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鋪天蓋地般的威壓襲來之際，即使吳晗已經提前埋頭扎進雪堆里規避，五感基本喪失了作用，不曉得外面發生了什么變故，但他的身體仍舊作出了源于本能的應激反應。

吳晗感覺到血管中的血液仿佛都要凝結成冰了，猶如置身于石磨中被擠壓碾碎。又像是青蛙被蛇盯住的那種壓迫感，恰如萬千根鋼針在全身上下來回攢刺，吳晗此刻非但渾身麻木動彈不得，身體也似被帶刺的鐵絲牢牢捆住，分毫動彈不得。

正當吳晗如芒刺在背，倍受煎熬時。那顆直徑超過數十米的詭異大眼珠，在高空中掃視著大地，似乎是要在這片茫茫雪原中尋覓著什么東西。大概是由于遲遲沒能有所發現的緣故，過了幾分鐘以后，大眼珠好像終于不耐煩了，剛剛恢復平靜的空氣再一次劇烈抖動起來。令人望之膽寒的巨大金色眼珠與它適才出現時一樣詭異地消融在空氣中，完全不留一絲痕跡。

“呼呼呼呼……”

“md，啥時候改成玄幻背景了，咋也不通知一聲？”

近來頻繁遭遇到威脅生命安全的危機事件，且多次掙扎在死亡線上的慘痛經歷，已經成功激發出了吳晗身上潛在的野獸直覺。竟然能在冥冥之中感受到危險降臨，提早一步隱藏形跡，假如稍晚一點的話，那種后果實在是難以想象的。當金色眼珠快要消失之前，吳晗也感應到威脅過去，僅僅提早了幾秒鐘抬起頭，正好讓他得以目睹了金色眼珠回歸虛無的一幕場景。雖說從頭到尾也只是瞧見了極度模糊的殘像，始終沒能窺見那眼珠的真容，然而那種非人類的冰冷和詭異，仍舊嚇得吳晗心臟止不住地一陣狂跳，激烈得險些要從嗓子眼里蹦出來。

身心疲憊地躺在白雪皚皚的山坡上喘息了半天，吳晗好歹算是定下神來，返身從小山上一路滑下，回到了孫萌身旁。

縱然生死考驗的危機已然度過，吳晗仍止不住心有余悸。隔著厚厚的米黃色防凍油脂，孫萌照樣能看得出吳晗臉上的那種蒼白和驚惶之色。兩個人分開才這么短的時間，照說吳晗也不應該弄得這么憔悴。見狀，孫萌忍不住發問說道：

“……你到底看見什么了？搞成這樣子？滿頭大汗的。”

隱藏在人類心底最深處的恐懼感不是源自于任何已知的威脅，而是那些完全陌生的，而又難以琢磨的神秘未知事物。或許正是因為未知，所以才加倍地可怕。假若可以自行選擇的話，相信這個世界上的絕大多數人寧愿面對著尸山血海的修羅沙場，也不會希望撞見那些神神道道，說不清也道不明的古怪玩意，譬如說妖魔鬼怪。

當孫萌問起偵察成果時，吳晗驀然張開嘴，一時間卻只覺千言萬語不知從何說起，他的嘴唇開合之間，居然什么講不出來。到了這個時候，吳晗才領會到人類語言的蒼白無力，所有的詞匯都難以表述他復雜心境于萬一。

架不住孫萌一再催問，吳晗苦惱地抱著頭蹲下，如呻吟般說道：

“呃，一、兩句話說不清楚，你跟我一塊來瞧瞧，記得動作放輕一點。”

汲取了剛才被金色眼珠威壓搞得半死不活的慘痛教訓，吳晗謹慎地拉上孫萌，循著下山留下的一串腳印原路爬上山頂。當靠近峰頂之前，吳晗留下孫萌在身后，獨自上去仔細觀察了一陣子，直到確定那顆大眼珠的確消失了，這才擺了擺手，招呼孫萌上前觀看山腳下這片被神奇白光照耀的大草原。當做完了這些事情，吳晗整個人好似脫力般一屁股坐在了雪堆上，目光游移不定地說道：

“下面這些不算什么，我剛才看見了……好大的一顆眼珠子，它就這么憑空飄在天上，而且還是金色的，像是貓……不，應該是老虎的眼睛。那玩意看得你心驚rou跳的……你別這么看著我，我沒發瘋。唉，我就怕是這個世界瘋了……”

滿腹狐疑的孫萌在吳晗的指點下，果然如愿見識到了超自然的時間加速奇觀，即便她再怎么粗線條，這個時候也曉得事情不對頭了。霎那間，孫萌的俏臉上血色盡褪，她的面色比起太平間里死人也好不了多少。

面對著這片顛覆了一切常識和真理的詭異之地，任何人類看了都會有用頭撞墻的強烈沖動，孫萌自然也不能例外，她思緒極端混亂望著吳晗。

原本只是想弄幾條小草魚下酒的隨興之舉，到頭來卻發現釣起的是一條嗜血大白鯊。當然，在驚喜之間，喜是肯定不見了，如今只剩下驚，而且是大驚。吳晗的確不是個信口開河的人，更加匪夷所思的事實擺在眼前。山下這片時光加速般的蔥綠草原，推翻了祖輩傳下的一切常識。無論吳晗描述中適才的那一幕景象是何等的詭異驚悚，怕也難以逾越這個真實場面的沖擊力吧！參照著這份眼見為實的震撼，別的說法即使再夸張，那也是小巫見大巫了。

在猶豫了片刻之后，孫萌最終選擇相信吳晗的說法，沖著吳晗點了點頭，心煩意亂說道：

“好，我相信你說的是真的，那咱們該怎么辦？”

如今孫萌固然是心亂如麻，吳晗同樣見識了如此不可思議的東西，更是滿腦袋的漿糊，思路混亂得很。低下仔細想了一會，吳晗仿佛下定了決心，緩緩抬起頭，篤定地說道：

“既然已經這樣，再說什么都白搭。咱們馬上回去，這不是咱們該來的地方，這也不是人該來的地方。”

“嗯！”

“……經過大概是這樣子，你們也別裝深沉了，大家都說說，咱們今后該怎么辦？”

返回山洞的路程也不順利，在經歷了幾次小規模雪崩和諸多磨難之后。當長途跋涉后的吳晗和孫萌再度出現在桃花源眾人眼前時，儼然是一副劫后余生的凄慘模樣。圍坐篝火旁取暖，吳晗端著一碗姜湯，斷斷續續地將此次外出探索的所見所聞跟其他人轉述了一遍。

第七十一章探索之旅（4）在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