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趁著小明遠沒注意到之前又把東西放了回去。只可惜沒在身上帶柄匕首什么的,要不拿出來嚇唬人也好。可世界上沒有可惜這回事,我只得牽著小明遠轉身就往養雞場里跑。七爺和車老把式叔在,那李建國臉皮再厚,應該也不敢追到那里去——再說七爺還帶著獵槍呢。小明遠不大明白為什么我忽然拉著他往回跑,不過見我臉色不對就沒問。等我們氣喘吁吁地跑到養雞場的時候,李建國距離我們還有二十來米,七爺和車老把式叔正在收拾碗筷準備吃晚飯,瞧見我們折回來,都停下手里的活計朝我們看。“這是咋了?讓狗給攆了?”七爺豁著牙問道。我抹了把潮汗朝身后看了一眼,李建國就站在養雞場外頭的槐樹底下,見我回頭,他的臉上閃過一絲毛骨悚然的笑意,后退兩步,緩緩隱在大槐樹身后。七爺張望了一陣,沒瞧見什么不對,一臉不解。我也不瞞他,把撞見李建國的事兒說了。七爺聽罷,跟車老把式叔交換了一個心知肚明的眼神,朝我道:“慧慧你別怕,一會兒七爺送你回去。俺老頭子雖然年紀大了,一把子力氣還沒扔,誰要是敢有什么齷齪心思,七爺讓他有來無回。”農村里頭沒電視,更沒有別的什么娛樂,傳得最快的就是村里頭的八卦消息,那李建國自以為保密,其實他跟馬丫頭的事兒幾乎全隊的人都曉得了,對這么個恬不知恥的流氓,大家伙兒自然沒什么好印象。所以一聽說李建國敢打我的主意,七爺自然火大。我估摸著那李建國雖然年輕,可細手細腳沒幾兩rou,要真硬碰硬地打起來,只怕還不是七爺的對手,更何況,他老人家手里頭還有獵槍。于是放下心來,拉著小明遠在桌邊坐下,一邊陪著他們說話一邊等他倆吃飯。小明遠到底年紀小,對這種事似懂非懂,但他聰明地沒有多問,只瞪大眼睛看著我,小臉繃得緊緊的,那樣子比我還嚴肅。七爺和車老把式叔飛快地吃了飯,然后把掛在墻上的獵槍取下來,嘴一抹,大聲道:“我們走!”出了養雞場,路上一個人都沒有。李建國許是聽到了七爺中氣十足的叫罵聲所以早走了,這會兒連人影都沒瞧見。夜晚的農村安靜得出奇,只聽得見田野間的蟲鳴,天上掛著一彎細長如眉的新月,繁星點點。進村后有依稀的燈光從糊了紙的窗口透出來,可以勉強照見小路。我們三個一路說著話,不一會兒就到了家。“要是那混賬東西還敢來,你就去叫俺,非得給他一槍不可,媽個……”七爺嘴里嘟囔了一句什么我沒聽清,估計是罵人的話。等七爺走遠了,我趕緊牽著小明遠進屋。點了燈,洗了澡,忽然又開始害怕起來。這要是那李建國大晚上再摸過來,我可連幫忙的人都沒有了。一時間我忽然能理解為什么家里頭非要有個男人了,農村里頭家家戶戶離得遠,吆喝一聲也不一定能聽得見,家里頭沒個男人,要真出了什么事兒,實在不安全。連野豬我都自己解決了,這回不過是個瘦弱的賤人,我就不信還對付不了他!特意把廚房的菜刀拿回了屋,又仔仔細細地將前后門都給鎖上,門口又放了不少東西堵著,就算李建國真來了,我就不信憑他那細胳膊細腿兒能沖得進來。我乒乒乓乓地搬桌椅的時候小明遠也過來幫忙,他雖然不明白到底出了什么事兒,但我上回這樣鎖門是出了野豬那趟事兒之后。小家伙也緊張起來,臨睡的時候還問我要了把剪刀放在枕頭下。我頓時被他這個舉動給逗笑了,故意問道:“你要剪刀干啥?大晚上還要剪指甲不成?”小明遠認真地看了我一眼,一字一字地回道:“有壞人,打他。”果然連小家伙也察覺到我的不對勁了,也許是我想得太多了,可不知道為什么,今天晚上總覺得心里頭不踏實,好像真的會發生什么事似的。菜刀和剪刀都放在床頭,除此之外還從堂屋里找了一根大木棍,武器多一點總不會出錯。要是那不要命的李建國真來了,非要他流點血才行。說起來,我念大學的時候還跟著學校的師兄學過一陣子武術,雖然時間過得有些久了,可到底聊勝于無,架子總是有的……我想到這些,心里終于漸漸安定下來。關了燈,閉上眼睛說服自己趕快睡過去。農村里沒什么娛樂,大伙兒都睡得早,這才剛十一點,外頭基本上已經靜謐無聲了。我雖然一直努力地想睡著,可腦子里想著事兒,總是睡不安穩,翻來覆去的猶如在煎餅。小明遠倒是早就睡熟了,小小的一團蜷在我懷里,發出輕輕的鼾聲。外頭的風大,老是有風聲來來去去,以及幾不可聞的腳步聲?我的心忽然懸了起來,噗通噗通地一直跳,身上全是汗,手掌心都全濕了。有那么幾秒鐘,渾身上下都沒有了力氣,軟趴趴的,過了好一會兒才恢復正常。我掐了一把大腿讓自己清醒起來,側起耳朵仔細聽,那腳步聲似乎又消失了?也許剛才是錯覺,我想。長長地吸了一口氣,正要放下心,外頭那細細索索的聲音又出現了。從堂屋大門口緩緩地再到窗口,腳步很輕,要不是我臨睡前特意在屋檐下放了些稻草估計還真聽不到聲響,該死的混賬東西……我伸手把枕頭底下的菜刀握在手里,身上似乎有了力量。下了炕,輕手輕腳地套上鞋,又裹上厚衣服,把菜刀藏進衣服里頭,這才摸黑往堂屋方向走。還好屋里東西不多,我又再熟悉不過,這一路摸黑也暢通無阻。走到門口時把藏著的那根大木棍摸了出來,我琢磨了一下,還是先用木棒打,實在不行了再動刀子。要是一句話不說就動刀,真把人給捅了,我估計也不好善了。外頭那人就站在堂屋門口使勁推門,不過我這門是去年才新做的,他推了半晌也無濟于事。就憑李建國那瘦瘦弱弱的樣子,想破門而入還真不可能。我正得意著,忽然瞥見門縫里緩緩冒出一條長鋸條,上下撥弄了一陣,很快找到了門閂的位置,一陣“嘩嘩”聲響,居然開始鋸起了我的門閂。這混賬東西看來是早有準備!行,一會兒鬧大了,這就是證據。就算我把他給打死打殘了他也沒話說,回頭再往武裝部一送,就算他老爹是縣長都沒用。許是到了關鍵時刻,我身上忽然有種熱血沸騰的感覺,木棒舉得高高的,手指都在發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