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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我還能采買一些咱那兒沒有的雜貨回去賣錢。后來看在帝京當個乞丐都能賺錢,就想著買間房子住下,看看有沒有什么好營生可做,我可舍不得每天給客棧付房錢去跟一堆人擠通鋪。看了那么多破房子,也就這間有救命地道,是一定得買下來的。咬牙買下之后,我現在身上是半毛錢也沒有了,還欠了一屁股債。你能給我錢,真的太好了!那我就不忙著去當乞丐,可以干點別的了。」水姑向來是現實不矯情的,當然,她看中錢香福,也是因為錢香福這人是個爽快人,從不白貪別人什么。錢香福微笑說著自己的報答:「你救了兩條命,一條命一間房子,兩條命就兩間,所以我給你九十兩銀子,可以嗎?」水姑瞪大眼看著「財大氣粗」的錢香福,一張嘴嘖嘖直叫:「哎唷!你發財啦?還是你家漢子發財啦?我在永梅縣時聽說你家漢子也是個當兵的,就算當兵的都會發點小財,但也容不得你隨隨便便就把一大筆錢送給別人吧?是九十兩銀錢,不是九十個銅子你要明白!」「我當然知道。怎么?你不想要?」錢香福問。「要!當然要!你敢給我就敢收。到時你被你漢子揍了,我也是不還的。」水姑丑話先說在前頭。錢香福點頭。「你只管收錢就好,其它就不用cao心了。不過我現在身上也沒什么錢了,就剩這些——」她將懷里的荷包拿出來,倒出僅剩的二兩銀錢,對水姑道:「我跟床上那位姑娘跑了一路,現在又渴又餓,你去幫我們買些熟食回來,這些錢夠我們三人好好吃飽一頓了。」「哇!足足二兩耶!這錢可真不少,可以買幾十上百個硬窩窩頭了。」水姑將銀錢拿在手上,雙眼發光!「別買粗糧,太硬了,嗑牙又噎喉。床上那位姑娘是嬌貴人家,吃不了。你就買些松軟的白面饅頭還有幾樣菜rou,挑好的買,別省著。」水姑聽完眉開眼笑。「這可是你說的啊,那我今兒個就不客氣沾你的光啦!我就挑貴的買,買幾個葷菜還有精糧做的白面饅頭來打牙祭!說起來,這些日子以來,也就我女婿娶我家大丫那天,他咬牙置辦了一桌有rou的酒菜,我才吃到rou。那時也是花了一兩半呢,十幾個人一人夾一塊rou,才嘗個味道,也就沒了,我現在可饞rou哩。」「今天只有我們三個人吃,你盡可敞開膀子吃,我們都不搶食的,吃不完的菜也全留給你,我們不帶走。還有,如果有買剩的錢,你就去買些米糧吧,不用還給我了。」錢香福很慷慨大方地道。水姑聽得幾乎笑沒了眼,覺得這次救人真是賺大了、太值了!歡歡喜喜地出門買吃食去了。關上門之后,錢香福回身過來,看到原本虛脫躺在薄木板床上沒個響動的周宜琳此時已經有力氣睜開眼看著她。「我真沒想過我們能活過這次。」周宜琳的聲音仍然有氣無力。不過,身為一個嬌貴的千金小姐,在經歷一場生死逃命之后,身體的疲憊與心理的驚懼,沒讓她嚇瘋或嚇病,甚至還能清醒地說話,已經算是很了不起了。錢香福雙手抱臂,緩緩走近她,道:「沒死在亂世,就更不該死在天下太平之后。好日子還在后頭等著呢,我為什么要死?想都別想!」「這種事……很多時候,也不是你想不想就能改變的……唯一能做的就是等死。」周宜琳想著自己被擺弄的命運,冷笑道。「遇到事情就想著死,不管是死得輕如鴻毛還是重于泰山,都挺蠢的。」「你不懂。」「我確實不懂,也沒空去弄懂。我每天光想著怎么好好活著就忙得要命了。」周宜琳看著一身普通市井小婦人打扮的錢香福,然后又想著方才出門買吃食的那個中年婦人,她與她們,確實不在一個層次上,思考的事物,自然永遠不會相同。「方才那個婦人,你的朋友……似乎并不在意你遇到什么麻煩,竟是問都沒問一句的……」真是好生奇怪。錢香福倒是不覺得這有什么。「亂世里天天都可能會死掉,只要還能活著相見,就表示再大的麻煩都捱過去了,又何必多問。」「這樣不是……太無情了嗎?她是你的朋友不是嗎?」「她當然是我的朋友,不然干嘛冒險救我還順便救你?」錢香福搞不懂這個千金小姐有什么好糾結的。「你好像因為水姑沒有對我表示擔心就覺得她這朋友不真誠是嗎?」「是的。還有,她……太功利了。」周宜琳想了想,盡量委婉地說出自己的看法。既然是朋友,怎么救人之后遺索討報償呢?「兩條命,九十兩,你覺得貴?」錢香福頗為驚訝地問。「不是貴不貴的問題,人命怎么可以用錢衡量?!」救人與被救的,就這樣明晃晃地用銀錢結帳,周宜琳真是不知道該怎么說才好!感覺情義無價的東西,就這樣被污染了。「得了大恩,不用人家最需要的銀錢來道謝,難道真要奉行什么大恩不言謝才應當?你看不出來她已經餓得眼眶發綠、整個人直打擺子了嗎?」「話不是這樣說的,你別曲解我的意思!」周宜琳有些生氣道:「你讀過書,應該懂得更細致體貼的報恩方式,就算給錢,也不是這樣……這樣明擺著貨銀兩訖,太無情了!」「水姑就喜歡這樣的方式結清人情。她此刻最需要的是錢,所以我給她錢;她進京一趟,一身黑胖的膘rou都給餓沒了,她現在最需要的就是吃飽吃好。你沒聽她說她身上一毛錢都沒有了,轉頭就要當乞丐去了嗎?我現在做的,就是她最需要的。要是今天是你救了我,雖然絕對不可能,但假使是你救了我,我報答的方式就不同了。」周宜琳雖然還是不能接受錢香福的做法,但也忍下不再多說了,反正說了也沒用。順著她的話問道:「你會怎么報答我?假如有一天我真的有機會讓你欠下救命之恩。」錢香福瞥向周宜琳的目光帶著不以為然,仿佛在說:我怎么可能有被你這個弱斃了的人救命的一天?不過還是回道:「我知道你這個人比較陽春白雪不談俗氣的錢,所以我會用感激涕零的態度朝你磕頭感謝,說著類似于「來世定當銜草結環以報」這樣不費半毛錢的話來讓你心滿意足。」「……」不知道為什么,聽到錢香福說著她會認同的「報恩」態度,她卻有種被占便宜又被當傻子的感覺,突然有一股沖動想學方才那個鄙婦一樣地槌心肝來讓自己發堵的胸口好受些……錢香福本來也就沒什么心情理會周宜琳,更沒空開解她心中的愁悶憤怒或者其它的什么情緒,所以對于周宜琳突然沒了聲響,也不搭理,她推開一扇窗正朝外頭探看呢。這邊的巷弄她早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