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心意

    清晨，偌大的齋舍內十分安靜，只有遠處的樹上傳來幾聲鳥鳴。

    燕洛泱迷迷糊糊的睜開了眼，腦子里懵懵的有些頭疼。慢吞吞的洗漱好了之后她打開了房門，看著門外的天空瞪大了眼睛。

    嗯？？怎么回事，我不是回來的時候快中午了嗎，時間倒流了？我怎么回到了早晨？

    她倒吸了一口涼氣，想要出去找個人問問，只是剛跑了一步，她就捂住了屁股停了下來。

    嘶怎么回事？？燕洛泱疼的呲牙咧嘴。

    起床的時候迷迷糊糊的，她還沒注意，現在一跑起來，她忽然發現屁股火辣辣的疼，還有胸前，也莫名其妙的有點腫腫漲漲的，總之好像渾身都不舒服。

    她當然不知道昨天衛驚弦抓著她的屁股蹭了多久，不然她肯定會目瞪口呆，破口大罵。

    她皺著眉，走到床邊坐了上去。腦海中僅有的記憶浮現出來。

    她明明是和蘇禾出去游湖了，因為蘇禾奇奇怪怪的，她就跑了回來。

    不過蘇禾確實，行為比較奇怪。她想著想著有些紅了臉。

    但是細細一想，又不知道是哪里奇怪！

    算了，她扶了扶額頭，感到頭隱隱作痛。

    想起來了，她那時好像喝了一小杯酒，怪不得頭這么痛。

    可是就那么一小杯，不至于后勁這么大吧。

    那天回來好像看到了驚弦，奇怪，怎么今天這么早他就不見了？嘶她睡了多久？沒有落下功課吧？

    腦子里面嗡嗡的，她干脆不想了。

    等驚弦回來問問他，現在還是再睡一會兒吧。

    一覺睡到日暮西沉，天邊的晚霞變得橘紅的時候，衛驚弦回來了。

    燕洛泱被他吵醒揉了揉眼睛，看著他進來卻避開了她的視線有些納悶。

    這是怎么了？

    驚弦？她試探著叫他一聲。

    啊！燕、燕兄，怎么了？他聲音好像有點緊張，背對著她不知在搗鼓什么。

    她皺了皺眉，有些狐疑地說:你為什么不看我，你躲著我？

    沒有啊！啊哈哈你想太多了，我怎么可能躲著你呢，我只是在收拾東西。他像是被踩了尾巴的貓急忙解釋，但是依然沒有看她。

    燕洛泱歪著頭看了他一會，突然道:我渴了，驚弦，你能給我端杯水嗎？

    啊！好，好啊，你等等。他猶豫著倒了杯水，走到她床前伸手遞給她。她拿起杯子的時候，忽然發現他手心滲著血的傷口，驚呼一聲。

    你怎么了？你受傷了？她急忙放下水杯拿起他的大手擔憂的看了看。

    衛驚弦有些不好意思的想要收回去藏起來，卻被她用力握住。

    她看著他生氣的道:你躲著我就是因為這個？？我是你的義兄，也是你的朋友，我又不會笑你，你有什么不敢讓我看的！

    他低著頭有些臉紅。沒有，沒什么大礙，只是練劍的時候不小心弄傷的。

    他怎么會因為這個躲著她呢，他只是還不敢面對她。昨天對她做了那種事，他一晚上沒回來，在外面練了一天一夜的劍，因為他練了太久，所以手心才被劍氣所傷。

    唉，你呀你呀！看著他別扭的樣子，她不由想起了家中的弟弟，無奈的嘆了口氣。

    她拉著他坐下，站起身抬手敲了敲他的腦袋。我知道你有壓力，想要快速成長，但是也不能急功近利啊，你看你，毛毛躁躁的，怎么能讓人放心，以后可不能這樣了，聽到了嗎？

    嗯。

    她拿著東西蹲在他身旁，拉著他的手給他包扎，他乖乖的坐著任她動作。

    此時她聚精會神地整理著他的傷口。夕陽的光暈穿過房門落到她頭頂，她垂著眸，長長的睫羽在眼下落下一片陰影，眉目間俱是關切。

    他怔怔地看著她紅了耳朵，思緒萬千，最后竟是差點落下淚來。

    這是衛驚弦長這么大以來，除了他娘以外，頭一次有人對他這么溫柔。

    衛家世代習武，他又是男孩，家道嚴厲，對于武道他一刻也不敢松懈，小時候為了習武經常磕的鼻青臉腫，身上青一塊紫一塊。

    每當這個時候，娘就會蹲在他面前，溫柔的給他處理傷口，安慰著他。

    弦兒不哭，弦兒是小男子漢，要堅強。等弦兒長大了，把劍練好了，就可以保護娘親了，好不好？

    好！他抹了把眼淚，握緊了小拳頭認真地說:弦兒一定會好好努力，長大了保護娘親！

    然而等真的他長大了，練就了一身本領的時候，娘卻不在了。

    他的母親是衛將軍的正妻，自幼身體不好，很是羸弱，在衛驚弦12歲那年，終于死在了病榻上。她走的時候，他甚至沒有來得及看她最后一眼。

    一滴淚落在燕洛泱手背上，她愣了下，抬頭看向他。

    驚弦？你怎么哭了？怎么了，是不是我弄疼你了？她慌忙給他系好繃帶，捧著他的臉給他抹去了眼淚，著急的問道。

    他紅著眼眶看著她沒有出聲，而是俯身抱緊了她。她愣了愣，遲疑的拍了拍他的背，輕聲問道:是出什么事了嗎？有事的話你告訴我，我一定會幫你的

    他輕輕搖了搖頭，只是抱得她更緊了些。

    昨天那件事過后，他想了很久。

    他好像，是喜歡燕兄的。

    不單單是她的長相。

    燕兄為人真摯善良，也風趣開朗。

    她笑起來總是特別好看，看著他時眼里好像總是閃著光，她的性格、她的語調，甚至是她身上好聞的清香她所有的一切，他都極為喜歡，現在甚至想要珍藏。

    可是，他知道，燕兄是不喜歡他的。她對他，只是朋友之情，燕兄不可能喜歡男人，也更不可能喜歡上他，如果讓她知道他喜歡她，說不定她還會厭惡他。

    一想到她會對自己十分厭惡、避如蛇蝎，他就一陣心痛。

    她的身邊總是有著夜茯苓這樣的人圍繞。她可能不知道她有多招人喜歡，也不知是怎么的，明明她看起來那么瘦小（衛驚弦的眼里燕洛泱像個弱雞）。有好幾次他看見別的班的女生偷偷看她，她很好相處，那些女生找她，她也基本不會拒絕，而是很友好的和人交往。

    燕兄甚至不是中原的人，她來這里學習，只是為了讓自己成就更好，他看得出來，燕兄志在江湖，不在朝堂。

    等到三年過后，她就會離開這里，回到西戎。到時候，也許他們將再無交集，甚至連朋友也無法維持。

    以后她會忘記他，和別的女孩拜堂成親，然后生子

    想著想著，他紅了眼眶，眼淚流的更兇了。

    見他不說話，燕洛泱偏頭看了看他，愈發慌張起來。她掙開他的懷抱，抬頭看著他，想擦干他的眼淚，誰知他的眼淚卻像斷了線的珠子似的流個不停。

    她兩只手扶住他的肩膀，著急的問道:到底怎么了？驚弦你說話呀。

    他不說話，只是看著她難過的流淚，

    燕洛泱有些上火，她哭笑不得，明明那么大個人，此時卻像大狗狗一樣委屈巴巴的看著她無聲落淚，她無奈地嘆了口氣，摸了摸他的腦袋溫柔的說:驚弦，有什么事你和我說好嗎？能幫你的話我一定會幫你的。有什么事你說出來，我和你一起想辦法，好不好？

    燕兄，你會離開我嗎？

    她有些困惑。我們雖然是朋友，可終究不能一直在一起啊。但是沒關系，等我們到了更高的境界，就可以很快的往返于各地，以后我們也可以經常見面的。

    見他失落的垂眸，她又道:怎么了嗎？驚弦，你如果有什么想法，你跟我說，我能答應你的話一定會答應的。

    真的嗎？他紅紅的鳳眼看著她，有些期盼。

    她松了口氣，當然啦。

    那，那你能答應我，以后不要不要討厭我嗎？

    怎么會呢？我怎么會討厭驚弦，見他還是委屈巴巴的，她只好哄道:我答應，我答應你，不管怎么樣都一定不會討厭你的，所以別再哭了好嗎？

    衛驚弦吸了吸鼻子，止住了淚。

    他真的好喜歡好喜歡燕兄。

    如果，如果我喜歡燕兄，燕兄也會喜歡我嗎？

    她有些疑惑，但還是耐心的說:我當然喜歡你啦，你是我的義弟，我怎么會不喜歡你呢？

    不是的他想說他說的喜歡，不是朋友的喜歡，但是又怕她厭惡，只好補充道:那燕兄答應我，以后不能忘記我，也不能討厭我，避開我可以嗎？

    好好好，你說什么我都答應你，行了吧？雖然有些奇怪，但是因為知道他家的情況，所以她也沒有多想，只當他是心情不好比較敏感，在她眼里大多數時候他都有點像長不大的孩子。

    那你以后可以不要喜歡夜茯苓，還有那些女人嗎，你能不能不要和她們在一起他偷偷看了她一眼，小心翼翼的說道。

    雖然不知道他為什么會這樣說，但她好像聽明白了，他是怕她喜歡上哪個女子。他是不是覺得她有了喜歡的人就會不和他聯系了啊？他想的也太多了，燕洛泱哭笑不得。不會的，我不會喜歡她們的，她們還有夜茯苓都只是我的朋友啊，而且不管怎么樣，我都覺得驚弦是我心里很重要的人，我永遠也不會忘記你的。

    燕兄說他不會喜歡那些女人，是不是意味著，他還有機會？以前聽他們說，斷袖有的也不是從小就是斷袖，有些人是后來改變的，就比如他，呃他以前從不覺得自己會喜歡男人，可是現在，他不僅喜歡燕兄，就連他的身體他也極為喜歡，一點也不排斥。以前總覺得燕兄太瘦弱，可是想到昨天，他又覺得這樣的燕兄小小軟軟的，也別有一番滋味

    咳咳，正好，燕兄這么瘦弱都有人喜歡，尤其是那個夜茯苓！要是身材好起來，那豈不是更招蜂引蝶，這樣也不錯，他一人足以保護燕兄。

    勾引，啊不是，追燕兄的路任重而道遠，他好像也不是毫無希望了。

    他振作起來，俊美的臉上露出了一絲笑意，又有些不好意思的看著她。讓你見笑了。

    燕洛泱也松了口氣，輕輕的笑了。沒什么，跟我有什么見外的。還有，以后有事你就說出來，我們一起商量，不要憋在心里，好嗎？

    嗯。

    吃過晚飯之后他們熄燈休息，躺在床上的燕洛泱覺得有些不對勁，總覺得自己忘了什么。

    忘了什么呢？忘記問衛驚弦昨天發生什么事了啊，還有，她的屁股到底是怎么回事啊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