取消婚事，只有少少幾個人知道，不礙著什么。”

阮梨容輕搖了搖頭表示不在意，她本就有退親之意，由聶德和提出來，不傷聶遠(yuǎn)臻的面子，更妥當(dāng)了。

只是，聶德和為何要退親，她心中難免好奇。

“爹，聶大人提出退親的理由是什么？”

“他說，遠(yuǎn)臻以后還要到京城發(fā)展，而你是阮家獨女，爹娘膝下僅你一女，讓你跟著遠(yuǎn)臻遠(yuǎn)行有違孝道。”阮莫儒笑道：“還是聶大人考慮的周全。”

聶遠(yuǎn)臻是暗衛(wèi)，以后自然是要回京城的，這一點，當(dāng)日求親時聶德和應(yīng)該考慮過的，阮梨容也沒窮根究底，笑著接受了阮莫儒給的這個不傷自己顏面的理由。

肖氏原來有些擔(dān)心女兒與聶遠(yuǎn)臻上京途中有了親密關(guān)系，見女兒神色平常，松了口氣，對阮莫儒道：“老爺，有梨容陪著我，你去作坊看著吧。”

阮莫儒會意，讓阮梨容陪肖氏說話，徑自出門而去。

他去的不是作坊，而是縣衙。

聶德和提出退親時，阮莫儒同意了，卻隱晦地暗示，怕女兒與聶遠(yuǎn)臻離家多時，越禮了，聶德和道若是兒子違了禮，這親事自是不退，故而，并沒有說開，陶羽衣每日在縣衙走動，也沒有聽說。

阮莫儒眼下要去縣衙找聶德和回話，應(yīng)允退親。

阮梨容看著肖氏圓滾滾的肚子，百感交集，重生一世，最高興的，莫過于保住肖氏和肖氏肚子里的孩子。

“娘，我弟弟meimei這么大了，真好。”

“好！好！”肖氏苦盡甘來，得女兒孝順體貼，笑得合不攏嘴。

母女倆說了會兒話，阮梨容正想回房陪陶羽衣說話，聶遠(yuǎn)臻來了。

聶遠(yuǎn)臻身上帶著隔夜的酒氣，眼睛里泛著紅紅的血絲。

兩人在那夜說了半夜話的亭子里站住，身體離得不遠(yuǎn)，只一步之遙，卻又是彼此永遠(yuǎn)無法觸及的距離。

“梨容，我爹他糊涂，咱們不管他，照樣成親，行不行？”

他的聲音嘶啞沉黯，滿滿的痛苦和祈求，隱約的陽光下，阮梨容看到他眼中有晶瑩的東西閃爍。

阮梨容倚到亭柱上，她不知說什么，只是哀涼地看著聶遠(yuǎn)臻，滿心的歉疚。

她也覺得悲傷，只是，這是一個逃開的機會，她已決定逃離不再糾緾不清。

“梨容，我……”聶遠(yuǎn)臻說不來情話，他心中有許多話想說，卻不知從何說起，許許多多言語在唇輾轉(zhuǎn)翻攪后，也只說得出一句話：“梨容，即便是無子，只要能和你在一起，我也愿意。”

——即便是無子，只要能和你在一起，我也愿意。

他在說什么？他們尚未成親，哪來子嗣？

阮梨容不明白，可心中卻又偏偏覺得很明白。她的兩腿軟軟地?zé)o法支撐，亭外碧水里照出她的頭臉，模糊飄搖形如鬼魅。

“聶大人從哪聽說咱們不能有子嗣的？”阮梨容輕飄飄問道，心口撕裂開了，面上卻竭力維持淡定從容。

“大夫是胡扯的，爹偏偏相信了，梨容……你別在意，咱們還沒成親，哪就知道你懷不懷得上孩子，就算懷不上，以后抱養(yǎng)一個就是。”

聶遠(yuǎn)臻焦灼地說著，幾次伸了手想把阮梨容摟進(jìn)懷里安撫，兩手伸出縮回，像個無措的孩子。

他的身材高過阮梨容許多，濃重的陰影罩在阮梨容頭頂，阮梨容怔怔看他，聶遠(yuǎn)臻高大卻不粗豪，臉部輪廓剽悍卻不狂野，此時他急得臉頰和脖頸紅暈漫延，忠厚之余帶著滿滿的可愛味道。

他是真的喜歡自己愛自己，阮梨容踮起腳尖，柔軟的嘴唇觸上聶遠(yuǎn)臻的脖頸，在喉結(jié)處略停，含了一下，向上擦過下巴，唇與唇接觸……

聶遠(yuǎn)臻身體劇烈地顫抖。

“聶大哥，對不起，咱們還是取消婚事吧。”

清香縈懷，素音婉轉(zhuǎn)，鳥兒在花叢中雀躍翩飛，在春風(fēng)里歡快地歌唱。眨眼間，狂風(fēng)忽起，暴雨襲來，春花殘毀破敗，鳥兒哀哀啼鳴。

聶遠(yuǎn)臻垂著雙臂，呆呆地站著，看著阮梨容纖柔裊娜的身影遠(yuǎn)去，長久地站著，沒有動靜，忘了言語挽留。

聶德和退親的緣由是——他聽大夫說自己懷不上子嗣。

阮梨容竭力忍住淚，步履平穩(wěn)地走進(jìn)扶疏院。

“梨容，你怎么這么久才回來？”陶羽衣沖上前，挽住阮梨容胳膊不滿道。

“和我娘多說了會兒話。”阮梨容微笑，問道：“聶大人匆匆忙忙招聶大哥回來，香檀發(fā)生什么事了？你說梅貞在和她夫君嘔氣，又是怎么回事？”

“沒發(fā)生什么事，要說有事，就是梅貞和甄崇望吵嘴的事，甄崇望說梅貞喜歡墨然哥哥。”陶羽衣撇嘴，道：“甄崇望真不是東西，梅貞現(xiàn)在還懷著孩子，寧先生又不在，聽說很危險，聶大人急得把香檀城里的大夫都請去給梅貞診脈了。”

阮梨容要悄悄探問的便是大夫，正想問陶羽衣大夫說了什么，陶羽衣快嘴快舌又道：“大夫去了那么多，醫(yī)術(shù)都不成，還是上回夜里治你肚子疼那個大夫厲害，開了兩貼藥，梅貞肚里的娃就消停不鬧事了。”

阮梨容哦了一聲，陶羽衣接著嘰嘰喳喳罵甄崇望：“聽說梅貞害喜了，又天天守在縣衙外要接梅貞回去……”

“梅貞若是不想和離，還是得回去的吧？說不定這時已經(jīng)回去了。”阮梨容嘆道。

“不成，不能回去。”陶羽衣跳起來往外跑，復(fù)又回轉(zhuǎn)拉阮梨容，“梨容，你和我一起去勸梅貞，勸她別輕易就回甄家。”

“我坐了太久馬車，有些累，你先去吧，改天咱們再一起去。”

“好，你休息吧。”

陶羽衣蹦蹦跳跳走了，阮梨容呆坐片刻，起身出門，往那一晚帶她去見沈墨然的那個大夫的醫(yī)館而去。

她記得，上次從聞香閣脫險，暈迷后蘇醒過來，自己也是在那家醫(yī)館。

大夫這些日子正懊喪不已，自悔說錯了話，見到阮梨容時眼神閃閃爍爍好一陣的不自在。

“阮姑娘，跟你在一起的那位公子和你十分親密，我以為你是和他……不知道你原來和聶大人的公子訂親的。”

“大夫不必自責(zé)。”阮梨容微笑道：“你這是做了好事，待得成親后被休棄，比此時被退親更難有活路。”

“也是。”大夫搓手，看看阮梨容，壓低聲音問道：“那位公子呢？那一日你昏迷不醒，他帶著你來求診時便已知道你的體質(zhì)極難受孕，我看他并無嫌棄之色，對姑娘倒是一片深情。”

一切都明白了。

自己的體質(zhì)極難懷孕。

大夫在給聶梅貞診脈時，無意中說了出來，聶德和因而要退親。

如此，前世婚后一直無子，真的不是沈墨然下藥的。

一切不過是葉薇薇和沈家人的構(gòu)陷。

阮梨容但覺身心俱疲，殘存的一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