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第十七章
沈飛最見不得維楨落淚,急道:好好的怎么哭起來了?臉色一沉,晗熙,楨楨是怎么一回事?不是讓你照顧她的么? 蔣晗熙面帶異色,遲疑地看了看維楨,一聲不響。 維楨白生生的小手扯過沈飛的衣袖,抽噎著道:不關他的事,是我自己酒勁上來,頭疼得厲害才忍不住流眼淚的。被人圍觀讓她局促不安,沈飛,我很難受,你送我回宿舍行么? 好好好,我們立刻就回學校去。別哭了,哭得我心疼。 哎,哎,別急呀,多米尼克死命拽住沈飛,這才多早晚!她哭你就哄,要什么你就給,都長這樣了,有什么不能順著她的?我、我們也一塊哄,跪地上給她磕頭都成!不是叫我們大老遠的來看看弟妹嗎?沒看夠呢這就走啦?說著臉都快貼維楨身上了。維楨嚇得打了個嗝。 沈飛踹了他一腳,笑罵道:舌頭捋直了嗎你就擱這胡說八道?我的媳婦兒有你什么事?輪得到你來哄她? 沈飛交待了眾人想吃什么喝什么只管點無需客氣,連同后半夜玩樂的開銷一條龍全都記他賬上,便帶著維楨揚長而去。 沈飛一面開車,一面不住地將目光流連在維楨身上。見她小小一團窩在副駕上,神情萎靡,柔心弱骨,都不知道該怎么疼她才好,便不時蹭蹭她的臉頰,在她耳邊綢繆細語,端的是深情款款,曲意俯就。 維楨睜開眼時,已被沈飛抱下車,站在院子里,四周草坪修得十分規整。她吃了一驚,掙開沈飛的手道:我們在哪里呀?你不是說送我回學校么? 沈飛道:你身體不舒服,我哪里舍得把你丟在宿舍不管?總要陪著你,等到確認你沒事兒,才能放下心來。手臂又圈了過來,乖,我們先進屋去,這里是前院,晚上風吹著冷。 維楨聽沈飛自作主張把自己帶到他的住處,被勾起了心事,揮開他的手道:你就是在強詞奪理。既然這樣為什么方才在車里不早說?我看你就是喜歡騙人玩,嘴里沒有一句實話,還裝出一副義正辭嚴的樣子。我偏不要去你家,我現在就要回學校去。 哎呦我的乖乖,就氣得這么厲害?沈飛錯愕,忙將她攔腰攏進懷內,楨楨,乖寶寶,別生氣了。我就是舍不得你而已,哪里就到欺騙的地步了?方才在酒店洗手間外面還沒盡興呢,心肝兒,讓我再疼疼你。 維楨記起蔣晗熙說過的那句沈飛口味奇特,只好剛入校門新鮮小師妹的話,冷笑道:我難道是供你開心取樂的玩意兒?你裝出對我千好萬好的樣子,就是為了騙我替你消遣? 自己差點連心肝都掏出來討她的歡心,就換來這么兩句沒心沒肺的話?沈飛臉上的笑意消失殆盡,鳳眼微瞇,盯著維楨道:這是什么話?你是我女朋友,怎么就親近不得?你難道是叫我騙上手的?別忘了當初是說誰過只要你力所能及,一切都由著我;也承諾會乖乖聽我的話?,F在是打算出爾反爾了。 維楨一噎,語氣便弱了下去,是這么說過沒錯??墒俏覀冎皇窃诮煌?,我也不是賣身給你了。你既然存心欺騙我,可見也沒有幾分真情,我們如此貌合神離,不如分手算了。 分手?沈飛怒極反笑,我是由得你召之即來,揮之即去的? 他臉色鐵青,眸光陰狠。維楨逞強的話被嚇得吞了回去,甩掉他的手拔腳就逃,沒跑開幾步,就被人從身后一把扯住。維楨且驚且懼,酒后之人本就腳下虛浮無力,如此糾纏,不由頭暈目眩,膝蓋一軟身子前傾,頓時滾瓜般跌落在地上。 小祖宗,好好的你跑什么?沈飛又急又氣,幾步沖過去將她抱起來。 維楨覺得手臂上熱辣辣地灼痛,掀起袖子一看,小臂上紅腫了一片,是方才支地時擦著了。 沈飛倒吸一口涼氣,心疼道:你亂跑什么?我能吃了你?瞧把自己摔的! 你要打我,我為什么不能跑?維楨哽咽道。 沈飛臉上的怒色早褪了,哭笑不得道:我什么時候要對你動手了?除非你敢背叛我,不然我怎么舍得動你一個指頭。 你方才那么兇,我害怕。 沈飛臉色一斂,誰讓你口不擇言,沒輕沒重的,分手也是輕易說得的么? 他滿口謊言在先,還好意思理直氣壯地指責自己? 誰叫你騙我的?自己撒謊還有理了?維楨滿心悒郁不平,手上疼得厲害,聲音便帶了哭腔。 好好,是我不對,我不該騙楨楨的。 跟個喝醉酒的小娃娃賭什么氣呢。沈飛服下軟來,拿手背幫她擦淚,在細嫩的皮膚上留下了淺淺的紅痕,又不舍地用唇蹭了蹭。 他只以為維楨是惱他擅自帶她回公寓,再也不騙你了,別生氣了好不好?一點小事而已,怎么氣性就大成這樣? 真的嗎?說話算數?維楨雙手抵在他胸前遲疑問道,沒有注意到沈飛已經把她往大門帶。 決計不敢了,平日里性子軟綿綿的人,怎么一喝酒就厲害起來了。沈飛暗自苦笑。不過是想跟她多相處些時間,怎么就鬧得不可開交了。 維楨又催促道:沈飛,現在很晚了,我想回宿舍睡覺,你送我回去好不好? 不好。沈飛道,手上將人箍緊,刷了芯片,輸入密碼,門無聲地往兩邊打開。沈飛大步進了公寓,厚重的金屬大門隨即自動合上。 公寓一眼看去十分明快單調,家具極精簡,疏疏落落大片空間,只有客廳里一套恢弘大氣的實木沙發分外搶眼。 沈飛擁著維楨坐到沙發上。他體型魁偉強壯,肩寬腿長,突然矮下身來,懷里的維楨被顛得尖叫一聲緊緊地攬住他的腰。沈飛不禁哈哈大笑起來。 維楨還來不及生氣,就被這套家具的木頭吸引住了。方才進來時看見上面絲絲縷縷的金點閃爍生輝,還以為是作了金箔貼面、描金涂漆等處理,就近一看,原來是由木頭本身的切面生成。她拿手指扣了扣,音質清脆,隱隱有金玉之聲。 沈飛玩味地端詳了她一會,笑著道:楨楨挺識貨嘛,是古琧斯時代的金星紫檀沒錯。研究院研發培育出的種苗,這些年拿營養劑催生劑當水澆。我看著還不賴,就去弄來一塊打了這么套沙發。 維楨失聲道:整塊原實木么?這么大? 沈飛笑而不語,目光繾綣,一昧在維楨臉上身上打轉。 他使的東西,自然要挑最好的來。在他所有的東西里,眼前的這個小玉人兒堪稱稀世奇珍,無可比擬。 維楨有一只十六層的金絲楠鑲螺佃首飾盒。 她十五歲生日時,遠在首都星伊利丹的萊昂叔叔專程送來了一套十六件以羅霂蘭各式貴重寶石打造的首飾作為賀禮。當近侍把一只金絲浮繞,香氣淡雅宜人的十六層木制錦盒雙手朝維楨奉過來時,靜坐一旁的方瑾儒突然走上前來,手一揚,將錦盒輕輕推開。 近侍面容尋常,頭發是十分奪目的緋紅色。他的目光膠在那纖妍潔白的素手上,有一瞬的癡滯,隨即臉色大變,撲的雙膝跪地,惶恐地望向萊昂.垌文迪許。 萊昂凝眸于方瑾儒:她已坐回原處,姿態姣冶,神色恬澹。如果侍衛身份有異,她不該是這種云淡風輕的態度。 沒事,起來吧。夫人嫌你們粗鄙呢。他接過錦盒,我來親自伺候夫人。 他取出一雙環珠九轉玲瓏鐲,蹲下來替維楨戴到腕上,然后依舊半跪著,將由整塊金絲楠雕琢而成的盒子遞予維楨的母親,他的動作溫柔虔誠,似狂熱的信徒膜拜真主,姿態如此謙卑,幾可令人淚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