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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其他小說 - 烏夜啼在線閱讀 - 分卷閱讀46

分卷閱讀46

    ,頭靠在暖榻下沿,破敗的身體緊緊縮成一團,竟睡了。夢中風景廣袤無垠,她似乎又回到那個蟬聲陣陣的盛夏,日光從繁盛的葉片中漏下斑駁的影,她停著女夫子講學,小腦袋一點一點的犯瞌睡,三姐說你再不睜眼,當心被爹爹知道了拿戒尺打你手心。她猛然間就醒了,從此再也回不去舊夢。

回程的路上,陸焉換了馬匹慢慢行。雨后街巷干凈得出奇,每一塊地磚都被擦洗過,太陽下泛著光。近黃昏,小街小販都開始收拾東西預備回家,人人都有安樂窩,管他富貴貧瘠。

斜陽的光在長街盡頭,斜插過來,照得人晃眼,他閉上眼,仿佛還在夢里,長姐出嫁時他踮起腳還夠不著桌上貢梨,哥哥們喊他分梨,他留了最大一顆給自己,讓父親教訓到半夜,聳拉著頭在奶娘懷里睡到天亮。

一眨眼的功夫,天翻地覆,他聽見哭聲,恍然就在耳畔,如昨日如夢魘,如影隨形。

“鳳卿,忘了自己姓什么,忘了自己是誰,好好活著…………”

于是他聽話,于是他便什么也不記得。

但可惜他身后有反骨,偏不肯認命。什么天命,什么注定,什么君君臣臣什么綱常五倫,一個一個都是吃人的毒蛇吸血的鬼魅,他不服,不認!他只剩這一口氣撐著,無論是做人做畜生,都要撐著這口氣活下去。

他迎著夕陽向前,回家的路還是那一條,但已然物是人非。他問春山,“你覺著趙四姑娘可憐嗎?”

這可是個大難題,春山不知該如何答,想了老半天才說:“平常人看來確有幾分可憐,但義父做事自由義父的道理,小的都聽義父吩咐?!?/br>
“呵——你倒是會說話?!笨?下寶馬提步,馬蹄在石磚上敲出聲響,他筆直的背跟著馬蹄一起一伏,轉眼就到提督府,本以為已然做結的話再起頭,他在馬上看夕陽落盡,英挺的側臉被晚霞熏得緋紅,春山似乎聽見他低語,“我生已盡,梵行已立,所作已辦,不受后有。。”

殺人者佛陀,殘虐者誦經,莫不可笑。

翻身下馬,佛陀還是佛陀,閻羅還是閻羅,馬鞭拎在手邊,問春山,“永平侯府近日如何?”

春山道:“靜的出奇,丁點兒往來都沒有,反倒可疑,小的會遣人繼續盯著,一只蒼蠅都不放過。”

陸焉頷首,問:“東廠呢?”

春山道:“前日里狐妖又出來吃人,曹純讓給皇上罵得厥了過去,現如今還在家里躺著呢。”

陸焉道:“許大有處理干凈了?”

春山保證,“義父放心,做得干干凈凈一點痕跡沒有。這回看東廠怎么招架,欺君之罪啊,依小的看,曹純讓難活過這個月。”

陸焉囑咐道:“永平侯府再盯緊點,榮毅此人太難把握。”

春山應了,就要著手去辦。丫鬟書槐悄聲進門來報,“大人,吳公公來了,宮里急召。”

再過得三五日,國公府的縞素也撤了,全府齋戒滿一月,飯桌上也終于有了葷腥。這一日景辭一早到頤壽堂給老夫人請安,恰好遇上二老爺,一家人端坐在一處,聽二老爺談起邊疆戰事,安慰老夫人說:“莽應龍不安分,手往孟養司、木邦司伸,年初年尾都要打上幾回,母親不必擔心,朝廷已撥糧撥款,錢糧夠人馬足大哥自能應對得當?!?/br>
老夫人撫著胸口,由梅仙伺候著飲過半碗參茶,調順了氣息才說:“你不曉得,自春兒去后,我這心里總是沒來由的發慌,我只怕你們…………一個個的成日里往外跑,這幾個月都在家老實呆著,別總讓我懸著心,夜里睡不安穩,白日里吃也吃不下?!?/br>
二老爺連忙起身,“兒子不孝,讓母親擔心了?!?/br>
這個時候景辭總歸是要說幾句好話的,“祖母放心,那莽應龍的東吁王朝集全國之力也不過大伯帳下一個零頭,要打他至多不過三五月,必有捷報。到時朝廷封賞,說必定大伯還能回京謝恩,與家里團聚。”

老夫人道:“也不求他封侯拜相,只求你們都平平安安的,我便放心了?!庇謬诟谰稗o,“你大伯母如今傷心,你陪著她再去一回大覺寺,該誦經的誦經,該立牌位的立牌位,再替我捐一千兩銀子,只當為咱們全家祈福。”

第二日駕車上山,大覺寺香火鼎盛,往來不絕。國公府是貴客,遠遠就有小沙彌候著,請大夫人焚香上殿,卜卦時大夫人又紅了眼,若不是有景辭在一旁勸慰,恐又要再哭上一回。

此后大夫人照例去聽方丈講經,景辭繞到梅園里想躲個清凈。梅花都謝了個干凈,只余下光禿禿樹干縱橫交錯,雖是春天,卻裝了滿眼的蕭索。梧桐扶著她往梅園深處去,不期然瞧見枝枝椏椏后頭,一身白衣的陸焉。

他回眸,淺笑,似南風拂來,吹散她眉間掩藏多日的陰霾,她便忘了之前種種,什么警醒什么告誡,一瞬間拋到腦后,給他的只有笑,欣然喚他,“陸焉——”

他拂開眼前橫著的枯瘦枝干,點一點頭,“臣在?!?/br>
話不必多,這一句已足夠。

梧桐拉著白蘇退到梅園之外,梅花一樹樹圍攏來,如屏風,遮遮掩掩兀自嬌羞。她就站在他眼前,石榴紅短襖襯得膚白如玉,嬌俏可人,歪著頭看他,似一只離群小鹿,又純真又嬌媚。聲音清脆似銀鈴,風來,撞在他耳后,“陸焉,你怎么來了?難不成…………專程來等我?”

“正是?!彼χ瑺科鹚氖?,觸到她指尖微涼,便緊緊攥在手心,“郡主這些日子還好么?臣瞧著瘦了許多?!?/br>
景辭道:“家里出了這樣的事,合該傷心一回,等日子好了,自然要長回來的。別給我系這個……我不冷…………”他將手上搭著的赤紅披風撘在她肩上,裹緊了,“外頭風大,仔細些總沒錯?!?/br>
她半真半假生氣,“又要來嘮叨我,你摸摸我耳朵,一層厚厚的繭子,都是讓你念出來的。”真拖著他的手去摸耳后,他卻不答,手指停在她珍珠似的耳垂上,輕輕摩挲。

“臣要離京一陣,臣不在的日子,郡主要當心身子,國公府有人看著,也好讓臣安心?!?/br>
景辭一驚,“你要去哪兒?難不成是出京辦差?圣上哪離得了你?”

陸焉道:“西南戰事難安,莽應龍不可小覷,而蒙古人并不安生,未免腹背受敵,臣要代天子巡視西北?!?/br>
☆、第34章暫離

第三十四章暫離

景辭微怔,稍頓,蹙眉問:“去哪兒?山西、宣府、大同還是固原?”

陸焉道:“都去,殘元出河套則寇宣府、大同、三關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