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加毫無關系,這場戰(zhàn)斗與其中蘊含著的東西極其迷人,震撼人心。最終,少女倒了下來,士兵也只剩下了一個。他已經嚇破了膽子,慌不擇路地向遠方跑去。有人絆倒了他,他爬起來,被絆倒了第二次。四散逃跑的平民不知何時已經圍攏過來,他們手無寸鐵,但開始有人撿起石頭。最后的士兵沒能跑掉。獸耳少女在地上大口大口喘氣,她的耳朵耷拉著,頭發(fā)和裙子都被染成了紅色。開始有人搜尋傷者,有人前去給她包扎傷口。氣氛似乎就要緩和過來,劫后余生的喜悅在人群中散開。突然,一支箭驟然射向天空,在夜幕中炸出一朵刺眼的煙花。死尸堆里放出信號的士兵咽下最后一口氣,他的嘴上掛著冷笑。現場死一樣安靜,有誰抽泣了一聲,又捂住了嘴。“有一支大部隊要來了?!本S克多唯恐天下不亂地說,“嗯,多少人來著?反正不是這群殘兵敗將能對付的?!?/br>事實上不用他提醒,那只隊伍已經很近。遠方傳來獵犬的聲音,傳來軍隊的腳步聲,人人臉上都浮現了絕望。“小狗還有一口氣呢,要動手趕快,死了就只能當廢料?!本S克多催促道。地下城很大,通道很多,就在他們正下方,地精已經做好了準備。塔砂沉下身體,靠近了獸耳少女。她讓幽靈的身軀變得和空氣一樣透明,以免在人群中招來不必要的麻煩,但當她靠近之時,那雙綠眼睛刷地睜開,看向了她。“隱形對瀕死之人沒用?!本S克多說。抱歉,塔砂在心中默念。她的確對這位勇敢的少女懷有幾分敬意,但既然無法救她,塔砂也不排斥利用她的將死之軀。目前地下城的力量根本無法對上一支大部隊,同情是一回事,現實是另一回事,塔砂并不是個理想主義者。在這個時候,獸耳少女抬起了手。——————————瑪麗昂快死了。她抖得很厲害,可能因為冷(她失去了太多血),也可能因為害怕。瑪麗昂曾以為她會無畏地迎接死亡,像她父親一樣,戰(zhàn)死是一種榮耀。但現在她發(fā)現自己害怕得要命,怕得無法閉上眼睛。瑪麗昂突然想,她的父親死去的時候,真的沒有害怕嗎?她聞到火油、煙塵、獵犬和軍隊的氣息,軍隊正向這里趕來,帶著火把與屠刀。這就像她七歲夜晚的翻版,她將要看到家人們被屠殺,而自己無能為力。mama在那個晚上捂住她的眼睛,可瑪麗昂看到了,她在手指的縫隙里從頭看到尾,一直沒有閉上眼睛——她始終覺得這最正確的決定,在能見到父親,見到同族們的最后一晚,她看到了最后一秒。可是瑪麗昂害怕。她害怕無情的兵刃,害怕那些人類看害蟲的眼睛,兩者相輔相成,帶來無情的死亡。他們說異種生來就該死,異種根本不該出生,為什么呢?我們做錯了什么?小時候她曾問過,后來她不再問。人類與他們生來就該是敵人,勝利者殺死戰(zhàn)敗者,理所應當,深入骨髓,一如瑪麗昂對所有人類的仇恨。她很清楚一旦自己無法擋在家人面前,那些人會對他們做什么。他們會殺光所有被判為異種的存在,一些外形討他們喜歡的無害品種可以幸存,在黑市中流通,成為見不得光的寵物。他們再也見不到故鄉(xiāng),再也見不到森林,陰冷的牢籠會是他們的歸宿。而瑪麗昂會看到這個,她會死前看到她想保護的大家如何死去,如何走向生不如死,她只能看著。瑪麗昂不想要榮耀之死,她想活下來,成為高高的城墻,成為堅固的盾牌,成為燒向敵人的烈火?,旣惏翰荒芩?,她要讓大家活下來,無論付出什么代價。無論付出什么代價。瑪麗昂曾經聽說過那些故事,關于惡靈,鬼魂,惡魔。貪婪者被一紙契約騙走名字,滿足了愿望,最終卻會失去所有,無一例外。在真正的恐怖闖入她的生活前,那是最可怕的故事,年幼的她曾在篝火邊捂著嘴巴,聽族中年紀最大的婆婆講那些失去一切的人。“不要讓惡魔奪走你的名字,你不會想知道那之后會發(fā)生什么!”婆婆總在最后嚴肅地說。“我才不會這么干呢!”而瑪麗昂保證,“想要不勞而獲的笨蛋才會和惡魔做交易,我可是個聰明勤勞又勇敢的姑娘!”無面的幽魂凝視著她。我已經沒什么好失去的了,瑪麗昂想。絕望的希望在她心中燃燒,她不知從哪里擠出了力氣,掙扎著坐了起來。她掙脫吃驚的人們,把手伸向虛空,抓住那只閃亮的羽毛筆。“把大家藏起來!”瑪麗昂高喊道,重重簽下了自己的名字。☆、第10章人物卡獸耳少女回光返照般爬起來,一把抓住筆,簽下了名字。她用筆的力道像在用刀,刻下一個歪歪扭扭的圖案,塔砂幾乎以為這姑娘純粹在死前泄憤,要在這張漂浮的紙上亂亂涂鴉。但當最后一筆寫完,整張契約亮了起來,半空中華麗得不真實的契約書在下一刻化為粉塵,同時在契約雙方腦中亮起。這是種奇特的轉化,有形化作無形,在消散中不朽。如果傳說中燒給死人的冥幣真的能到鬼魂那里,大概就是這么個流程吧。契約達成的那一刻,塔砂腦中炸開一片禮花,她的靈魂中似乎有個閥門被打開了,咔噠一聲,無數塵封的信息解鎖。它們如此繁復龐大,塔砂立刻明白過來為何她沒在醒來的第一時間“想起”這些,那會兒她毫無準備的靈魂絕對會被這些擠爆?,F在的情況也沒好上多少,塔砂像被關進一個瘋狂圖書館,館內每本書都如受驚的鳥兒一樣到處亂跑。光是躲避書頁鋒利的邊緣,已經讓她疲于奔命。塔砂竭力馴服這些信息,尋找規(guī)律,判斷軌跡——最大的難點在于她并不想躲避這些危險的知識,她想理解它們。她的確冷靜又謹慎,但同時還有非常強的好奇心,當后者勝過前者……可是莽撞的愚人和滿載而歸的勇者之間本來就只相差一點明智與運氣,不是嗎?仿佛在兩種毫無相似之處的文明之間翻譯文獻,你很難理解自己從未見過、從未聽說過的東西。要是能像文件夾一樣分類就好了,塔砂想,她腦中閃過excel表格,檔案袋,名片盒,這些零碎的念頭無聲地滲入雜亂的洪流之中。在她的意志之下,這些知識開始變化。一片一片的信息分門別類,歸納到她可以理解的框架里,可能有一些信息遺失或語意改變,但是夠用了。那扇門重新落下,大部分“書”重新飛回閘門另一邊,突如其來的狂潮靜止,塔砂欣喜地發(fā)現,的確有一些東西被她截留下來。啊,難怪地下城被稱為深淵的前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