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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這時,蘇汐曼的睫毛緩緩一動,她睜開了眼睛。歐炫希的輪廓由迷糊到清晰,他的淚水像是斷了線,不斷地滴下來。她從來不知道,歐炫希也是會哭的,而且他的淚水這么多。男兒有淚不輕彈,只是未到傷心處。蘇汐曼心痛如刀絞,伸手,輕輕想要為他去拭淚,可是手卻沉重得像絆著千斤重石。剛抬在半空,就要往下掉。歐炫希及時的抓住她的手,貼在自己的臉上。“歐炫希……你為什么哭?”蘇汐曼愧疚的看著他,“又不是你的錯?你哭什么呢?你不要哭,真的不要哭……眼淚不適合你……不管發生了什么……永遠……都不要哭……”“好。”歐炫希答應著,“只要你活著。”“原諒我……”“好,只要你活著。”“好好對自己……”“好,只要你活著。”“歐炫希——”蘇汐曼哽咽著。她看到他的愛了,是愛,而不是怨恨。他的愛,原來一直被他偽裝的怨恨覆蓋了,他真的很愛她,很愛很愛她,她無法想象的愛她。她永遠都想不到,她會把他折磨成這個樣子。“歐炫希我……”對不起你,蘇汐曼哽咽著想要說,聲音發出去,卻是模模糊糊音節,她的嘴唇劇烈顫抖著,哭得岔了氣。轎車一個急剎車,駕駛座上的季文瀾眼眶紅紅地回過頭來:“醫院到了,快!”醫院。接到通知的醫生早就在醫院門口等候著,蘇汐曼才被抱出去,立即被接上擔架。氧氣罩,緊急止血措施,立刻做起來。醫生看著蘇汐曼一身的血,大聲地責罵道:“你們怎么搞的,怎么沒有一點常識!病人失血成這樣,也不知道做一些止血措施——病人失血過多,很可能會死亡的!”季文瀾慌亂地道歉:“對不起對不起,都是第一次碰到這樣的情況,急壞了……嚇怕了了,什么也想不到了!”蘇汐曼的擔架被幾個護士推著緊急地往前,歐炫希追著擔架,緊緊的握著蘇汐曼的手。他們的手里都是鮮血……氧氣罩里,蘇汐曼的臉蒼白得就像即將凋零的百合花。似乎預料到自己即將面臨的危險,蘇汐曼用盡自己最大的力氣,緊握住歐炫希的手:“小歐,小歐……你答應我,無論發生什么……先保住我的孩子……保孩子!”她已經欠宮烴駿一條命,欠歐炫希一份情,欠邱慕辰一個交代,她這一輩子欠的人太多太多了,已經無法償還了。事已至此,已經分不清誰對誰錯。她只想要保住自己孩子一命,這是她欠宮烴駿的,就算她活下來,也已經無顏再面對歐炫希了,不如就這樣走了,反而是一種解脫。歐炫希追著她,目光低沉:“曼曼,只要你活下來……活下來……我什么都答應你……”他拼命地追著跑,一直追著,機械地重復著這幾句話。只要她活下來,他什么都答應她。只要她活下來,他的命都可以給她。蘇汐曼的眼睛潮濕,潮濕得像起了大霧。她也反復的重復著一句話:“救我的孩子,小歐……一定要先保住我的孩子……”她想要用力地握住歐炫希的手,可是指骨蒼白無力,再怎么用力都握不住了。只有抬眼,目光直直的看著歐炫希。蘇汐曼從來沒有見過這樣的歐炫希,仿佛靈魂被抽離了,仿佛一個被人控制的傀儡。她深知,如果她就這樣離開了,對他來說意味著什么。可是,正因為如此,她更害怕。害怕活著面對一份她根本回應不了的愛。一個人做錯了事并不可怕,人生在世,沒有人沒做錯過事。怕的是,一旦做錯了某件事,就再也沒有回頭路可以走,有些錯過的東西,就再也回不了頭。她跟歐炫希不是不愛,而是錯過了最能相愛的時候,也只能怨天意弄人。他們的相遇、相知,偏偏是在錯誤的時間遇見了錯誤的人,其中的恩恩怨怨,愛恨糾葛,根本已經無從計較了。但愿此生從此陌路,也可了卻心中彼此牽掛……推車一直推到手術門口,護士攔住歐炫希,殘忍地要分開他們相握的手。歐炫希的指骨上沾滿了蘇汐曼的血,他死死地抓著她,握著她,眼神中,第一次出現了哀求。他這樣的男人,永遠自高自傲,把一切都不放在眼里的,自尊心勝過一切的,卻是出現了哀求……“曼曼,活著,答應我,活著……”他懇求她,這恐怕是歐炫希有生之年第一次這樣求一個人。擔架被迫停下來,護士們都感到不忍心。這一松手,或許就是生離死別,或許就是最后一面。可是時間上,又是那么刻不容緩。現在的每一分每一秒,對蘇汐曼來說,都是生死線。“這位先生,您別再耽誤時間了,您太太也許還能活著的,您再耽誤下去,她就徹底沒救了!”一個年長醫生的話,仿佛晴天霹靂。歐炫希怔然,慢慢地,松開緊握著蘇汐曼的手……卻發現,蘇汐曼的手,帶了一點力氣,握住他……歐炫希的心臟驟然一痛!那本來被挖去的部分,居然又重新的鮮活,嘗到了刀絞一般的疼痛!仿佛她的小手,抓住的不是他的手,而是他的心。“歐炫希,救我的孩子……我求你,救我的孩子……”蘇汐曼用力全身的力氣,抓著他的手,握緊了。兩個人的手緊握在一起,卻終于還是分開了。蘇汐曼的擔架被推進了手術室,大門關上,手術室亮起手術中的指示燈。歐炫希僵硬地站在那里,一直站在同一個位置,就像一棵永遠不會變化姿勢的大樹。眼前,飛快地掠過蘇汐曼跟他在一起的這些年,露出過的各種表情。她笑的,她哭的,她溫馴的,她倔強的,她生氣的,她撒嬌的……“歐炫希……”他好像聽到她叫他的聲音。“小歐……”歐炫希怔然地抬起頭,想要抓住那道聲音,想要留下她,卻怎么也找不到聲音的所在。“曼曼!”“歐炫希……”“曼曼,不要走,活下來,活著,活著。”歐炫希的面孔紙一般蒼白,機械地重復著,在空曠的走廊上夢魘般自言自語。“小歐……我要離開了……請你幫我照顧我的孩子……”那聲音卻一直在他的耳邊纏繞不息,仿佛藤蔓一般,絞住了他的思維。歐炫希頭痛欲裂,他抱著頭,痛苦的在墻壁上撞擊著。就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