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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唔。”蕭禛在她半尺之遙里停駐,低下頭,見她長長的睫毛在地磚的反襯下,蝴蝶般微微抖動,突然伸手扳起她的臉……莊姜萬不料皇上如此唐突,一呆之下被摸個正著,那粗糙的觸覺宛如利劍刺穿了每個毛孔——她自幼嚴教,從未與男子如此親近,與玄澈相處兩年都未肌膚相近,如此之舉自覺十分褻瀆,本能地向前一推道:“做什么?”蕭禛被她一推,“蹬蹬”后退十幾步,幸得運氣提身才未坐在地上出丑,停駐身形之后不由愣住,須知他自幼長于軍中,武功極高,尋常人等皆不是對手,更不要說一個柳嫩花嬌的小姑娘,不經意里竟被推個趔趄,怎么會……正出神間,見莊姜已在一丈之遠里跪拜下去,道:“小女唐突了,陛下贖罪。”蕭禛緩緩垂下手,龍袍長袖逶迤在地,瞪視許久,道:“朕竟不曉得,梓潼還是個會家子。”“陛下謬贊了。”莊姜低垂著頭,聲音波瀾不驚。“你過來。”蕭禛道。莊姜的身軀微微一晃,咬了咬嘴唇站起,低著頭走到蕭禛一尺之遙,停住腳步。“再近些。”蕭禛低低道。莊姜遲疑半晌,又走了一步,卻又退回半步,見蕭禛眸光爍爍地正盯著自己,低下了頭,忽然被攬住腰,那股強烈的男性氣息包圍了自己,耳邊是他輕輕吐息,道:“你這么辛苦過了擇后之關,不就是為了得到朕的臨幸?臨到頭卻又如此,難不成玩什么欲擒故縱的把戲?你知道,朕沒心思玩這種矯情……”聲音不高,卻含著幾分的寒意蕭殺。莊姜只覺渾身要炸開來,便要極力掙扎,想到莊家終于拼命抑住,“噗通”一聲跪下,道了聲:“皇上”,忽覺自己的聲音已經抖得不成樣子,忙閉上眼強自運息,好一會兒才得鎮靜,緩緩開口道:“禮記曰:男女不雜坐,不同施枷,不同巾櫛,不親授。嫂叔不通向。淳于髡曰:男女授受不親,神情民?亞圣亦曰:禮也……陛下既身為天子,更應為天下臣民表率才是。”“臣民表率?”蕭禛突然大笑道:“水衣說朕可能找了個長孫皇后,朕還不信,沒想到果真如此,誰料到沙場莽夫如朕,竟要配個圣人老婆?”說著,又自嘲地笑了笑。看著莊姜仍然跪在那里,神氣緊張,惶惶不安,仿佛他一舉動,她便要逃之夭夭,未免無趣,只得道:“你起來吧。”莊姜徐徐后退到一尺之外,道:“謝陛下。”站起時,竟汗透羅衣。蕭禛借著搖曳的燭光仔細打量了一下眼前少女,見其她一身紫衣,腰中阮煙羅,掛著青玉玉佩,冰清玉潤,粉妝黛色,算不上絕色傾城,卻也殊麗冠絕,正經是長孫皇后的賢德摸樣,沉吟半晌,方道:“擇后之途,第一關乃是一個“決”字,第二關是個色字,第三關為才字,第四關乃智字,你四關皆過,且十分優異……”頓了頓,道:“但朕選的皇后并不是你。”莊姜聽了這話,微微一動。蕭禛見她并不抬頭,只管斂首看地,繼續又道:“你才貌雙全,韜略胸襟皆出人上,本是第一等的女子,聽了這話自是不服氣,只是……長孫皇后乃為萬世太平之妻,而我要的,卻是婦好。”說著,蕭禛負手,在水鏡般的宮殿里踱來踱去。“父皇天縱英才,本是唐宗宋祖一流人物,只可惜止于婦人之仁,北丹南夏皆未納入囊中,其常年不決于二弟與我之間,便是擇這天下走勢,而他最后選擇了……”蕭禛的聲音低了下去,眼睛瞇起,看向殿外的遠方。“朕不會,朕也不是”蕭禛的聲音高亢起來,道:“既然父皇不愿,那這萬世之基,便由朕來開拓,這天下,便由朕統一!”那個“朕”字重重地吐出,在空當當的殿堂里回旋不息。莊姜猛然抬頭望他,倒不是震于他的雄心,而是他的氣息!——那種修真之人才能感受到的浩大龍氣,是從他凡人所不能具備的,這個男人會成功!只是……傷心秦漢經行處,宮闕萬間都做了土。興,百姓苦;亡,百姓苦!“而你……”蕭禛見莊姜恍然出神,低頭俯視,美人如玉,卻可惜……:“朕的皇后好過頭,身上失了野心,便沒有了執,孔圣輾轉于列國而碌碌無為,毫無建樹,秦皇少恩而虎狼心,卻統一天下……人,只有欲望才會變得凌厲,不論好色的,貪財的,雄心的,甚至成為惡也無妨,因為只有這種東西,才會創造,才會開拓,才會勃發,才符合朕的萬世之基……”蕭禛輕吐一口氣,頓了頓又道“朕不要庸脂俗粉,不屑于婦人之眼挑出的那些世家女子,朕要能與自己共舞的女子,那個能跟朕一起光輝萬代的女子,所以才設下了種種關卡,本承望……”忽然嘿嘿一笑,道:“沒想到選出的竟是個圣人老婆。”“皇上若是不滿,可以另選,我想天下女子如過江之鯽,必有真正與陛下匹配之女。”莊姜靜靜答道,語氣里并無酸意,反而帶著一絲如釋重負的輕松。蕭禛搖了搖頭道:“這是天意,何況……朕沒想做李世民,卻娶了個長孫皇后,也不錯。”說到最后,聲音微微低垂,帶著微微的調侃,道:“莊姜,做皇后你合格,可是回去以后多跟你娘學學怎么伺候男人,朕可不想在床上聽人背論語……”說著,搖了搖頭,甩了甩袖子,走出了大殿。莊姜聽了這話,“嗖”地滿面通紅,突然又變得慘白,正陰晴不定間,忽聽腳步珊珊,抬頭見掌事嬤嬤魏紅走了過來,笑著對她施了大禮,道:“主子大喜,這一夜主子累了吧,奴婢這就送你回去。”說著,上來攙扶著莊姜,莊姜本不用她攙扶,可也未推辭,由她送出宮殿,宮門前早停了一輛車舫,莊姜突然想起什么,回首道:“祖母她……”“莊老夫人在宮門下匙之前就回了的。”嬤嬤心知這是未來的中宮皇后,態度比從前更加恭敬了十分。“唔。”莊姜點了點頭,本想問問柳素幾個怎樣了,但知曉蕭禛既然這樣安排,其他人必是有妥當去處,也罷了,抬腳上了車,兩個太監在前駕車,嬤嬤也跟隨著坐了上來,見莊姜看她,解釋道:“陛下吩咐了,要奴婢好生看護主子回去……”頓了頓又道:“奴婢早先就曉得,主子一看就是有大福的哩。”莊姜聽了這話,只覺前方更加灰暗,仿佛有什么不可避免的悲慘,注定要發生與接受,可她不愿意去想,只閉上眼,隨著車舫晃來晃去,讓透骨的疲憊充盈了全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