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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時候的事情如同水面波紋,晃蕩蕩看不清楚,卻又是真實發生過的。“初夏,”程斐伸出手,把玩著她的發髻中散下來的一縷烏發,慢悠悠不懷好意地壓低了聲音說道:“小時候你是不是很奇怪,明明你和樂文昱才是樂輝的親生兒女,可為什么他卻對我這么好?這是因為,我爸爸是程修。”他用只有兩個人才能聽見的音量,報出一個名字。一個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名字。同一天,連續兩次被人告知這個名字,喬初夏微怔,剛才梁逸提到的,也是這人,不想竟是程斐的爸。怪不得,原來是這樣,她恍然大悟,似乎十幾年來懸而未決的問題一下子得到了最合理不過的解釋。難怪樂輝當年每次見到程斐,都是點頭哈腰的,完全不是一個成年人對孩子的態度。只是她仍舊不懂,為什么她那個靠打打殺殺,坑蒙拐騙,欺行霸市的混混老爹,能和程家那樣的家庭攀上交情。“這些都是你安排好的!”喬初夏忽然明白過來,環視著身處的這間皇家宮殿,還有誰,能在這里頭舉辦宴會,如果是程斐,那她現在相信了。程斐,成了精。人生就是這樣,總有人像一口痰,咳一聲就吐出去了,無關痛癢;總有人像癌細胞,一旦擴散起來,關乎人命,。程斐是最惡毒的那種癌癥,叫你疼,叫你瘋癲,叫你眼睜睜等死。“是啊,那又怎么樣?”他嗤笑,忽地想起什么似的,正色著開口:“別的事情好說,只是可惜了外面那孫子,兩把槍正對著他的蛋蛋,哈哈!”喬初夏臉色一變,難怪自己被帶走的時候他的臉色那么難看,原來是有人用槍抵著他!她急了,深吸一口氣,“他不過是個孩子……”梁逸確實壞,可畢竟還年輕,她不想拖他下水。“孩子?”程斐不答反問,笑容反而加深了,這一笑,唇邊顯出一抹梨渦來,很是好看。“孩子動不動就在你那里過夜?孩子敢他媽/的睡了我的女人?”他一把捏住喬初夏的手指,兀自用力,疼得她再也無法辯白,霎時眼淚撲簌。程斐斜眼,看著她,似乎手上的力氣撤了不少,用力一甩,看著她險些站不穩而摔倒。“初夏,我剛回國,我們喝一杯慶祝吧?”似乎沒有任何異樣,程斐斂了神色,完全猜不透喜怒,踱了幾步走到一邊,伸手倒了兩杯酒,自己握了一杯,另一杯遞給喬初夏。“我不喝。”她站著,宛若一尊雕像,面無表情。“我想做的事情,沒有辦不到的,就像當年,我說破了你的膜,就一定能破了它。”說完,程斐一仰頭,喝光了杯里的酒,得意地沖她舉了舉空杯。從靜怡軒走出來,喬初夏驚訝地發現,原本濟濟一堂的賓客已經不知去往何處。鋪著豪華桌布的圓桌后,只有一個人還在坐著,他的姿勢看上去有些僵硬,似乎很久沒有移動過身體。他的左右兩邊,各站著一個人,手藏在垂下來的桌布下,從手肘和肩膀一線的繃緊程度看,應該是手里有槍。“我想叫他死,這你是知道的。”程斐站在喬初夏身后,與她耳語著,不明就里的人還以為是一對男女在調情。果然,梁逸望過來的眼神一下子變了,他想要起來,被身邊的人按住,礙于腿間抵著的槍,他不敢再動。“你是誰?你抓著她干什么,放了她,你要什么跟我說!”梁逸漲紅了臉,沖著程斐大聲喊出聲,卻見后者臉上露出愈加譏諷的神色來。“毛都沒長全的小孩兒,丫挺的你沒有資格跟我提條件!”三步并作兩步,程斐走下臺階,幾步來到梁逸面前,手中“咔嚓”幾聲,從袖口里變戲法一般掏出一把微型手槍。上了膛,程斐猛地對準了梁逸的腦門兒,力氣之大,頂得他不得不往后仰頭。“就憑你,也敢養著她?你真當自己是八旗子弟啊,遛鳥喝茶養情兒?臭小子,我告訴你,今兒就是你爸梁鍇豪來了,也救不了你!”他一邊說,一邊狠狠地手上加勁兒,梁逸整個人差點被他從高背椅上掀翻過去。聽到自己父親的名字,梁逸多少反應過來,今天自己遇到了厲害角色,他也算是在這個城里圈子長大的,大大小小的少爺也見過不少,大部分都一起玩過,可這個卻面生得很。能在建福宮辦私人宴會,想必不僅是富,還必須得貴,那么只有一個可能,這位太子是剛回國的。梁逸是真慌了。程斐是什么人,梁逸到底是個孩子,這片刻的心思流轉全被他瞧了去,心底不免冷笑:喬初夏,你真是越活越下道兒,居然找了這樣一個男人,屁,他媽/的這根本就不是男人!心中對對手的輕蔑,令他收回了槍。喬初夏松了一口氣,她暗自竊喜,程斐最是看不得跟自己不在一個水平線的對手,那樣即使他贏了,也會比輸了還難受。“梁逸!”她仔細飛快從臺階上奔下來,眼看著就要跑到梁逸的身邊,想要握握他的手,帶他走。她很清楚,保不得他一世,可哪怕是一時,也是好的。“喬初夏!”橫空里,突然冒出一道低沉卻不失悅耳的呼喚,驚得喬初夏腳步一滯。閻王好見,小鬼難搪!樂文昱,便是活生生的小鬼轉世!喬初夏剛溫暖起來的心,一下如沉落冰窖般,頓時涼透。猛抬頭,她險些被那表面天真無辜,實質邪惡難當的笑容晃瞎了眼,一口整齊小白牙,恰到好處地露出幾顆。比喬初夏大三歲的樂文昱,有著一張最能哄騙天下人的臉孔,放在古代,就叫做唇紅齒白,好似潘岳衛玠一類。下意識地想要后退一步,沒注意腳邊有一處凸起,喬初夏險些向后栽倒,樂文昱一挑濃眉,眼角瀉出精光,手臂一勾挽住喬初夏。“你這是因為見到我,興奮得要摔倒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