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對而言，女人的臉皮總是比較薄的，尤其是當牽扯到男女關系之類的敏感話題，任憑周晨平日如何落落大方，此刻也不能付諸一笑了。旋即，她只得將求助的目光投向吳晗。眼角余光打量著周遭一眾點燃了八卦之魂的長舌婦們，吳晗深知此刻自己出頭絕不會落下什么好下場，不過周晨受窘為難的樣子也讓他無法繼續裝聾作啞。好男人是不可以在女人說我要的時候搖頭。

遲疑猶豫僅是在一閃念間，吳晗很快硬著頭皮站起身，一臉訕笑地說道：

“哎，各位jiejiemeimei，你們不看僧面也好歹看看佛面，再這么惡搞下去，我可要發飆了。”

話音落地，食堂里已是笑聲一片。吳晗的正式表態沒得到善意回應，只見趙媛笑著擺出了一幅三娘教子的姿態，反駁說道：

“我們姐妹間說點私房話，你也要摻和進來，到底是不是男人哪！”

“周晨，來，坐到我這邊。”

吳晗曉得論起斗嘴這門功夫，憑他無論如何也不是這一群女人的對手，當下干脆不接趙媛的話茬，直接來個釜底抽薪。待得將周晨安頓妥當之后，吳晗這才說道：

“你們都快把周晨弄哭了，還不許我管管？”

女人們倒也沒有窮追猛打的意思，除了不時地向周晨投來曖昧的眼神之外，一時間卻也不見其他舉動。見狀，吳晗長出了一口氣，好歹是把這頓食不甘味的早飯給對付過去了

在新婚后的頭一天里，吳晗一邊要維護周晨幫她攔下閑人sao擾，一邊還要窮于應付這群無聊八卦到暴的女人們，對于昨夜戰況的旁敲側擊，當真是折騰了個欲仙欲死。直到天擦黑的時候，他猛然記起一樁重要的事情，腳步匆忙地趕往無線電室。總算趕在預定時間到之前，吳晗快速接通了電源預熱電臺。好一通忙活，他把這部使用電子管的老太爺級電子管電臺伺候得舒服了，十多分鐘后音箱中傳來了趙縵雄那略顯沙啞的嗓音。

“吱啦！吱……”

“我說吳老弟，最近這幾天連著下雨，空氣潮濕啊！電臺鬧點小毛病，信號不好，見諒了。”

雖說趙縵雄的本職工作是廢品回收業，不過他擺弄業余無線電時間要比吳晗長不少，技術水準比起吳晗這樣半路出家的半吊子熟練多了。奈何巧婦難為無米之炊。零備件極端匱乏的現狀使得他捉襟見肘，即便是無線電臺也僅能維持勉強工作，時常要罷工幾天，如此算起來跟桃花源的聯系也是時斷時續。

今天險些錯過了聯系時間，吳晗也沒心情挑剔無線電的音質不佳，切入正題說道：

“趙老兄，你那邊人手該收攏得差不多了吧？”

大洪水時期后外出探險，當吳晗一行發現新安鎮幸存者不久。隨即，他就通過無線電聯系，同時也獲悉了趙縵雄那邊的一些消息，在西南高原同樣發現了為數不少的幸存者。說不得，這些幸存者就像是突然從天上掉下來的，前幾天還連個鬼影子都瞧不見的廢墟里，說不準啥時候就人滿為患了。抱著跟吳晗等人同樣的想法，趙縵雄的部落也對這些提供了力所能及的幫助。只是限于客觀原因，不可能像桃花源一樣慷慨地提供援助，因為趙縵雄一干人等自家要吃飽肚子都不是一件易事，哪里來得余糧救濟別人。

聽到了吳晗的問話，可憐此刻趙縵雄的眼淚都快落下來了，唉聲嘆氣地說道：

“唉！你就別提了，叫我怎么養活這些人哪！收留一小半都很勉強了，剩下的那些人只能由著他們自謀生路去了。”

聞聲，吳晗也沉默了。趙縵雄的苦衷和不得已都是能夠理解的，那些名為自謀生路，實則被放棄的人命運將是極度可悲的，這就是這個世界的殘酷現實啊！在這個核戰后的世界上百廢待興，可說是除了苦難什么都缺。恢復農業生產遙遙無期，各地的幸存者光靠每天采集到的野果、野菜和狩獵所獲，根本養活不了多少人。自不必說，自打那些強悍得刀槍不入的怪獸神秘現身以來，自詡為萬物之靈的人類便從食物鏈金字塔的頂端滑落下來。當外出尋找食物的人類和怪獸正面遭遇時，獵人能全身而退不被怪獸吃掉，這個就已經算運氣不錯了。

半晌之后，吳晗醒覺過來，開口勸慰說道：

“自謀生路？也對，南邊算暖和，要是挖點野菜什么的，也能湊合一下吧！”

吳晗不勸還好，等到此言一出，那邊的趙縵雄真是哭出來了，聲音哽咽地說道：

“老弟，不瞞你說，這人心都是rou長的，誰又能忍心看著他們那副慘相。沒轍，全留下就等于自殺，我只求自己心安，至于說其他的，實在不能往深里想了。”

或許是心情積郁太久，趙縵雄這段話中的寂寥意味甚濃，足見是在左右為難之下，權衡利害之間選擇了這么一個看似極端殘酷的明智作法。

新近出現的這批幸存者，現身的時間點稍晚于標志著核冬天結束的那場大洪水。不同于吳晗、趙縵雄這樣艱難熬過了整個核冬天時期的前輩幸存者，在這些后來者之中，多數人的記憶非常古怪地停留在了核戰爆發前的某個時刻，故此當他們睜開眼睛，突然發現無比熟悉的世界居然徹底變了模樣，更難接受這種殘酷到了不容回避的現實境況。

在巨大的心理壓力和精神沖擊下，這些后來者當中發瘋和自殺的人數始終居高不下，釀成成了嚴重的社會問題。

鑒于新人這種心理層面的極度不穩定狀況，各地的幸存者團體在考察接受這些后來者時，無不加倍地謹慎小心，唯恐收留那些如定時炸彈般的瘋子到自己身邊。

當然，后來者的心理問題固然是重要的客觀因素，但另外一個更為現實的顧忌則是來自于有限的生存資源。除去類似桃花源這種不具有推廣意義的特例，幸存者們手中沒有恢復生產生活必需的物質條件，諸如作物種子和農具這些東西，是只能在做夢的時候想想。盡管核冬天結束后的天氣趨于轉暖，留存的冰雪消融，短期內仍無望開始耕作生產。

目前，幸存者們的主要食物來源，其一是數量已經越來越少的戰前時代存糧，其次是從野外采集的野菜、野果。絲毫不難想見，憑著如此低下的生產力水平，所能養活的人數又是何等寥寥。

第二十五章作法自斃（7）在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