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掙扎,心念百轉(zhuǎn),簡非輕終于做了決定。這個決定好像讓他卸下了所有重擔,簡非輕只覺神思清明,如光華霽月,胸中坦坦蕩蕩,意氣浩然。他起身走到易輕寒身邊,目光慈愛且憐惜的看著她,而后,伸手撫上她的血色長發(fā),輕柔平和的說道:“孩子,無需煩惱,一切有我。”易輕寒被他一碰,有些渾渾噩噩的抬起頭看著他,卻見他眼中一片澄凈祥和,并無半點褻瀆之意,臉上便顯出了幾分愕然之色。簡非輕看看她此刻的表情,心中泛起了刻骨的憐愛,語氣更加溫和:“孩子,有什么煩心的事就說出來,也許我能幫你。”易輕寒看著他,輕輕搖了搖頭,仍舊一臉木然。她沒有心思去想簡非輕的怪異之舉,只覺得身心疲憊之極,恨不能從此長睡不醒……簡非輕看了又看,終究是嘆息一聲:“孩子,你的心事太重了!雖然,我不知道此刻你為何如此頹喪,但無論如何,自己的身子總要顧好的,否則,怎么對得起你死去的爹娘?”易輕寒沒有說話,她沉默了許久,終于站起身:“皇叔,我想回去休息了。”“孩子,你……”“皇叔,”易輕寒眼里好像有了一層霧,迷迷茫茫的看不出她的情緒,臉上帶了點恍恍惚惚的笑容,“我沒事。”她自顧自走到亭邊,掀起火云絲,走了出去。簡非輕急忙跟上她,卻見一艘金裝玉飾,雕縷奇麗的巨大龍舟自濛濛煙雨中疾速駛來,船頭可見一人明黃衣袍,長身玉立,正是天狩帝。離拜月亭還有近百米的距離時,天狩帝突然縱起身形,足尖輕點水面殘荷敗葉,竟如凌波仙子般,翩然而至。“外面這么冷,怎么就這樣跑出來了?”天狩微微嗔責的話語里透出關愛與疼惜,他裹緊了易輕寒身上的雪狐斗篷,將她抱進自己懷中,“就要做母親的人了,還是這么孩子氣。”易輕寒此刻疲憊之極,任由他摟的緊緊的,聲音也透出了倦怠:“蒼穹哥,我想睡覺。”“好,我?guī)慊厝ニX。”天狩一口答應她,清潤的眸中卻透出一絲寒光,直指簡非輕,二人的目光在空氣中無聲的廝殺,易輕寒對此渾然不覺,只是催促道:“那快點走吧!”“好啊。”天狩含笑以應,抱起易輕寒,如來時那般,足點殘荷,一路飛上了畫舫,簡非輕緊隨其后,寸步不離,亦上了畫舫。☆、105選擇漫山遍野的黑玫瑰,純白的棺槨,血光中嬰兒的哭泣。山崩地裂的爆炸,鬼爛神焦的大火,寶石隧道中的笑臉。鐵索橋彼岸的銀沙古堡,瑤池仙境般的夜歌流泉,美侖美奐的糖諾齋。尸山血海的豹房,芳華宴上的鞭笞酷刑。神秘詭異的帝釋云天塔,香風金蓮四涌的封后大典。曇花般驚世絕美的少女,萬念俱灰的一跪,手中明黃圣旨,眼中毀天滅世的恨意。簡蒼穹,簡睿揚,天狩帝,泣夜,流云,百里塵淵,斷鋒,唐燁…………一幅幅畫面,一個個名字,不斷閃過,盤旋,交織,爆發(fā)出驚人的力量,將身心俱損的易輕寒卷入一個深不見底的漩渦,仿佛將她就此湮沒,萬劫不復。終究不是任人宰割的女人。那一時的頹喪灰敗被天性所向的鐵血強勢一掃而光,易輕寒憤怒了,她掙扎著,咆哮著,與那黑色的暗流殊死搏斗,雖筋疲力盡卻毫不示弱,然而那詭流何其強大,易輕寒堪堪不耐時,突然地,一股暖流注入,似細水長流,卻使她充滿力量……黑色的暗詭漩渦終于消失了。易輕寒緩緩睜開雙眼,待她看清眼前的男子,對上面具后那雙清澈的黑眸,突然的,一種莫名的悲傷與委屈涌上心頭,化成熱淚肆虐滂沱,“你來干什么?!你不是去閉關了嗎?你去閉關啊!不要管我啊!你去啊!你去啊!”泣夜愣住了。他看著眼前哭到完全失態(tài)的易輕寒,心里轉(zhuǎn)過幾百個念頭,卻還是未發(fā)一語,只是任由她連哭帶打,連擰帶掐的胡鬧。等到易輕寒哭累了,鬧乏了,泗涕大哭變成了嗚咽低泣時,他突然從面具后發(fā)出一點模糊不清的笑聲,清潤的眸也帶了絲絲笑意,略顯沉悶的聲音卻透出了化不開的憐惜:“就算我要走,也要娘娘肯放手才行啊。”易輕寒怔了怔,這才發(fā)現(xiàn),自己整個人窩在泣夜懷里,一只手緊緊抓著泣夜的手,另一只手抓著泣夜的衣服,不要說走,泣夜想動動都很難。易輕寒很想找個地縫鉆進去。她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每每遇到泣夜都如此失常,想要松開他,卻又貪戀他懷中的溫暖,愈加覺得無地自容,于是撇了撇嘴又要哭起來,泣夜見她眼里又含了淚,慌忙說道:“娘娘,不哭了好不好?這樣美麗的眼睛,應該永遠笑著才對啊。”易輕寒心里更加不是滋味,那一聲“娘娘”讓她心里好似堵了一塊巨石,壓的她喘不動氣,使她焦躁,抓狂,郁結(jié),壓抑,一切的一切糾結(jié)在一起,逼得她瀕臨崩潰,她喘著粗氣,突然張開嘴巴,狠狠一口咬在泣夜肩頭,一邊咬著一邊還用力搖頭拉扯,似是要將他的皮rou生生咬下來。泣夜痛的顫了一下,卻還是咬緊牙關默默忍著,一動不動,任她一口利牙在自己肩頭越咬越深,越咬越深,后來,鮮血緩緩滲了出來,將玄色袍服上刺繡的銀白圖騰染成了紅色。再后來,易輕寒咬到牙根酸軟,自己都沒有力氣了,才像抽掉全身筋骨一般,軟塌塌的伏在泣夜肩頭,一動不動。泣夜的一只手臂慢慢抬起來,快要碰到易輕寒的腰時停住了。那只手在微微顫抖,緩緩收成拳頭緊緊握起,卻又慢慢松開,而后,堅定的落在易輕寒的腰背部,輕輕的,輕輕的摟住了她。易輕寒的身體,輕輕顫栗了一下,淚水又開始不受控制的流了出來,源源不斷,湮濕了那塊已被染成血色的圖騰。感受到了她的淚水,泣夜的手臂動了一下,終于收的緊緊的,兩個人的身體,無比契合的擁抱在一起。仿佛過了千年萬年,仿佛穿越了亙古荒原,滄海桑田,歲月流年,只為此刻繾綣纏綿……窗外,暮色蒼茫,杳杳鐘聲,如夢中嘆息蕩漾開來,不絕如縷。鐘聲散去,已經(jīng)被夜幕完全籠罩的房間響起略顯嘶啞的女聲,卻自有一種讓人沉醉的美好:“疼不疼?”只是短短的三個字,卻包容了數(shù)不盡的溫柔,歉疚,憐惜……哪怕是最最鐵石心腸的人,聽到這樣美好的聲音,都會為之心碎,為之心疼,人性中最初的柔軟與善良亦被喚醒……回答她的,是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