打。盔甲和兵器一直準備在身上,戰士們的集結很快,盡管她們當中還有很多人頭暈耳鳴。非戰斗人員早就收拾好了行李,縱然終戰來得猝不及防,也不至于全無準備。男人們抬起受傷嚴重的人,包括數百米外昏迷在廢墟上的朵拉,重傷員、老人和孩子將與他們一起撤離。在他們逃脫之前,戰士要攔住即將到來的敵人。而在炮火撕裂的巨大空地上,人類龐大的隊伍找到了用武之地。低級士兵對炮的威力一無所知,驚懼一樣在其中蔓延,不聽命令直視炮火的士兵現在捂住了眼睛,哀嚎著在地上翻滾。各層軍官在發號施令,打昏發起癔病的膽小鬼,踢走地上的新晉瞎子,像牧羊犬整理羊群。人類軍隊不如亞馬遜人訓練有素,但他們受到的傷害卻可以忽略不計。最終混亂的隊伍排列起來,足以碾壓敵人數倍的士兵集結成陣,向那片還帶著余熱的空地走去。有士兵悄悄捻了捻土塊,發燙的焦土在他手指間散落,干燥如砂礫。地面沒因為炮火陷落,地上的東西卻被推平了。核心彈道部分沒有任何殘骸留下,仿佛不知名的巨口吞噬了一切。沒被直接擊中的樹木與建筑向周圍倒去,往日溫和的氣流在剛才銳利如刀,沉重如錘。軍隊尖刀般刺入被剝開的森林,在先頭部隊后面,造成這一切的巨炮緩慢地被推動。地面之下,瑪麗昂甩著腦袋,仿佛這樣能甩掉眼前跳動的光斑,塔砂掐斷投影前她一直盯著瞭望塔轉播的地上畫面,被方才的炫光刺得雙眼濕潤。她重重甩了甩頭,又一次請求道:“大人!”塔砂懂她的意思,狼人少女非常擔心她的新朋友們,她想看看他們怎么樣了,她想要出戰。從聽命離開的那天起,瑪麗昂就顯而易見地坐立不安,每次塔砂為她打開地面上的投影,她總看得目不轉睛,盡管人類的軍隊只是畫面遠方的小點——地下城無法把瞭望塔建到距離本身太遠的地方。塔砂覺得要是自己全天候都開著投影,這姑娘大概會二十四小時守在投影邊上。地下城一直往安加索森林的方向擴張,最遠的地道距離人類軍隊只有近百米,要是從這里上去,的確能打他們一個出其不意。但是有什么用呢?這不是一支小隊,這是一支軍隊。幾千士兵聽起來只是個單薄的數字,真正排列在眼前卻能顯得浩浩蕩蕩。骷髏海戰術需要海量的骷髏,塔砂墓園中的那些數量不比人類,全送上去只是送菜;瑪麗昂只有單獨一個,她再怎么善戰、再怎么能從治療中恢復,也不可能以一敵千;匠矮人不是戰斗的人選;幽靈無法靠近戰場。能靠近戰場有用嗎?制造幽靈和釋放技能都需要不少魔力,塔砂現在的魔力儲備遠遠不足以將幽靈當成人體炸彈使用,一擊即潰的兵種只是雞肋。而且,一旦幽靈與骷髏兵投入戰場,這事就到了不能回頭的地步。魔物的出現等同于不打自招,人類有很大可能發現地下城的存在,塔砂沒有半點信心將這些看到真相的敵人一網打盡。于是她回答:“不。”瑪麗昂的耳朵垮了下來,她垂下頭,服從了。她安靜地忍耐了十分鐘,忍不住又問:“請問地上現在怎么樣了?”大地上,受到沖擊的雙方軍隊都已經排列成型,人類的nu箭上好了弓弦,亞馬遜的盾牌固定在上臂上,兩邊的距離在沉默中慢慢拉近,戰斗一觸即發。人數對比太過懸殊,戰爭還未開始,已然產生了一種窮途末路的悲壯。大地上,亞馬遜的男人帶著傷員、老人和孩子在殘存的林中穿行,他們走得很快,抓緊每一秒戰士們爭取來的時間。五十多歲的老兵與少女們一道上了戰場,撤離的每一個人都告別了母親、妻子或女兒,稍后他們可能會重逢,更可能不會。大地上,巨炮的煙塵沒有完全散去。是錯覺嗎?曾經是森林的地方,仿佛有什么東西在回響。地下城中的塔砂對此一無所知,附在幽靈上的意識沒有回來,那兩片分割出去的靈魂在巨炮發射的瞬間斷開了聯系。存在于地下城中的本體,不知道她們身上發生了什么。就像還殘留在戰場的部分,無法告知本體現在的狀況。時間回到巨炮發射的瞬間,塔砂的兩個幽靈之軀同時灰飛煙滅,構成幽靈的霧氣仿佛被一陣狂風打散。容器粉身碎骨,其中裝載的靈魂掉落出來,變得毫無保護,她開始“燃燒”。這過程極其奇特,她能感覺到自己的每一部分解體,卻不能感覺到一絲疼痛。巨響化為遠去的白噪音,眼前的白光變成真正的虛無空白,思維變成無數噪點,她再也不能分清上下左右,無法判斷時光流逝,像雪人正在融化。這就是正在死去的感覺嗎?意外讓人放松,如同漂浮,如同入睡。這世上的一切,都沒法讓塔砂提起勁來。最先恢復的是思維。“你觀察了[嗶——]的發射,你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