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房間
6.房間
裴敘微仰著頭,眼眸仿佛被籠上了一層水霧,眼皮上的黑痣在黑暗中額外的顯眼。 他呼吸著空氣中濕潤的氧氣,一動不動地看著喬溪。 黑夜不語,將世界變為平面,抹去了它所有的棱角,讓它變得圓滿且難以捉摸。 喬溪突然有些后怕,裴敘太過平靜的表情讓她莫名心慌,剛剛的得意很快消失的無影無蹤。 你生氣了? 喬溪語氣中比起猶疑更多的是心虛。 過了許久。 雨聲中出現了裴敘的聲音,他輕笑一聲說:你知道你剛才在做什么嗎? 他看著眼前的人,心想這個人總是一副比誰都慫的表情,但做事情半分腦子都不帶。 可,可你沒有躲。 喬溪不服氣,小聲地重復了一句她方才說過的話。 她知道裴敘雖然看著清瘦,但力氣不小,根本不是她隨隨便便就能按住的。 他自己沒有躲。 裴敘仿佛才反應過來 ,恍然大悟地點了點頭,輕聲道:我的確沒有躲,因為太震驚了。 喬溪不知道她該說些什么了,但很明顯,她在猶豫要不要道歉了。 你今晚不是真的想看電影對嗎?裴敘突然開口。 雨聲小了一些,裴敘的聲音也越發清晰。 不是。 她知道裴敘早就看出來了,所以也沒必要繼續掩飾。 你看出了我害怕雷聲? 嗯。 所以你來陪我了。 這句話裴敘沒有用疑問的語氣,他放低了聲音,只是在陳述一個事實。 我本該要對你說聲謝謝的,可是你吻了我。 所以喬溪說出口時才發覺自己聲線在微微發顫。 所以我們扯平了。 / 裴敘沒有怪她,也沒有表現出任何生氣的意思,對話結束后他回了趟房間,回來時手里多了張毯子。 他站在喬溪面前,對她說:雨還會下很久,你需要休息一會兒。 我,我睡哪兒? 這是一間三居室,但喬溪相信除了裴敘自己的臥室,另外兩間肯定連床都沒有。 房間。 裴敘指了指自己身后。 喬溪看了一眼緊閉著的黑色房門,遲疑片刻后問:你的房間? 只有這間有床。 看來她沒猜錯,不過裴敘竟然會讓出自己的房間這點讓喬溪很驚訝,因為裴敘看上去像是有潔癖的人。 那你睡哪兒? 沙發。 喬溪低頭看了一眼沙發,發現沙發的長度對于裴敘的身高來說可能有些難受。 你把毯子給我吧,我睡沙發。 喬溪剛想伸手去拿毯子,卻聽見裴敘說:我不睡這個沙發。 她沒聽懂,下意識問:什么? 房間里還有一個沙發,我睡那里。 裴敘的房間也同喬溪預料中一般整潔。 一張床,一個沙發,一盞落地燈。 就是房間的全部了。 裴敘擰開落地燈,昏黃的燈光照亮了房間的角落,他背對著喬溪站著。 床單是昨天才換的,我只睡過一晚。 喬溪站在門口,正想對裴敘說她也可以睡房間的沙發,還等她沒開口,裴敘已經在沙發上坐下了。 像是看穿了她的心思,裴敘抬眼解釋道:這個沙發太軟,睡太久會背痛。 話里話外,喬溪只有睡床這一個選擇。 深吸一口氣,喬溪小心翼翼地走到床邊,屏著氣爬了上去,生怕發出一點聲音。 余光中她瞥見裴敘斜靠在沙發上,閉著眼一副困極了的模樣。 于是她順手關了燈,想著這樣會更好入眠一點。 等她僵硬地躺下,便聽見了裴敘躺倒在沙發上的聲音。 晚安。 這是他對她說的最后一句話。 喬溪悄悄地動了動,讓自己沒有那么僵硬,黑暗讓她漸漸放松了下來。 這是她才聞到枕頭上更加濃烈的,裴敘身上的味道。 苦澀的玫瑰香味。 雖然是玫瑰的味道,但帶了廣藿香的清涼,混雜后便有著一股陰冷的藥味。 像是從霧氣縈繞的森林中飄蕩出的一個影子,或許不是影子,是被人遺忘許久的游魂。 不知為何,喬溪鼻尖一酸。 裴敘的味道是悲傷的,喬溪心想。 夏日的雨季漫長難捱,暴雨和酷暑同時存在在同一個夜晚,中央空調不斷輸送出冷氣,讓人覺得自己是被暫時豢養的動物。 因為雷雨開始的末日還沒有結束。 喬溪的思緒開始發散,她想起帶來的蛋糕似乎還放在了茶幾上,她忘了吃,裴敘也沒有提起。 四周沒有一點聲音。 裴敘大概已經入睡,不過喬溪連裴敘的呼吸聲也聽不見,想必他睡覺很輕。 喬溪睜開眼盯著天花板,看見晃動的樹影在墻壁上留下痕跡,雨聲如同海浪般一陣一陣的傳入耳朵。 有時很大,有時就像消失了一樣。 喬溪不動聲色地將頭埋進了裴敘的枕頭,這是她第二次如此近距離的被這些香味包裹,第一次是先前那個吻。 有一簇小火苗從小腹被點燃,接著緩緩上升,蔓延至她的胸腔。 她不自覺地夾緊了雙腿,將頭埋的更深,整個人都鉆進了被子里。 濕意在大腿根部開始彌漫。 喬溪努力地控制自己,心里不斷地警告自己現在是在別人的家,別人的床上,不能隨隨便便做其它事。 可是她好想要 心里的聲音委屈地反抗。 掙扎著,她還是將手偷偷地伸進了內褲,慢慢地揉弄,指尖觸碰到一片潮濕,仿佛陷入了一小片沼澤中。 她知道裴敘此刻正在離她不遠的地方沉睡著。 他會擁有一個安穩純潔的夢境。 可他的小臂,他說話時低垂的眼瞼,滾動的喉結,干凈的皮膚全都一股腦地涌進了喬溪腦海中。 喬溪覺得此刻自己似乎也在被他那雙溫潤冷靜的眼睛注視著,如同被審判一樣。 偌大的法庭只有她和他兩個人。 她是犯罪者,是塔羅牌中的愚人。 體溫逐漸升高,喬溪察覺到自己的雙頰正在變得guntang,呼吸變得沉重,手中的動作也在不斷加快。 但她不能發出一點聲音。 欲望如同海底怪獸般把她拉入深淵,可她只想順勢沉溺。 在她跌落至海底的一瞬間,雨聲猛地變大,像是上天憐憫為她的欲望施舍了一塊遮羞布。 喬溪浮出海面時,手指已經泥濘不堪,她藏在被子中,大腦一片混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