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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其他小說 - 紅樓遺秘在線閱讀 - 分卷閱讀140

分卷閱讀140

    種了千百竿鳳尾竹,把紗窗都染得濃綠。

寶玉只覺五臟如洗,連贊道:“好地方好地方!”又見軒內(nèi)置有小幾竹榻,幾上有泥爐茶具,榻上有竹枕軟氈,鋪設(shè)精雅,纖塵不染,心中更是喜歡,掇了只繡墩倚欄桿坐著,推開一扇紗窗探頭出去,原來軒頂植有薜荔藤蘿綸組紫絳等藤蔓,錯(cuò)落有致地倒垂下來,幾遮了窗口,倍添蔭涼,不禁笑道:“會(huì)芳園我來過多少次,怎沒尋著這處神仙妙境?”迎面陣陣微風(fēng)拂來,肚里的酒也鬧了起來,只覺神餳目澀,便軟身躺下昏昏睡去……

可卿席罷,不知因何,心里竟悶悶不樂起來,失魂落魄地在園中四下游蕩。

路過那只百孽于端的秋千,遠(yuǎn)遠(yuǎn)地望著,居然不敢靠近前去,呆了半響,擰首走開,心海卻不可遏制地思念起那個(gè)人來:“口口聲聲答應(yīng)要來瞧我,怎么這許多天過去了,卻連個(gè)影子都不見!”她雖然仍以那顆觀花琳瑯安慰自己,但心底深處已開始慢慢動(dòng)搖:“小鐘兒說他府中姬妾無數(shù),個(gè)個(gè)皆有花容月貌,而我不過是那殘花敗柳,又豈能真的讓他放在心上?”想到心痛處,幾把唇兒咬出血來。

可卿滿懷郁結(jié),長(zhǎng)嘆短吁地想著念著,眼前忽又浮起了寶玉方才的神情,一時(shí)不覺癡了,走到竹橋上,踏到腐蝕處,發(fā)出“咯吱”一聲,這才猛然驚醒,不禁十分害怕:“我怎么又想到這人身上去了?該死該死!”強(qiáng)行收斂心神,瞧瞧四周,原來已到了醉碧軒面邊的竹橋上,她素有午睡習(xí)慣,此際已微覺困倦,心道:“軒中長(zhǎng)年備有枕席,我便在此處胡亂打個(gè)盹罷。”

可卿懶懶地步入軒內(nèi),猛見竹榻上睡著個(gè)人,定睛一瞧,不是寶玉是誰。怔道:“他不是與小鐘兒去我房里歇了么,怎么卻在這里躺著?”忙轉(zhuǎn)身要走,又看他只穿一件大紅棉紗小襖子,下面綠綾彈墨袷褲,散著褲腳,身上也沒蓋被子,心道:“好糊涂的人,這么冷的天怕不一下子便凍著了。”

踟躊了半響,終鼓起勇氣,躡手躡足地走過去,悄悄從榻上拿起一條芙蓉氈,方欲幫他蓋上,忽一眼瞥見懸于他腰間的荷包,頓覺十分眼熟,心中一跳,湊近仔細(xì)瞧去,只見其上繡著一朵嬌艷欲滴的綠牡丹,針線功夫獨(dú)一無二,分明便是自己親手所做之物,賈蓉天天都貼身戴著的,不禁又驚又羞,略微一想,霎已明白了幾分,惱恨道:“想不到他絕情于斯,竟將此物胡亂送人!”剎那間按捺不住,遂一手摘了那只荷包。

寶玉迷糊中只覺腰上一緊,伸手摸去,發(fā)覺已不見了荷包,張眼一瞧,矇眬見有個(gè)女人從前面走開,心中唬了一跳,平日里常有清客小廝胡搶他身上的東西,原也不奇怪,只是那只荷包里藏著春風(fēng)酥,見不得光的,慌忙從竹榻上跳起來,追過去拉住,叫道:“還我來。”

那人轉(zhuǎn)過身來,手藏背后,裝做不明道:“還你什么?”

寶玉此時(shí)酒仍未退,見那人鮮艷嫵媚,似乎寶釵,風(fēng)流裊娜,則又如黛玉,不正是曾經(jīng)夢(mèng)中會(huì)過的仙姬,心中大喜,連聲音都顫了:“仙子jiejie,真的是你么?”

那人道:“什么?”

寶玉一把抱住,續(xù)道:“那回夢(mèng)中一別,我便日日夜夜都盼著再見到你哩,仙子jiejie,難道這又是在夢(mèng)里么?”

可卿猛記起曾經(jīng)的綺夢(mèng)來,心里驚疑不定:“難道他也做過同一個(gè)夢(mèng)?”只覺匪夷所思,哪敢接著往下想。

寶玉跟她臉貼著臉,不住親昵廝磨,道:“仙子jiejie,怎么不說話?你且教我個(gè)法子,好讓我也能去尋你。”

可卿渾身酥軟,心里慌了,嚶聲道:“寶叔請(qǐng)莊重些,怎么……怎么輕薄人家!”

寶玉聞言大驚,退開上身一瞧,抱住的果然是可卿,頓如從九天之上跌回地面,慌忙放開她,燒著臉吶吶道:“我……我……”

可卿深深地吸了口氣,似嗔似嘲道:“你什么?盡說些胡言亂語(yǔ)的,適才勸你們別喝太多,偏偏不愛聽,這會(huì)兒竟跑到這地方睡大覺來了,若是因此著了涼,不知多少人心疼哩。”

寶玉恍恍惚惚,望著可卿臉上的薄薄輕暈,思緒在迷夢(mèng)與清醒之間不知來回了多少次:“怎么她們這等相象,連名字也一模一樣?”只不肯承認(rèn)自己乃因日有所思,夜有所夢(mèng)。

可卿見他仍迷迷糊糊的,心想:“平日里常聽別人說他頑劣憨癡,瘋瘋傻傻,果然不錯(cuò)。”只覺可愛有趣,嫣然道:“你快回屋里去睡吧,下午不是還要上學(xué)么。”怕他糾纏,轉(zhuǎn)身就走。

寶玉忙又拉她袖子,央道:“把東西還與我吧。”

可卿道:“什么東西?”

寶玉道:“那只荷包。”

可卿沉了臉,道:“沒拿你的。”摔袖欲走。

那春風(fēng)酥事關(guān)重大,寶玉糾纏不放,軟聲道:“jiejie莫哄我,明明是你拿去的,若是喜歡,只把里邊的東西還我,荷包你仍拿去。”

可卿心底惱了,暗道:“明明是我親手做的東西,怎么卻說是你的?”但這話怎能挑明,只道:“沒有,誰希罕你的東西了,快放手!”

寶玉有了酒,又怕那里面的春風(fēng)酥被她發(fā)覺,心里急了,道:“果真沒有?

待我找一找便知。“當(dāng)下竟去搜婦人的袖子。

可卿奮力掙扎,但吃他一碰手臂,嬌軀頓然麻了半邊,驚慌交集道:“論輩份你可是叔叔,卻怎來輕薄人家?”

寶玉面紅耳赤,待要放手,卻有些不甘,又瞧見她袒裸出來的一截玉臂白如凝乳,心中一蕩,更是不舍,轉(zhuǎn)眼間已從她袖管里搜出荷包來,笑道:“這是什么呢?還說沒拿我的東西。”

可卿大羞,再也按捺不住,殷紅著玉頸發(fā)嗔道:“這可是你的東西么!那你且說說它的來歷,明明是我親手做的,怎么卻成了你的?”說著眼圈兒已紅了。

寶玉莫明其妙:“那荷包可是蓉兒給我的呀,怎么成了她親手做的……”想及此處,心中突地一跳,霎已明白其中原由,賈蓉跟可卿仍是夫妻,此物系她所做豈有丁點(diǎn)稀奇的,心里不禁暗暗大罵賈蓉糊涂,這樣的東西怎么可以送給自己,忙道:“我……我不知這東西的來歷,否則我也不敢要了。”

可卿雖與賈蓉形同陌路,但人前還總是擺著夫妻樣子,如今話既說破,料定寶玉必是再瞧不起自己了,清澈的淚水一涌而出,咽泣道:“他雖已不在乎我輕賤我,但也不該將此物亂送別人,便是拿剪子鉸爛了,也勝過羞辱于斯!”

寶玉心想:“賈蓉天天去外邊花天酒地,夫妻倆的感情自然不好了。”當(dāng)下道:“想來蓉兒那天準(zhǔn)是迷糊了,才把這東西給了我,唉,都怪我都怪我,jiejie不要難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