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雷雨
4.雷雨
話音剛落,又是一聲悶雷。 裴敘沒有正面回答喬溪的問題,而是扯出了一個勉強的微笑:時候不早了,請回吧。 喬溪聽出了裴敘的聲音要比平常僵硬許多,幾乎是一個字一個字的往外蹦。 裴敘你 請回吧。 喬溪本想問裴敘真的不要緊嗎?話剛出口便被裴敘打斷。 見此情形,喬溪也不好再多說什么,于是是對裴敘揮了揮手說:那我就先回去了。 嗯,慢走。 裴敘臉色看起來有些蒼白,但還是堅守著平日里滴水不漏的禮貌,疏離的讓人無處下手。 喬溪剛走到電梯口,身后就傳來了裴敘關門的聲音。 回到家,喬溪關好每個房間的窗戶,以免雨水飄落進來。 做完了這些事情后,喬溪重新回到了客廳,余光瞥到餐桌上的蛋糕,昏黃的燈光下,蛋糕上面的草莓靜靜地待在奶油中央,看著十分誘人。 轟 閃電伴隨著雷聲出現在遠山上方,從喬溪的視角看出去,黑暗中的重重山影在一瞬間被照亮,顯現出了它們本來的輪廓。 好像末日的前夕 喬溪赤著腳站在冰涼的地板上,沒有去關陽臺的玻璃門,只是怔怔地看著窗簾被大風吹起各種幅度。 潑灑進室內的雨水像是海岸邊不斷沖刷著的海浪,預示著一場風暴。 【裴同學,你怕打雷嗎?】 在遠方山脈再次被閃電照亮的瞬間,喬溪突然想起了裴敘。 那些方才被她有意忽視掉的細節,此刻被猛地全部放大。 裴敘微顫的眼睫,單薄眼皮下藏著的恐懼,拿著漫畫書發白的指尖,語氣的僵硬電影回放般一一出現在了喬溪面前。 他明明那么恐懼。 你應該去看看他的。 快去,快去。 想到這里,喬溪心里有個聲音瘋狂的督促著她去找他。 仿佛她再猶豫一步,末日就會提前一秒。 喬溪慌忙地端起桌上的蛋糕,預備用它當做借口,一路護著蛋糕小跑著出門。 電梯一層一層下降。 19層。 電梯門一開,喬溪穩穩地端著蛋糕穿過走廊,快步走到了裴敘門口。 總用時長不過三分鐘。 裴同學,開開門。 無人應答。 裴同學喬溪一邊按門鈴一邊拍門,開開門 依舊無人應答。 裴敘,喬溪加大了拍門的力道,是我,喬溪。 就在喬溪以為裴敘不會給她開門時,一抬頭看見了裴敘那張面無表情的臉。 裴敘將整個房子的所有燈都打開了,強烈的光線差點晃到喬溪眼睛。 裴敘,那個我來給你送蛋糕,草莓味的,可好吃了。 喬溪察覺到了裴敘此刻的氣壓低到離譜,心虛地把蛋糕舉高了一點,借此擋住自己的臉。 我沒有說過我要吃蛋糕。 裴敘聲音很輕。 我知道你沒說過,喬溪露出一雙眼,小心地觀察著裴敘的狀態,我碰巧做了一個,反正我也吃不完,就想來問問你吃不吃? 裴敘沒有說話,默默地看著喬溪,像是在思考她出現在這里的意圖。 喬溪覺得氣氛十分詭異。 她以為她是下來做善事的,但現在的狀態讓她覺得她是來做賊的。 我,我說實話吧,喬溪想到了一個更沒營養的借口,我家電視壞了,我有個很想看的電影,你家電視屏幕這么大,能不能借我看看 這個蛋糕算是我的租金。 雨似乎更大了一些,吞沒掉了喬溪的尾音。 密集的雨聲敲打在大地上的聲音,并不比雷聲更輕。 喬溪。 裴敘突然叫了一聲她的名字,帶著一絲猶疑的語氣。 我在。 喬溪立馬抬起頭,像個聽到號令的小狗狗一樣看著裴敘。 電視壞了而已,等明天修好再看不行嗎?裴敘問。 不行,我必須今晚上看,不看睡不著覺的那種。 她知道裴敘不會相信她那個借口,但她也找不出更好的說辭了,在雷雨天想方設法賴在別人家里本身就是一件奇怪的事。 更何況裴敘連她朋友都算不上。 歸根結底還是她貪圖人家美貌,不忍心看美人獨自害怕。 又是一陣短暫的沉默。 這樣的話,裴敘終于松了口,將門完全打開,請進吧。 得到裴敘允許后,喬溪如獲大赦般的踏進大門,心里莫名有一種不真實感。 喬溪進門后閉了閉眼,讓自己好適應一下屋內的光線,看見她閉眼的動作,裴敘不動聲色關掉了一些燈。 察覺到光線暗下來,喬溪連忙搖頭道:沒事的,你還是開著吧。 無妨,裴敘緩緩開口,現在沒關系了。 喬溪趁著間隙環顧了一圈裴敘的家。 簡潔的像是無人居住。 客廳只有張地毯和沙發,以及沙發旁那盞白色的落地燈。 沙發前擺了一張透明的矮茶幾,上面放著一個透明的玻璃杯。 房內似乎只有黑白外加透明,這三種顏色。 喬溪端著蛋糕自覺地挪到茶幾旁,小心翼翼地問:我能放在這里嗎? 嗯。裴敘點點頭,視線向下看到了喬溪光著的腳說:你回去拿雙拖鞋吧,這個房子沒有多余的拖鞋。 我沒有想過會來客人。 / 喬溪回家拿了一雙新拖鞋,還順手提了一大包零食。 既然是去看電影的,做戲就要做全套。 裴敘在她離開后沒有關門,等喬溪再次推門進來時看見裴敘盤腿坐在地毯上,正在用遙控器翻找著電影的片單頁面。 聽見喬溪關門的聲音,裴敘沒有回頭問:你想看什么? 轟 雷聲一次比一次恐怖。 閃電仿佛要撕裂天空,刺眼的白光霎那間照亮了裴敘的半張臉。 翻動電影頁面的動作也在雷聲響起的瞬間停了下來。 喬溪走過去關上了陽臺的推拉門,拉緊窗簾。 現在好些了嗎?她問。 裴敘轉過頭,似乎沒反應過來她在問什么。 我說,還能聽見很大的雷聲嗎? 裴敘垂下眼,喬溪又看見了那顆小小的黑痣,不了,謝謝你。 不用謝。 喬溪讓裴敘把遙控器給她,她找到一部其實她已經看過無數遍的電影。 按下播放鍵,喬溪調大了音量,即使知道雷聲再次響起時電影的聲音一定會被全部覆蓋,但能將注意力轉移一點是一點。 裴敘沒有動,一直保持著一個姿勢,微仰著頭坐在電視前。 這部電影講的什么? 喬溪坐下后,裴敘轉過頭問她。 講了一些人獨自生活的故事。 說完了喬溪才反應過來自己說漏嘴了,補充道:我之前看過電影簡介上面說是關于這方面的主題。 裴敘看著她的反應,隨后眼底出現一抹笑意,視線回到電視屏幕上說:我剛剛以為你已經看過了。 他故意的,喬溪心想。 我真沒有看過,騙你干嘛。喬溪嘴硬著否認第二遍。 電影在對話中開場。 故事發生在一間破舊的公寓,公寓中的人們正在投票是否該為公寓裝上電梯,在所有人都舉手同意時,鏡頭一轉,轉到了一個坐在沙發上的中年男人。 當開始投反對票時,男人默默地舉起了手。 電影全程充斥著無厘頭的喜劇感。 有前一秒因為拒絕為電梯付費的男人,下一秒就坐著輪椅去自動售賣機買薯片,也有落難的宇航員,陪著語言不通的阿拉伯阿姨看綜藝 裴敘,如果你是那個宇航員,你會怎么辦? 會選擇想盡辦法回家嗎? 熒幕光倒映在裴敘臉上不斷變換著,喬溪看著他的側臉,像是在水族館中隔著水箱看他。 裴敘沉默著思考了一會兒,回答道:會留在那里吧。 不一定非要回到原本的家。 宇航員連宇宙都去過了,卻還是在地球上迷了路,所以降落在哪里都沒有關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