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九章那年，墨花飛逝（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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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天的時間，很快就過去了。

當紫爐里的那柱香燃燒到第十二根的時候，房間內(nèi)已經(jīng)是第二日的光景，二十多人立只有寥寥的幾個人還尚未離去，只是坐在各自的位置上，內(nèi)心動搖，還有些猶豫不決的樣子。

門口處的藤椅上，陸離在一送一回的擺動搖曳間消磨著時光，日頭升起，光亮照在庭院里的墨花上，漆黑花色與潔白枝葉相映，兩種無比對立的顏色同時出現(xiàn)在一種花上，并不美，但卻很醒目，讓目光不自覺飄過。

墨花，黑花白葉，是公認的奇花之一。

但沒人說它美。

陸離瞇著眼，他很享受這樣的時刻，作為一名曾經(jīng)經(jīng)歷過世間浮沉的人而言，往事就像是一扇半遮半掩的竹窗，每當似曾相識的景色出現(xiàn)，他都會有那么一瞬間的停頓，或是回味往昔，或是留戀曾經(jīng)，或是感覺自己失去了什么......

這是所有人都會有的感受，無論成功還是失敗，多年以后，他們都會感覺自己丟掉了某樣?xùn)|西，這東西也許大都相同，也許只在彼此不同的人身上。

陸離很喜愛這樣的感受，因為只有在這種時刻，他的心才是最安靜的。

古人曾云：一入侯門深似海。謀士也是如此，一旦步入【謀兵】、【謀國】的世界里，你會發(fā)現(xiàn)近乎所有的事物，都或多或少有著他人算計的影子。

某座城池里糧價的漲跌，也許只是商人不良的動機，卻也可能是大戰(zhàn)將至的征兆。某個人忽然改變了態(tài)度，也許只是一些不經(jīng)意間的不快，卻也可能是對你出手的預(yù)兆。這世間的事就像是一道網(wǎng)，一環(huán)纏繞著另一環(huán)。

時間飛逝。

第十二柱香燃盡，紫爐里的光亮瞬間熄滅。房間里已然空無一人，陸離拿著一摞門生寫出的答案，隨意的翻了翻，然后忽然想到什么似的，從中抽出了一張。

“張暮......老家伙沒求過人，不知道你有什么特別之處。”

紙張上的字跡并不漂亮，也就是一般人的水平，比起書院里的大部分門生都要差了不少，陸離初時皺了一下眉，但很快，眉頭就瞬間舒展開來，目光露出一片驚奇之色，顯然是被文中所描繪的一些景象所鎮(zhèn)。

“乾佑城......凌昱然身處在這個城池之中嗎，怪了，怎么書院勢力沒有打探到一點動靜。”陸離一邊喃喃自語，一邊接著看了下去。“青州勢力內(nèi)亂，然后新勢力從中崛起......能看到這一步，張暮這個十七歲的小家伙已經(jīng)足以自傲了。”

陸離說這句話的時候，話語里多少有些蕭瑟。

很多年以前的今天，在同樣的地方也有人對他說過同樣的話。猶記得那年輕風(fēng)流轉(zhuǎn)，墨花飛逝。如今時光荏苒而去，他也把這句話送給了別人。

一代人起，一代人落。

大陸之上，已經(jīng)沒有了他可以翻云覆雨的余地，陸離很明白，以后如何看的已經(jīng)不是他們這一代。時光流逝不能逆轉(zhuǎn)，張暮這些人，才是能夠左右未來趨勢最重要的力量。

而書院的意義，就在于此。

......

潘光到底是不是高手？張暮也沒有確切的答案，但相較于兩張桌子間的距離，那種可以清晰看見對方細小字體的眼力，卻完全可以與顏雙媲美。

那是先天高手的能力，非尋常人所能擁有。

而此刻，一個新的疑問走進了張暮心中，這疑惑源自于孔良遞給他的一張紙條，上面只有幾個并不美觀的黑字，但卻直接讓張暮為之一愕。

“小心公孫正。”

對于公孫正，張暮已經(jīng)有了自己的判斷，兩人間的關(guān)系雖然談不上多‘鐵’，更說不上會為對方押上自己的身家性命之類，但說到對方會害自己，張暮卻也不怎么相信。

但孔良也絕非信口開河之人，這確實讓張暮有些困頓。

【看破】目前為止還起不到什么決定作用，上個任務(wù)完成后留下的3個屬性點，張暮還未加上，而【內(nèi)門考核（二）】的任務(wù)現(xiàn)在還沒有完成，看樣子，是要等到宣布自己可以進入內(nèi)門之后，才能這個c級任務(wù)的相關(guān)獎勵。

想到這里，張暮又瞥了眼透明屬性板中的自己。

姓名：張暮、職業(yè)：謀士、實力：三流、聲望：26

大勢：52、看破：25、布局23、拆招：21

剩余自由屬性點：3

在張暮心里，他已經(jīng)過了還是‘新手期’的那段時間，【實力】上也很驗證性的從末流變成了三流。而與此同時，他也面臨了一個選擇性的題目，那就是先快速增加某一項單獨屬性，還是均勻的分配在這四個屬性上。

他現(xiàn)在猶豫不定，還不清楚到底那一條方式最適合自己。所幸此刻身處書院之中，遠不如外面的亂世那般危險混亂，張暮還有時間考慮。

十月，午后的陽光恰是最溫暖的時刻。

張暮與夏侯蕓兩個人走在幽靜的山路小道，旁邊樹上的葉子早已掉落，唯有禿禿的枝丫矗立，偶爾幾只寒鴉、飛鳥，游覽起來卻也別有一番生趣。

“冀州山石很多，但好像還沒有這樣平和安靜的地方。”

張暮聞言，笑了下。

“是啊，冀州太急也太險了，天下很大，各種各樣的美麗景色都有，還記得前陣子咱們還在豫州時看的景色嗎？置身在這些風(fēng)光中，確實會讓人有種人生美好的錯覺。”

夏侯蕓愣了一下，隨即側(cè)過身有些詫異看著他道：“你現(xiàn)在過的不好嗎？為什么要說錯覺？”

她確實沒想到張暮會這樣說，蓋因張暮的人生在旁人眼中已經(jīng)很順利了，十七歲當上統(tǒng)軍參謀，于州域之戰(zhàn)中博得聲名，又通過公孫正的推薦一舉進入書院，如今更是可能要進入內(nèi)門之中。

張暮的一生，已經(jīng)比很多人都要幸運。

“只有我一個人好沒有用，這世間并非只有我一人活著，還有許多最底層的小人物存在，他們支撐著整個國家勢力的運行，卻在這個亂世里，連最基本的溫飽都無法保證。”張暮說話的時候，面上有一種堅毅，他兩世為人，卻少有如此果決的時候。

人都有兩面，而這一面只有在面對夏侯蕓時，張暮才會顯露。

“哪里的景色都沒有故鄉(xiāng)好，我說到做到，你一定會回到冀州的。”

夏侯蕓內(nèi)心里涌出了某種溫暖，她看了看張暮的臉。

“好，我等你，有生之年你帶我回到冀州，我們一起手牽著手。”

群上之中，寒林之下，兩個人影依偎在一起。

時間在這個時刻似乎變的一文不值，相擁間可以讓人隨意揮霍。良久，夏侯蕓為做些吃的先行返回了庭院，張暮走在后面，看著她的背影遠去，心里感覺這世間最美好的事情也莫過于此。

心情一瞬間變好，亂世枷鎖也仿佛在這個瞬間松懈掉落。

可就在這個時候，一個人的出現(xiàn)馬上讓張暮重新回到了現(xiàn)實。

這人說了一句話。

“你就是張暮吧。我有一個好消息與一個壞消息想告訴你，你要先聽哪個？”

張暮皺眉打量著他，不發(fā)一語。

那人好像對此早已習(xí)以為常，繼續(xù)說道：“好消息是你得到了被書院高人提問的資格，恭喜你的名聲越來越大。而壞消息則是司隸姜家正在派人過來，他們想要見見你，對你與【六韜】之間的關(guān)系很是懷疑。”

張暮面色如常，他依舊自然的看著這個人，但內(nèi)心的震撼卻絕非常人所能想象。

這種智慧，讓他不由想到了一個從未見過的人。

老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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