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蟲鳴,她只分辨出一道驚呼,隨后眼前一黑...隔壁老胡沖上來,把阿婆背起往屋里去,邊跑邊喊著她,阿婆氣息微弱沒法回答。老胡把阿婆放在床榻上,又叫了兩句,只聽見低低的哼聲,他半跪在床前,扯脖子沖外面喊了兩嗓子,沒多會兒,一個壯碩的白族女人沖進來,是胡嫂。她也嚇呆了,“余阿婆這是怎么了?”愣怔一瞬,跑去抓起床頭的電話:“快點兒叫阿男和阿陽回來,阿男電話是多少?”老胡掐住她的人中,回手從自己兜里掏手機。阿婆終于清醒了點,她拉住老胡的手,微弱的說:“別嚇壞了男男,打給阿陽吧?!?/br>白振陽當天下午急急趕回來,阿婆其實是低血糖加暴曬才會暈倒,現在已經沒什么大問題。她半靠在床上,白振陽坐在床前,柔著聲音勸:“低血糖也是病,不能大意,阿婆,我帶您去醫院檢查一下好不好?我們去大理,我開車,很快就能到?!?/br>阿婆拍拍他的手,笑著說:“老毛病了,干什么花那份冤枉錢?!?/br>白振陽拗不過她,給她倒了一杯溫開水,煮了白米粥,里面放些紅糖和大棗。他當晚留下,村子里睡覺早,不到九點,窗外已經沒有一絲聲音。白振陽躺在阿婆的旁邊,他從小是阿婆帶大的,小時候想mama,阿婆哄著他,唱民謠,哄他入睡。一下子時光倒退幾十年,白振陽仿佛變回那個小男孩,依偎在她身旁。阿婆問:“最近工作順利嗎?”白振陽蜷著身:“挺好的,巡回畫展這月底就能結束,下月要去一趟普林斯頓,參加一個美術展。”阿婆說:“還記得當年你剛畢業,投出去無數份簡歷都沒有消息,當老師你不愿意,作品寄賣在畫廊,卻被人家當成贈品送。”白振陽閉著眼:“很久以前的事了?!?/br>阿婆問:“那么,你現在算成功嗎?”白振陽睜開眼,好半天都沒說話,想到一些事,最后低低的說:“成功了?!?/br>阿婆欣慰道:“成功就好?!?/br>白振陽的手搭在她身上,她握?。骸疤幣笥蚜藛??什么時候領回來給阿婆看看?”他沉著聲:“沒。”老人嘆了聲“阿婆沒福氣,不知道能不能喝上孫媳茶,如果你當年掙點氣,別再外面沾花惹草,我男男也許早成孫媳了,說不準...”“阿婆,你還說這些做什么?!?/br>他心里一痛,打斷話頭,“我新買了房,一共兩層,大的很,前面有個院子能種花草和蔬菜,離住處幾百米會建大商場,買菜很方便。”他在她肩上蹭了蹭“阿婆,你搬去和我住,順便照顧我好不好?男男也在大理,搬過去,她會時常去看您?!?/br>這些年,他無論身在哪里,都給阿婆寄了不少錢,余男也常常帶錢和營養品回來,可老房子從來都是一個樣,沒見添置什么,現在仍舊燃著過去那種舊燈泡。阿婆沒回答他去不去,“給我講講當年你是怎么救了男男的?!?/br>白振陽抬起頭:“您都聽十幾遍了。”阿婆閉著眼:“還想聽。”他窩回之前的姿勢,房間的燈很暗,只能照亮頭頂的一小片。夜很靜,外面的星空很明亮,就像那一天。白振陽說:“大一那年,學校組織我們去紅河哈尼梯田采風,采完風,我們往回走,途中經過一個小村莊,我被村莊里的景色吸引住,停下來找角度,慢慢的忘記時間,我和同學老師走散了,找了他們一上午,又累又餓,正好附近一家民居有炊煙,想進去看有沒有吃的...”白振陽永遠記得那一天,他走出村莊很久,附近杳無人煙,那年代沒手機,他無法聯絡到其他人。當時也是秋天,走在田間,滿眼金色,風吹麥浪像一片金色海洋,鋪天蓋地席卷而來,他已無心欣賞身邊的景色。前方是條曲折小路,隱約能看到被人踩踏的痕跡。走出麥田,遠處有一戶草搭的農舍,上方冉著炊煙,他眼前一亮,往那方向跑去。院中支著低矮的小方桌,桌前坐了兩個六七歲的小孩子,桌上是咸菜稀粥和饅頭。角落里還蹲著兩個大男人,一個手拿饅頭,端腕喝粥,一個碗放在旁邊地上,正抽著煙。白振陽邁步進去,感覺一絲詭異,想收腿已經來不及。離門口最近的男人發現他,他瘦骨伶仃,皮膚黝黑,最明顯是額頭穿過眼睛到臉頰一道長長的疤,疤很深,暗紅色,看上去格外猙獰。男人目露兇光“找誰?”隨后另一人也停下動作,默默走到飯桌旁,警惕的盯住白振陽。白振陽往前邁了步,友好說:“我迷路路過這里,又累又餓,不知道方不方便給我點兒吃的,讓我歇一會兒?”刀疤男吼了聲;“沒有?!彼s他:“走走走,快滾?!?/br>白振陽心中氣惱,看向兇神惡煞這兩人,也沒敢多說話,轉身往外走。“哥哥?!卑渍耜柕介T口,聽見個稚嫩的聲音,他停下,有個小姑娘奔過來,后面男人想撈她,伸手抓了兩把,沒抓住。小姑娘看上去最多六七歲,頭發蠟黃,身材瘦小,渾身上下掛著臟污,嘴角還帶一點傷,但是眼睛卻格外黝黑明亮。白振陽愣了愣,低頭看著她。后面男人吼了聲,“回來,好好吃飯?!?/br>小姑娘置若罔聞,臟兮兮的小手舉上來,捧著一個白白的饅頭,沒說話。后面男人沖上來,被刀疤男拽住,他看向小女孩,生硬說了句:“我侄女心腸好,家里糧食不多了,只能給你個饅頭,快走吧?!?/br>白振陽接過饅頭,道了謝,低下頭又去看那小姑娘,她始終一句話都沒有說,抿著唇,睫毛撲扇,他能看出她的緊張,那雙大眼里仿佛蘊藏太多不能說的話。后面那男人把她拽回去,白振陽沒有逗留,快步離開。時近黃昏,太陽就要落到山后頭,附近依然只有麥田,半人高,密密實實,遙遠的沒有盡頭。白振陽躺在草垛上,雙手枕在腦后,他瞇著眼,望向麥田上方藍藍的天。他出神,想起剛才的小姑娘,單薄卻并不懦弱的身影映進他腦海,她的眼睛帶魔力,明明什么話都沒有說,他卻從她眼中看到堅定和期翼。她一定有話和他說。白振陽舉起她給的白饅頭,轉了轉,饅頭底部已經開了口,他頓住,猛的坐起來,盯著饅頭看了幾秒鐘,兩手順那道縫隙掰開,里面露出一個小牌子...***農舍里。兩個男人喝著酒,小姑娘被關在旁邊的牛棚里。屋子雜亂,左邊砌著老式的燒火炕,炕上擺個破桌子,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