拾你！”

南向晚屁滾尿流地趴下了。

深衣心想，你大爺?shù)模y道要這樣冤死在一柄為了自己親哥哥爭風(fēng)吃醋的劍下么？

人生頭一回覺得爹娘忒不負(fù)責(zé)任，起碼應(yīng)該把自己的畫像給四哥送一幅吧！

深衣噙著淚，殷勤道：“四哥，我是你的小五妹，朱尾，尾巴的尾……”

她只差長出一條毛茸茸的大尾巴出來討好地?fù)u一搖了。

阿羅舍那漂亮的眼睛眨了眨，狐疑道：“朱尾巴……娘才不會(huì)起這么難聽的名字呢……”

深衣仿佛胸口中了一記老拳——感情她爹娘連她的大名都沒有告訴四哥！

細(xì)細(xì)一想似乎也是，自己出生時(shí)四哥已經(jīng)在暹羅越菩寺剃度，后來四哥返回天朝修習(xí)中土禪法，她就再也沒有去過中原……和四哥有聯(lián)系的一直也只有三哥，可三哥那個(gè)不牢靠的……

這是要栽在這個(gè)她爹起的名字上了么……

小生冷冷地嘿笑一聲，“還敢冒充朱家的人，我且要了你的性命！”

她手腕一抖，深衣還沒來得及縮脖子，只覺面前一道疾風(fēng)嘯過，“錚”的一聲震得耳膜嗡嗡作響，那長劍已經(jīng)被擊打開去。小生軟了手腕，長劍險(xiǎn)些脫手。

“劉戲蟾，打狗也要看主人。”

深衣聽見這熟悉的陰森森冷冰冰的一句話，熱血上頭，怒火攻心，扭頭抖指罵道：“你才是狗！你全家都是狗！”

戲臺(tái)后面的重重帷幕如潮水分開，陰影中，陌少玉顏冷漠勝雪，被阿音推了出來。

被喚作劉戲蟾的小生收劍入鞘，揉了揉手腕，款擺腰肢走到陌少面前，抱臂道：

“喲——千呼萬喚，大少爺終于肯出來了啊——”

她拉長了聲調(diào)，半是調(diào)侃半是爽約的不滿。

陌少鋒芒畢露的透亮眸光落到南向晚身上，冰霜漸聚，口中卻平淡回應(yīng)道：“你也看到了。我若能出來，早就出來了。”

劉戲蟾長目微瞇，打量著陌少的腿，道：“怎么？著了誰的道兒了？”

陌少冷笑一聲：“天意。”

深衣全然不懂他二人打啞謎似的說些什么，只覺得陌少盯著南向晚的目光十分的不對(duì)勁。心中升起不祥的預(yù)感，一個(gè)箭步跨到南向晚身前，張開雙臂擋住他大嚷道：“不許殺他！”

只見陌少右袖微動(dòng)，一星冷芒一閃而沒，竟是真的要出手而又生生收了回去。

深衣驚出一聲冷汗，叱責(zé)道：“他和你無冤無仇的，你為何不分青紅皂白，便要?dú)⑺俊?/br>
南向晚亦知自己是在鬼門關(guān)前走了一遭，軟著手扯扯深衣的衣裳，抖抖道：“老婆啊，我還是走了，這里好可怕……”

“你叫她什么？”

南向晚悚然一驚，張口結(jié)舌：“我……”

“你叫她什么？！”

南向晚雙腿一軟，癱坐在深衣身邊勾著她的衣角，哭喪著臉道：“小姑奶奶……快還我清白！”

“……”

誰還誰清白呀？活該！

“好了啦！”深衣三步并作兩步跑到陌少身邊，雙手緊緊攥住他的左手，眼睛一眨不眨地盯著他的右袖，生怕他又要?jiǎng)邮帧@些日子下來，她已經(jīng)知道他的右手殘了，是斷不能看也不能動(dòng)的。“這是我之前解釋的一個(gè)朋友，江湖包打聽南向晚，不過油嘴了些，心腸還是很好的啦。你要是亂來，我就……就……”

深衣一下子不知道說什么了。干脆偏頭對(duì)南向晚道：“走啦！”

陌少由深衣握著手，神色不變地吩咐道：“阿音，去送送這位‘江湖包打聽’南先生。”

阿音不大友善地看了一眼深衣的手，答了聲“是”，便驅(qū)著南向晚出了戲園子。門口依稀飄來南向晚油腔滑調(diào)的聲音：

“這不是董記當(dāng)鋪的二掌柜阿音姑娘嘛……越長越美了喲……你還記得我嗎？我上回……”

深衣低頭，在陌少耳邊悄聲道：“你怎么會(huì)到這里來？你說要帶我見堂主的呢？”

陌少道：“你不是已經(jīng)見到了么？”

“啊？！”

深衣愕然抬頭，四哥不是堂主，難不成是這個(gè)jian邪戲子？

劉戲蟾一雙美目顧盼流光，勾出一抹別有深意的謔笑：“你竟然也容得阿音之外的人近身了？莫不是喜歡上了這小姑娘？”

深衣心想憑著陌少的性子，恐怕是要反唇相譏了，不料聞他說：

“朱尾確屬朱家人。船圖已經(jīng)毀了，正在我那里重繪。繪好之后，人和圖就交給你們。”

劉戲蟾聞言斂容，負(fù)手于背，竟是一掃方才的輕浮神色。

來回踱了兩步，向著阿羅舍道：“船圖這般要害的東西，你那同胞哥哥竟放心讓這小丫頭來送。恐怕早已經(jīng)讓人給盯上了。”她想了一想，又對(duì)陌少言道：“別說我這戲園子、阿羅舍那寶林寺，就算是皇宮，怕也不如你那一剎海守得嚴(yán)實(shí)。你便一直護(hù)著她就是了，何必又要送還給阿羅舍？”

陌少搖搖頭道：“該來的遲早要來。待船圖畫成，你們盡快送她出海罷。”

深衣聽出陌少似乎在一手安排她的行程，不悅地抗議道：“我愛去哪去哪，愛什么時(shí)候走就什么時(shí)候走，才不要你們管！”

劉戲蟾聽了陌少的話，鎖了雙眉。望著陌少雙腿，面上露出些許憂色，“你這副樣子……”

“五成。”

劉戲蟾搖搖頭道：“五成把握太少。不若，我還是安排些人去助你。”

“不必。”陌少回應(yīng)得毫不拖泥帶水，冷言冷語道：“我自己的事情，不用別人插手。”

劉戲蟾嘁聲鄙夷道：“驢脾氣！死了沒人給你燒紙！”

陌少不答，卻又問道：“船廠都買完了？”

劉戲蟾頷首道：“都打點(diǎn)清楚了，我親手辦的事情，你還不放心？只是扶桑那邊已經(jīng)被驚動(dòng)了。鳳還樓的人也出了手，連著殺了好幾個(gè)船首。”她指著墻角猶自驚魂未定的貴人道：“我就算著他們要對(duì)秦大掌柜出手，特地出來守著。結(jié)果還是死了兩個(gè)。”

深衣也聽不懂他們?cè)谏套h些什么，兀自扯了阿羅舍的僧衣，嘁嘁喳喳地同他說話，敘說兄妹之情。

“哥哥啊，我聽說你在佛門渡過命中之劫，十六歲就可以還俗，怎么到現(xiàn)在還在寶林寺待著呀？”

阿羅舍向著一旁正和陌少低語交談的劉戲蟾努努嘴，小聲道：“還了俗，我還怎么躲這個(gè)瘋舅娘？”

深衣捂嘴吃吃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