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吟歌似醉非醉間的一句話卻點醒了她。他說:“秦璃月,你知不知道,有時候你真他娘的像個男人!”男人,是啊,她也覺得,這些年來,自己活得就像個男人。無論遇到什么事情,她總是習(xí)慣硬碰硬,為達目的,她不計較遍體鱗傷,傷人傷己。細(xì)想想,她難道真的不計較得失嗎?不,她當(dāng)然計較,只是,她從不習(xí)慣表達出來而已,她不許自己委屈,不許自己悲傷,不許自己軟弱,不許自己妥協(xié)……凡是女人可以表達出來的一切,她都不許自己去做。這樣活著,很累很痛苦,但她總是忽略著自己內(nèi)心的傷口,用習(xí)慣來麻痹自己。今夜,她似乎有些醍醐灌頂般的頓悟。她是女人,她為什么不能像別的女人一樣活出個女人的樣子來?她為什么要壓抑自己折磨自己?看看自己的母親,看看傅紅紗,她們的人生多么短暫多么悲慘,她已經(jīng)為她們痛斷了肝腸,難道回過頭來還要為自己痛斷肝腸嗎?人生苦短……她到底該怎樣為自己定位?到底什么樣的生活方式才是最適合自己的?……生如夏花吧。該綻放的時候濃情熱烈無所保留,該凋謝的時候不苛求不強留,也許只有這樣,此生即便有痛,終了,方能無憾。嗯,從明天開始,做個生如夏花的女人吧,不獻媚不壓抑,不放縱不保留,她要畫世間最美的妝,穿世間最美的衣,真真正正地做一回繁艷妖嬈的女人。而許久以來糾纏于她心的那些男人……就當(dāng)是吸引了她目光的蝶吧,來,不拒,走,不留。即便沒有蝶來,她還可以佇立山崗,笑看風(fēng)云,靜沐陽光。如斯想著,心中漸漸開朗輕松起來,不多時便睡著了。*一覺醒來,她揉著眼睛坐在鏡前,想看看如何裝扮自己為好,然而仔細(xì)打量下來,卻發(fā)現(xiàn)自己長眉似煙唇粉如櫻,膚色雪膩雙頰暈生,根本無需畫蛇添足地去化妝。而至于穿衣,貌似無論什么衣服穿在她身上都好看。自戀一番,她對著鏡中的自己做鬼臉,自語:“唉,天生麗質(zhì),真是沒辦法啊。”然后樂不可支。洗漱完畢她如往常一般去找蘇吟歌,誰知他卻不在,她只好自己一個人去樓下大堂吃早點。剛坐下 沒多久,幾個官差押著一名身穿囚服的大漢過來了,為首那名中年男子向璃月行了一禮,道:“秦姑娘,你要見的人給您帶過來了。”此人是金縷的手下,在東宮時璃月曾見過他。聞言,她點點頭,掃了眼那粗黑漢子身上的手銬腳鐐,道:“解開。”“秦姑娘,這……”中年男子猶疑,他還不知璃月武功有多高,只道這漢子會武又頗有蠻力,怕他傷了璃月。“解開,然后出去候著。”璃月抬眸,語氣淡淡卻透著不容違背的威嚴(yán)。中年男子只得遵命,刻意盯了那漢子一眼,眸中威脅之意不言而喻。待手銬腳鐐?cè)拷獬俨钜恍幸惨殉隽司茦谴筇茫г虏盘ы屑?xì)打量了一番那粗黑漢子。高大健碩的身材,加上黝黑的膚色,使他看起來就像座鐵塔一般結(jié)實,臟舊的囚服上血跡斑斑,臉上也有幾道新舊不一的傷口,雙頰凹陷嘴唇干裂,此人在獄中明顯受了非人的虐待,面上卻毫無痛苦之色,只一雙布滿血絲的眼睛,不帶絲毫情緒地看著璃月,頗有些聽天由命的模樣。“坐吧。”璃月道。他不動,連目光都移了開去。“你那幾萬弟兄在牢中等著被砍,我一句話就可以放他們一條生路,你沒興趣跟我談?wù)劊俊绷г乱皇謸纹鹣骂M,笑得明媚。粗黑漢子怔了怔,鋼鐵般冷硬的氣勢低了下去,伸腳踢開凳子,大刀闊斧地坐了下來。“小二,上一碗粥,兩屜包子。”璃月?lián)P聲招呼店家。不多時,熱騰騰的粥和包子就端了上來,璃月道:“先吃飯。”粗黑漢子也不客氣,端起粥拿起包子就吃了起來。說實話,自袁君凱被殺他們舉兵至今,將近兩個月時間了,他們還沒有吃過一頓飽飯,自被押送回盛泱后,已有三千多弟兄被砍了頭,做了餓死鬼。如今他喝著燙嘴的熱粥,吃著個大餡多的rou包子,再想想他那些受苦的弟兄們,一雙虎目不由地就泛起了一層熱淚。這才是活著的感覺啊,可……天知道他們還能活多久?對他們來說,他們是當(dāng)兵的,朝廷要他們跟誰他們便跟誰,跟了袁君凱,衛(wèi)國戍邊多年來他們沒有半分懈怠,如今,卻因為皇子爭位站錯隊而性命不保,何其冤枉?可又能如何?朝廷給他們定下了罪名,叛國,叛國啊!這樣的罪名,不僅斷了他們的生路,連他們的家人也將永世不得超生。想到激動處,他情緒起伏難以自制,嗆咳起來,嘴里的包子碎屑噴了一桌。璃月停下筷子,掏出手絹,淡定地?fù)哿藫凼直成媳凰麌姷降姆x物,揚眸道:“你慢慢吃,不夠就讓 小二上,吃飽后來二樓茶室找我。”璃月在樓上僅僅才喝了半盞茶,那漢子上來了。吃飽喝足后,他看起來精神好了些,站在門側(cè)看著璃月道:“只要你能救我們兄弟一命,要我們做什么都行。”璃月笑了,問:“你叫什么名字?”“牛轟。”漢子答。璃月表情僵了僵,突然一口茶噴出來,笑得前仰后合,問:“牛氣哄哄?”牛轟卻一本正經(jīng),正色答道:“這么講也可以。”“好吧,官職?”璃月忍著笑拭了拭嘴角。“副將。”牛轟道。“沈東志死后,軍中如今你說了算?”璃月問。“是。”牛轟剛說出口,看了看璃月,又補充道:“暫時是。”璃月看著他,心想,這漢子倒還沒有糙到不可救藥的地步。“過來坐下。”璃月指了指對面。牛轟依命。“覺得委屈不平么?”璃月看著他問。牛轟低下頭,沉默。“世間的事往往就是這樣,原本錯不在你,但接受懲罰的卻一定是你,這懲罰可能是妻離子散,可能是家破人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