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向前走了幾步,來到巷子口,忍不住停住了腳步,回頭:“同學,你也是來看放榜的?”“幫人查看成績。”他答,嗓音略呈變聲期的陰沉。“現在天色都黑了,榜單又很長。我們不如互相幫忙,怎樣?”“好。”許知敏感覺到了,他這個“好”字似是一直在等著她的。于是,她不急了,等著他慢慢地走過來,等著他向她解釋。“我叫做墨深。”主動自我介紹,很有禮貌嘛。許知敏心里給他加了兩分。“跟我一起來的還有我弟弟墨涵。他今年也參加中考。”“你是來幫你弟弟查看成績?”“不是。他是學校保送生,下半年開始與我就讀同一個高中部。”哦,原來是一對實驗中學的高材生兄弟。許知敏望著地上男孩搖曳不定的影子,想的卻是他為什么主動向她說起這些。他給她的感覺,并不像是那種喜歡隨意與人侃談的單細胞動物。小心繞過路央的小石子,許知敏問:“那么,你是幫誰看成績?”“我和墨涵,是為了一個叫做許知敏的女生來到這里查找成績。”“許知敏?”許知敏走到公告欄前,鎮定地亮開掛在鑰匙扣上的小型手電筒。畢竟,這世上同名同姓的人應該很多。“她是天源中學初中部的學生。”母校的初中部沒有人與自己同名同姓,天源中學今年的中考生只有她一個許知敏。是他們找錯人,還是——許知敏把手里的手電筒轉了轉,手電筒發出的黃暈掃過板上一行行墨字,低聲問道:“你們認識她?”靜謐中,過了會兒輕輕傳來他的“嗯”。“可我想,她并不認識你們。這,還真是奇怪的事,不是嗎?”“不。她現在跟我們認識了。”她忽地轉過臉,平靜的聲音很是尖利地問:“你們怎么知道我的?”“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為。”看著她因他的這話臉色微變,他抹開了嘴角一絲淡淡的笑:“你不需用這么戒備的眼神看著我。因為我們本來就是同一類人。”同類人?意思是她真的以前就認識他?許知敏皺皺眉,腦海里快速濾過所有親朋好友。且說這個墨姓應是非常的稀有。突然間,她好像記起了什么。那是在很久以前,有一個鬢發蒼茫的老婦人,有著全天下最慈愛的面容。她恍然一悟,正要說些什么,見一個白衫少年向他們這邊跑來,邊喊道:“哥。”不會兒,墨涵到了墨深跟前,兩手搭在膝蓋上歇口氣,抬頭就說:“哥,我查到了。知敏姐考上了我們實驗高中。這下,嬤嬤應該放心了。”話完,他仿佛意識到了什么,緩緩轉過頭看到了許知敏,驚奇地叫道:“知敏姐?”沒有必要特意去否決。她輕輕地將散落的青絲撥到耳后,含下了頭。夜風這一刻徐徐地吹拂著,她與墨家人相逢的夏夜,時間仿佛定格住了。“我叫做許知敏。天源初中部初三中考生,恐怕被優先錄取的學校是實驗中學高中部。”她將手電筒的光對準了公告板上的白紙紅字:許知敏,三科總成績278分。(實驗中學錄取分數線275分,好學校有優先挑選學生的資格。)“墨深,大你一歲,剛升上高三。”他重新正式自我介紹。才大一歲,是跳級生嗎?許知敏推測。“我和哥哥小學都只讀五年,是機關實驗小學的五年級學制。”弟弟墨涵白凈的臉上始終洋溢著笑容,若是天上人間的雪花那般純凈,“我是墨涵,小我哥哥兩歲,是實驗中學初中部直升本校高中部的保送生。”接下來呢,她該說什么?說“很高興能認識你們”嗎?客套話還是應該的吧。若他們真的是和她記憶里的那位老婦人有關系。墨深卻是搶先擺了擺手:“墨涵,我們該回去了。”“那我們先走了,知敏姐。”墨涵朝她友好地笑笑,話說,這少年的笑容真的讓人很難產生設防的心理。五官與哥哥一樣的深刻出色,性子卻與哥哥截然不同的溫雅。許知敏目送著兩兄弟遠去的背影,吁出了一口長長的氣。墨深看起來是很傲,但他的做法很實際。看完成績,勉強逗留反而徒添尷尬,及時分手才能避免三人的窘境。畢竟,他們和她并不熟識,連朋友都說不上。即使他們似乎知道很多關于她的事,她卻是對他們幾乎一無所知。只知道,墨涵口漏的“嬤嬤”,很可能就是她記憶里那位慈祥的老婦人。一路上,許知敏迎著夜風,如此琢磨了一番。回到家,她把中考成績告知父母,雙親自是高興非常。至于墨家的事,她不急于向父母證實。隱隱約約的感覺是,事情不會簡單地就此結束。應說,這種隱約的感覺有著難言的奇妙。許知敏入眠前,不自覺地回味起兩次與墨深的相遇——【他知道我在看他,而且也一樣在看著我】“因為是同一類人的緣故嗎?”她自言自語地喃了一句,探出手擰滅了床頭燈。一個星期后,許知敏的直覺得到了驗證。母親向她主動提起了墨家的事。“墨叔的意思是,你考上了實驗高中,就應該更加珍惜這個學習的好機會。考慮到我們家離實驗高中比較遠,而午休時間對于發育中的孩子是非常重要的,墨叔提議你中午到墨家用膳,順便休息。”“墨叔?是我們家的遠房親戚嗎?”“不是。我們家沒這么顯貴的親戚。這全是因為你佬姨。”由是,許知敏關于幼童時那位慈祥老婦人的事完全記了起來。老婦人就是佬姨,外公的親meimei。在自己念小學之前,爸媽工作忙,佬姨曾受托撫養她有將近兩年的時間。回想起佬姨那雙很瘦很瘦的手給她系圍巾,喂她吃飯;而她拉著佬姨的手前去附近的幼兒園上學……許知敏不覺地沉浸在回想當年的無憂無愁感慨中。母親在一旁續著話兒:“后來,你念小學。適逢墨嫂子身體不是很好,墨叔請求你佬姨去了墨家,幫他帶大兩個兒子。墨叔的兩個兒子就是墨深和墨涵了。許知敏想,轉念又問:“那么,墨叔和佬姨的關系是——”“佬姨是你墨叔的奶娘。你墨叔的親娘生下墨叔時因難產去世了。墨家人主張母奶喂養。剛好呢,你佬姨還沒給孩子斷奶,奶水也多,因此墨家就找上了你佬姨。可以說,你墨叔是你佬姨的奶一點一點親自喂大的。你墨叔呢,也是個知道感恩的人,一直把你佬姨當成親娘一般地孝順。”這聽起來并不是像是什么壞事。可母親在回述起這一段往事,臉上隱現出了淡淡的一層憂慮。許知敏感到很不解,靜聽著母親繼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