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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年的雨水好多。”錦環(huán)望著外頭茫茫的雨幕,小聲抱怨道。阿凝看見外頭幾個騎馬的侍衛(wèi)渾身都透濕了,便道:“就近找個地方避一避……啊!”馬車忽然重重地顛了一下,一只輪子陷進了泥水里,車夫再怎么拿鞭子抽那馬兒,馬車也紋絲不動。真是屋漏偏逢連夜雨。錦環(huán)撐了傘下車,指揮著幾個人來推馬車。推了好一會兒也沒動靜,倒是那云含章騎著快馬追了上來。錦環(huán)心頭詫異,沒想到他這么有決心,下了這么大的雨也沒有放棄。那云含章好歹也是位公子哥兒,在當?shù)剡€是相當有地位的。他的父親雖然只是縣令,但其祖父卻位列河南路總督,從小鮮衣怒馬、意氣風華慣了,這會兒卻一身落湯雞似的,一點形象也無,走到馬車旁邊,如釋重負地笑道:“這是天意,先生,你收我為學生吧!”阿凝自是默不作聲。那云含章又道:“我知道先生以前沒收過學生,但先生既然在青陽縣暫居,收我為學生絕對只有好處沒有壞處!”錦環(huán)忍無可忍,走過去道:“都說了不收了你還纏著干嘛?若不是你耽誤我們的時間,我們早就到家了,能被困在這兒嗎?”云含章見這小丫頭臉上都是泥水,毫不客氣地笑出聲來,“都說了這是天意了。若是先生早些答應了我,我也不會多耽誤時間。”他又朝著馬車拱手作揖,“先生,你若是答應了,我就幫著他們?nèi)齻€一起推。多一個人肯定能推動。”雖說這年輕人有些莽撞和自以為是,但對阿凝的確算是有禮貌了。阿凝思忖片刻,開口道:“我的束脩可不是這么便宜的。”雨聲雖然大,但云含章就立在馬車邊上,自是聽得清晰。他整個人都被雷擊了一樣,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半晌沒聲兒了。阿凝料想到他的震驚,又續(xù)道:“我現(xiàn)在還不想收學生,你也未必真愿意拜我為先生。這樣吧,你今日幫我一回,我日后給你引薦別的老師如何?名氣定然不低于我。”云含章已經(jīng)走到馬車前面,伸手猛的掀開了車簾子。卻見仙姿玉色,明眸皓齒,一汪桃花潭水般的眼睛,正淡淡地看著他。“你……你就是……就是山居客?”云含章結(jié)結(jié)巴巴道。外頭飄進來許多雨絲,阿凝嗯了一聲,干脆拿了傘走下了馬車,心想少了自己會不會更好推一點。女子身形纖秀裊娜,撐著玉骨傘立在雨中,白衣黑發(fā),宛若仙人。云含章看著她的背影發(fā)呆,心頭暗道,沒想到,山居客和姜疊韻一樣,是個女子,且是個比姜疊韻長得還要好看的女子穿越之閻羅寨主。這個事實對他來說太可怕了。其實就連跟在他身邊的人都不知道,他之所以這么想拜師,并非只因輸給了女子。而是,輸給了是自己心上人的女子。他在唐州見了姜疊韻一面,為其綽約風姿所傾倒,有意向姜府提親的。若是連自己未來的媳婦兒都比不過,他也太沒面子了,所以才想著要找山居客勤學苦練一番。這馬車太大太重了,輪子陷了一半在泥里,只怕就算再加一個人也沒辦法。阿凝道:“算了吧,這里離溪水村也不遠了,咱們有傘,走回去就是。”云含章醒過神,竟然真的放下身段來幫忙了。不出阿凝所料,幾個人拼盡全力也沒有用,只好按阿凝說的做,趁著天還沒黑,步行回去了。雨勢太大,回到溪水村時,阿凝身上也淋濕了一部分。進了村里,阿凝愕然發(fā)現(xiàn)整座村莊都彌漫了雨水,到處不見一個人影。深處高過膝蓋,淺處也可及腳踝。大家看著滿世界的大水都傻眼了,想到青陽縣今日大約也在不停下雨,渠臨江水暴漲,溪水村剛巧在渠臨江畔,首當其中遭受了水災。“主子,咱們的屋子在山腰上,肯定沒事兒。”錦環(huán)道。一行人上了山,發(fā)現(xiàn)小院的確是沒事兒,可卻擠滿了人。溪水村的大水是昨夜才漲起來的,村民們都帶著重要的家當往山上走。他們都知道阿凝的屋子在這里,便撞開了門進來暫避了。村長是位身形瘦削的中年老伯,他倒是有些分寸,只是開放了院子和下人房,阿凝的臥房、書房、琴房、倉庫等重要的地方還好好關著。他看到阿凝來了,立刻朝她行禮道:“先生,老朽也是沒辦法了,還望先生暫時收容我們。”阿凝點點頭,看了眼滿院子疲憊而饑餓的百姓,吩咐錦環(huán)道:“你帶人去倉庫里取些大米來,熬了熱粥分給大家。”說完,她咳了一聲,又覺得身上發(fā)涼,便欲回屋去歇息。她回頭看了一直跟著她的云含章一眼,“不要跟著了,明日早些回去稟告你爹爹這里的災情吧。”第二日一早,云含章卻沒能出得了溪水村。老天爺像是瘋了一般,又下了一整夜的大雨,整座村子都被淹了,他根本下不了山。阿凝本就大病初愈,又加上這樣一場奔波,病情又反復起來了。不過外頭有無數(shù)比她可憐無數(shù)倍的難民,她便覺得自己的病實在算不得什么,時常吩咐錦環(huán)去幫忙照顧外面生了重病的百姓,有時候,她也會親自動手,只不過她實在不是善于照顧別人的人,動作十分拙劣。趁著她休息的時刻,云含章湊上去道:“我原本還一直不相信你就是山居客,但見這么多人喊你先生,就不得不信了。”他頓了頓,又遲疑道:“你多大了?我今年二十一,你比我還小吧?”阿凝瞧他一眼,正欲說話,忽然又咳了起來。云含章十分殷勤,連忙去屋里給她倒了杯茶端出來,道:“先生請用茶!”阿凝沒有推辭,接過來小口喝著。云含章又道:“先生為何一個人住在山里呢?一個小姑娘家……”阿凝淡淡道:“我不是什么小姑娘。”云含章一愣,看著她清淡的神情,料想她大約是被夫君拋棄了,所以才來此隱居?如果真是這樣,她夫君也是夠狠心的,這樣漂亮的姑娘也舍得。阿凝沒再解釋,只是靜靜坐著。云含章看著她纖長而安靜的眼睫,雪白而細致的小臉,心頭莫名涌起一陣強烈的保護欲。他一再提醒自己,這是自己的先生啊先生。*****嘉正四年溪水村的這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