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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護著。夜已經(jīng)深沉,近了子時,云曦卻無睡意。慢慢踱下階臺,過了簾,眼不由的落在黃花梨的妝臺上。極是寬長的,沿墻而貼,以各個角度嵌鏡,兩側(cè)各擺了妝柜,下面設(shè)屜。此時已經(jīng)讓宮人擦拭整理的極是干凈,沒半點粉屑。突然間,他看到左邊臺沿擺著妝柜下露出一絲絹角。這妝柜也是一個一個的小格,沒有拉手,只設(shè)小凹扣。小柜通體雙層鏤花,貼金箔并嵌各色碎晶。那縷粉黃,便是壓在柜縫里。他慢慢伸手一抽,絲絹極滑,薄而不透,讓他一抽而出。粉黃色澤,通體無繡,卻有字跡!云曦借著燈展紗而看,是一首詩。字跡絹秀,工整而細(xì)瘦,見字如人。與緋心無二!她一向認(rèn)為詩詞歌賦,皆為閑來無事所作,并不該沉迷于此。男人尚且如此,女人更是如此。所以,她甚少寫這些東西,更不愿在眾人面前作詩論賦,宮中歡宴,太后有時令妃嬪作詩助興,緋心所作之詩,也都是規(guī)矩有余,才情不足。這首是緋心所作的,詩曰:多寶塔上新露冷,玉樓春內(nèi)陳霧寒。凄風(fēng)苦雨玉堂至,枯桐殘荷破金來。斜日遙望黃鶯翠,弦月幽映青心白。百碧摧盡孤芳秀,千紅散絕金蕊開。待到冰雪化刀劍,凍肌凝骨香仍含。此生只愿枝頭老,不向東君乞微憐。他怔怔的看著,詩才依舊平平,但這卻不似曾經(jīng)在眾人眼前,只為應(yīng)付而作。詩為因情而發(fā),而意而展。無論韻仄如何,所要的,不過是詩中所現(xiàn)的心思。他看過太多絕倫妙句,只不過,這首更讓他嘆息。“此生只愿枝頭老,不向東君乞微憐。”樂正緋心,她總算是說出心里話了!她根本就是孤芳自賞,不羨春風(fēng)。她也會巴結(jié)他,討好他。但她巴結(jié)討好的方式,與滿園春花大相徑庭。他是她心中的“東君”,隔著季,她等不到,她也不想等。初見她,與阮慧相似七分,舉止更像,一舉一動,有如精心設(shè)計。很好,他知道太后不會罷休,定要再布眼線于后宮牽制。這次弄進來一個像阮慧的樂正緋心,其父又是商賈買官出身的重利貪金之徒。的確是太后眼中上佳人選!不過,太后棋差一著。或者說,是云曦演技太好。她居然沒看出來,阮慧根本不是云曦心中所愛。寵一個,棄一個。包容一個,排擠一個。結(jié)果兩個一死一傷,都不可能再充當(dāng)眼線,更無法控制后宮。阮慧不是,阮茵茵也不是。當(dāng)初死掉的昭華夫人袁秋棉不是,現(xiàn)在這個避門不出的寧華夫人李江云更不是。她們?nèi)翘蟀才沤o他的,借此坐大家族,掌控朝權(quán)。她們都是棋,命運不在她們的手中。卻不懂得如何為自己殺出一條血路,只能在不見白刃的后宮里。因執(zhí)子者太后阮星華的失策,一個又一個的被斬落馬下!緋心也是太后安排的,長的像不奇怪,行為舉止也像,分明是之前已經(jīng)悄悄受過一系列的訓(xùn)練。很好,他正想看看。這個長得像慧妃的女人,在太后的手中,能如何翻手成云覆手成雨?他順了太后的意思,初入宮帷便封她為昭華夫人,次年晉封貴妃。朝廷隨之加封其父,但樂正一家再怎么封,也終難脫商賈。這是太后高明的地方,要讓緋心為了這虛無飄渺的名聲,可見而不可得的希望,不斷的為她賣命!不過緋心比那些棋子要聰明,知道以退為進。做事中規(guī)中矩,從不招搖。年復(fù)一年,日復(fù)一日,居然耐性極強,守備有余,鋒銳掩藏。壁壘分明,布劃周詳。善攏人心,不背惡名。在不違背太后的命令同時,也讓自己盡量的安全!這實在是激起他搏奕之心。只想撕開她的面具,看她真面目究竟如何!她愈加忍讓,他便鋒芒必現(xiàn)。她愈想周全,他偏讓她左右為難。對子之間,似是越加躁狂的,竟然是他!如今,終是從這首詩里,看到她的真面目。原來,她就是如此。她只想枝頭終老,凍骨凝肌也不落泥。只想香存后世,冰雪埋骨依舊可留暗香一縷。東君過去,百花盛放。只不過,她的生命里,與春相錯,所以不求東風(fēng)!霜冷而放。金蕊重陽。一步步。巧營攻算。只求平安。榮華之下。更愿聲名。枝尖獨立。芳耀不暗。緋心地行進軌道。與他何其相似。于家中。她是庶出。更因是女子而不受重視。但偏能鶴立雞群。一枝獨秀。全家如今。皆要靠她一壯聲威。個中滋味。他當(dāng)然明白。他在宮里也是一樣。母妃雖然受寵。但到他出生之后。母妃已經(jīng)隆寵日衰。唯有他努力爭上。恭順好學(xué)。并不特別出類。亦不碌碌。三四歲地孩子。已經(jīng)會作大人態(tài)。童稚天真之相。只為討人歡喜。內(nèi)心過早成長。七竅靈瓏。不是天生。而是因這金闕。正如緋心當(dāng)初所答地話一樣。母親喜歡地。臣妾也喜歡。他也一樣。父皇母后所喜歡地。兒臣也喜歡。是否真喜歡。早已經(jīng)不會分辨。或者根本不需要分辨。他放下絹帕。將它復(fù)塞回柜格里。略抬眼間。正觸到鏡中自己。似是有些眼花迷離。竟是覺。那鏡中所映。是緋心地臉!----------------秘書水印注:很抱歉在木木的正文里插注,希望木木回來了不要敲我(抱頭>_<~~)寫這段注是希望親們能更好地理解本章這首詩(至少我第一次看的時候有些云里霧里)。此詩是木木自己的創(chuàng)作,其中“多寶塔”、“玉樓春”、“玉堂”、“破金”、“黃鶯翠”、“青心白”皆為菊花名稱,緋心正是以此借喻,隨興落筆,有感而發(fā)。正文第027章一朝天子欲南幸南巡日期定在五月十六,其實這事兩年前就該成行,但一直因諸事耽誤,沒能得成。先帝時期,南方云瞿峽,鼓傾江一帶時年水患,以至那里大片沃土年年澇災(zāi),百姓不得以遷北百里,白白浪費大片土地。于是先帝便于遣人逐瞿峽大壩,興建瞿峽水庫,便可解除澇旱之災(zāi)。此工程耗資巨大,工時持續(xù)二十五年,歷經(jīng)兩朝,終于在宣平十四年時峻工。這為錦泰建朝以來首件大工程,亦令南方三州七省的百姓免受洪澇之苦。是一件足以舉國振奮的大喜之事。所以宣平十四年八月,便有臣工上奏,皇上該親往瞿峽,一為酬禱天恩,酬祭江神。一為告慰先帝,一為賞賜河工以及督建的數(shù)任官員。同時也大振錦泰之威,放眼天下,唯錦泰之國力,才可完此浩大工程。當(dāng)時云曦準(zhǔn)奏,南方數(shù)州省皆已經(jīn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