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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濱。這是一片廢棄的農田,兩年前因為有開發商開發這片土地,所以政府花了大力氣拆遷改建。可是樓房蓋了三層,開發商就因為資金問題卷鋪蓋走人了。經過兩年的風吹雨打,這片廢舊的工地已經成為流浪漢和精神病患者的收容地。這一片不正常的土地上只有一小片正常的地方,那就是位于長江大壩旁的一座水泵房,然而,命案恰恰就發生在這座水泵房里。水泵房的四周圍了一圈藍色石棉瓦,這簡陋的小院子的一側開了扇小門。平時這里沒有什么人來,發生命案之后,水泵房被警戒帶隔離開,戴著藍色勘查帽和白色手套的警察們正在現場進進出出,警戒帶外,一群衣衫襤褸的流浪漢正在看熱鬧,一邊嬉笑著抽煙,一邊往地上吐著口水,還有的爬過來撿起別人不要的煙屁股抽幾口。我站在車側換勘查裝備,看見好久未見的大師兄黃支隊正揉著鼻子走出來,蹲在院外看守水泵房的老頭身邊說著什么。“師兄好。”我走過去打了聲招呼。黃支隊伸出手來和我隔著手套握了握,老頭則是一臉驚恐地看著我。“老人家,”我盡可能地用溫和的聲音問道,“里面是個什么情況?”“這次真把老子呵吊了。”老頭用一口云泰方言說道,意思就是把他嚇壞了。“你能看出來那一坨東西是個死人?”黃支隊顯然已經初步看過了現場。“我還以為是個麻袋呢,”老頭說,“用竹篙子捅了一下,那東西翻了一下,就看到了,哪曉得是個人頭。”“你住在這里嗎?”我踮起腳尖往小院子里看了一眼,發現院子里有一座簡單的小房屋。“不住,”老頭說,“我一般一個月來看一眼。這邊都是孬子(方言,傻子)住的地方,我住這里我害怕。”“你的水泵房別人能進去嗎?”我問。“進不去,”老頭說,“水泵房是鎖著的,但這小院子人家想進就能進。以前我在這里住,晚上總有孬子來敲門要吃的,呵死個鬼人的。”“尸體是在屋外的一個水池里,”黃支隊知道我還不了解現場情況,就說,“不在屋子里。”“那您以前來水泵房的時候,有沒有注意到池子里的情況?”我問。“沒有,一般不會去看池子。”老頭說,“這次是因為我懷疑屋后的窗戶玻璃松了,就繞到屋后的池子旁邊看窗戶。結果就看見了池子里的尸體。”“那您上次看池子,是什么時候?”我問。“今年夏天沒雨,”老頭說,“沒有看池子的必要。上次看,是去年九月份吧,那時候雨大,所以要注意。”“現場通道打開了嗎?”我沒有細究老頭為什么要看池子,轉頭問黃支隊,“有沒有什么發現?”所謂的現場通道,就是指從現場外非保護區域通往有尸體的中心現場的通道。這需要痕跡檢驗技術人員對地面進行勘查,畫出可能存在痕跡物證的地方,然后法醫會在不踩踏被畫出區域的情況下,進入中心現場,對尸體、現場進行初步檢驗。“還沒有,”黃支隊說,“看情況,尸體在水里泡很久了,現場外面的地面條件也很差,不可能發現任何痕跡物證。”“尸體初步檢驗了嗎?”“沒有,我們害怕尸體附近有痕跡物證,正在調水泵來抽水。”黃支隊說,“把池塘的水抽干,再看尸體。”“抽不干的,”老頭插話道,“池子下面有根管子和江里通著的,建這個池子就是為了觀測江水水位的。”“既然是這樣,”我說,“那我們再進去看看吧。”如果不仔細觀察,根本不會想到這座小屋的后面會有一個觀測長江水位的小池塘,更不會想到這座用水泥砌成的三平方米左右的小池子里居然會有一具尸體。還沒靠近池子,迎面就撲來一股腐臭的氣息。可能是因為長期無人打理,池子里雜草叢生,淤泥遍布。此時的水位并不高,只到池邊的一半。池中央露出黑乎乎的一坨東西,上面淤積著厚厚的泥土。不用竹篙探查,的確很難看出這是一具尸體。“尸體背上怎么會有泥土?”我問。“開始我也懷疑過這個問題,”黃支隊說,“不過想想也很簡單,這個池子是通往長江的,因為年久失修,沒人維護,所以池底一定覆蓋了大量的淤泥。當長江水位下降時,尸體會沉到池底,甚至發生翻滾,淤泥自然就黏附到尸體上,等長江水位回升,尸體再次浮上水面,可淤泥就很難脫落了。”“這個地方很隱蔽啊,”我說,“不熟悉或者事先沒考察過的話,是不會知道這里的。”“是啊,”黃支隊說,“尸體拋在這里,比沉尸長江更不容易被發現。如果拋到江里,尸體很快就會浮出來了。”“那你們調查他了嗎?”我指了指外面的看守老頭。“他的可能不太大,”黃支隊說,“這個老頭病懨懨的,身體不太好,說是每天都要喝藥酒。如果是他干的,何必自己來報案,就讓尸體在這里繼續爛掉不更好嗎?不過放心,我也派人去調查了,以防萬一。”我點點頭,說:“當務之急,得把尸體撈上來。”池子比較深,而且尸體腐敗程度很嚴重,如果用扒鉤直接打撈尸體的話,一是難度很大,二是容易破壞尸體上可能留存的不多的證據。聽見我要求打撈尸體,現場的民警臉上頓時浮出了苦色。此時已經是深秋,下水撈尸自然是苦差,尤其是和一具高度腐敗的尸體共同泡在這么一個狹小的池塘里。要忍受惡臭,要忍受能夠想象得到的滑膩的手感,而且池子這么深,即便穿上防水服,仰頭把尸體送上池邊的路上,也難保尸體上的液體和淤泥不會迸進眼里、嘴里或是衣領里。想想就惡心,誰愿意下去呢?一陣沉寂之后,我默默穿上了防水服。和我一起穿上防水服的,還有高法醫。我倆小心翼翼地跳進池子里,像個跳水運動員般努力壓著水花,生怕濺到別人。厚厚的防水服不能阻隔深秋的池水透出的寒氣,我入水后,一陣寒戰。我和高法醫先在尸體附近夾雜著雜草、垃圾和淤泥的水中摸了一陣,避免遺漏一些重要的證據。然后,我們一起抓住了隨水波浮動的尸體。我第一次抓住的是死者的手,因為在水下,無法看見尸體的手的情況,只感覺一陣滑膩。我心想要么就是淤泥太厚,要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