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前科

    A市的秋末總是很愛下雨，許漁從地鐵口出來還沒來得打開傘，率先被濕漉漉的水氣包圍，從腳底升起一股冰涼冷意。

    好不喜歡下雨天。

    從地鐵站到Z大校門口，走路五分鐘，從校門口到辦公室，走路十分鐘。

    距離上班時間還有半小時左右，許漁撐傘慢吞吞地在雨里行走，她很怕腳后跟會蹬水蹬到小腿上，每一步都下得很穩。

    進了校門口，她順著斜長的坡道往辦公樓去，突然從漫天大雨里闖進一個身影，動作莽撞地沖到她的傘里面。

    許老師，借我躲躲！

    說話的少年有著一張跟他音調一樣清甜的稚嫩面孔，濃密的頭發被打濕，緊貼在額前腦后，白皙的皮膚上沾染到大顆的雨點，像是露水落到了星星上。

    許漁打的傘是晴雨兩用款，她一個人躲著堪堪就用，這下再擠進來一位一米八九的大個頭，直接讓她半邊肩膀淪陷。

    俞磬之我真佩服你，下這么大雨怎么不帶傘？她語氣雖然有些埋怨，但動作上卻是把手里握住的傘柄往俞磬之那邊送。

    少年嘿嘿一笑，露出顆潔白的小虎牙：早上睡蒙了，怕趕不上實驗進度，匆匆忙忙就出來了。

    俞磬之是許漁他們學院的學生，碩士二年級，親爹是Z大的常務副校長，他跟許漁雖說是一個學科專業，但方向不同，關系熟絡還是他考研那年，許漁給他補習過一些專業大課。

    彼時，許漁還在讀博，導師讓她給領導兒子補習功課，俞磬之自恃知識充沛，一開始對于前來給他指導功課的許大博士很是不滿，覺得她長得實在不像個能安心念書的人，先入為主的認為花瓶里裝不進水。

    可兩人來回切磋過幾回合后，俞磬之對許漁徹底轉觀，在選擇研究生導師上，也是義無反顧選擇了她，只可惜胳膊擰不過大腿，俞校長仔細權衡再三，最終給親兒子挑了學科方向的新晉帶頭人，姜遙。

    許漁身高剛好一米七，在人群中也算是高挑玉立，但比起一米八九的俞磬之還是矮了大半個頭，兩人邊走邊說著，俞磬之猝不及防低頭撞見許漁左邊胸口被雨淋濕了一大灘，青綠色風衣底下穿著的白色襯衫被水浸染成半透明。

    好巧不巧，她今天穿得黑色胸罩，網紋面上的蝴蝶紋路都被他看得一清二楚。

    俞磬之頓覺呼吸困難，他強行控制自己不要往那一處雪白柔軟上面盯，但控制不住視線老往不該去的地方瞟，又急又臊之下，他順勢從許漁手里接過傘柄，雨水沿著傘面又傾斜到了另一邊，許漁恍若未覺，心安理得享受著這一丁點的偏護。

    那個、老、老師，您要不要把風衣扣上？我看風挺大的，待會要是感冒就不好了

    俞磬之稀稀拉拉地打著結巴，許漁察覺不對，低頭一看才發自己春光半露，當即面色一紅，急急忙忙把衣服扣上，原本還有說有笑的兩人就此沉默了下來。

    實驗樓在辦公樓后面一棟，剛走到辦公樓樓下，許漁就大方選擇將傘留給俞磬之，然而，如此善舉卻遭到對方的強烈反對。

    許老師把傘給我了，你自己怎么辦？

    我這都到樓下了，辦公室里又不需要打傘了。

    年輕氣盛的俞磬之義正嚴詞反駁道：那您也不能保證這一天您都不下樓吧，下班時候要還下雨怎么辦？

    許漁耐著性子解釋：我看了天氣預報，下午兩點雨就停了。

    可天氣預報說的也不一定準啊，那不前幾天他說要下冰雹，我怎么沒見他下呢？

    俞磬之詭辯起來條條是道，許漁氣結，心覺跟他再扯下去只是浪費時間，索性轉身打算直接上樓，不再跟他多費口舌，誰知這時突然從兩人邊上疾馳過一臺黑色轎車，俞磬之眼疾手快一把將許漁攬過護在懷里，自己后背結結實實受了一大灘泥水。

    許漁又驚又怒，可等她看清濺了俞磬之一身水的奧迪A7后，欲待出口的國罵只得強行收回，同樣對這臺車十分熟悉的俞磬之倒是不管不顧，把手中的傘柄往許漁手里一推，怒沖上去敲主駕駛的車窗。

    姜老師您今天怎么著也得陪我件衣服吧！

    在車窗勻速下降中，姜遙那張精致英氣的臉漸漸顯露完整，他眼神淡漠地朝雨中狼狽的俞磬之看了一眼，輕聲笑說：待會給你轉一千。

    接著，他又將目光移到后方的許漁身上，許漁跟他對視，看不懂他眼底的意味，她本以為姜遙還會說些什么，但他卻只是默默看了她一會兒，隨后又將車窗升起，將車開離了這兩人的視線范圍。

    前后短短不到五分鐘的過程，許漁感覺自己身臨了一場法蘭西悲情電影，女主跟外邊的小年輕偷歡時被回家的丈夫發現，然后英俊瀟灑的丈夫默默沖他們這對狗男女撒下一堆錢幣，輕蔑吩咐道：滾遠點，別臟了我輪回的路。

    她無法理解自己想象力為何如此豐富，就好像俞磬之同樣無法理解姜遙就這么揚長遠去，他托代購轉運大半個月才拿到手的白色棒球服外套，今天還是頭一回穿，就這么平白無故遭了殃。

    俞磬之冷笑一聲，對著奧迪A7離開的方向怒喝：一千塊打發誰呢，我這衣服可是限量版！

    待進了辦公室，許漁從門口拿了個塑料袋把傘包住，小心放置到走廊外面，還沒來記得回去放包，正巧碰見課題組的另一位教授往外走，許漁轉過身跟他打招呼：王老師早。

    哎呀許老師，我正好找你呢，剛剛到你辦公室看見你人沒在。

    她尷尬一笑，隨口胡謅：哈哈，今天睡遲了沒趕上前一趟地鐵，您找我有什么事嗎？

    王教授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鏡架，提醒說：你忘了啦，我們今天上午不是要去北校區做匯報嗎？

    許漁如夢初醒，驚恐于自己怎么把要事給忘了。

    北校區今天有G省高校的學術會議，劉院長特意交代讓她跟王教授代表他們課題組去做匯報，反應過來后，她低頭在包里著急翻找著什么，待摸到存放資料的U盤后，這才松了口氣，有底氣回說：好的王老師，咱們現在就出發吧。

    話畢，許漁又到走廊外面把裝著傘的塑料袋提上，兩人一起搭電梯到了負二樓的地庫，王教授領著她沒往自己那臺大眾SUV去，反倒是徑直走向了停放在靠里面車位的那臺黑色奧迪A7。

    到了這個時候，一把年紀的王教授才想起自己忘了告訴許漁：哦對了許老師，忘了說姜教授也跟我們一起，他說他開他的車。

    跟同事坐車是有講究的，如果兩個人都坐在后排會顯得不太禮貌，王教授身上還背了臺筆記本，主動要求坐后排核對報告的PPT內容，許漁只得拉開車門坐到副駕駛座。

    這個位置她已經坐過無數次，曾經姜遙第一次送她回家，到后來兩人在這上面翻云覆雨，還是頭一次有第三人在的情況下，她又坐到了這里。

    那是他們廝混在一起后的第二十七天，許漁下班后本想一個人去看電影打發時間，誰知剛到地鐵口，一臺黑色的奧迪A7就沖她狂按喇叭。

    姜遙斜靠在車窗上朝她看，俊朗銳利的臉上笑得有些漫不經心，狹長的眼睛彎成兩道淺淺的月牙。

    許老師去哪兒？我送你。

    等她坐上去以后，車沒往電影院的方向開，反而徑直上了高架。

    正好趕上放學下班時間，姜遙的車上了北二環后速度漸漸緩了下來，許漁趁機問他：這是要去哪兒？

    姜遙歪著頭看她，笑意不減：你說去哪兒就去哪兒，我送你。

    許漁不信：我要去看電影，你把我帶環線上干嘛。

    還能干嘛？干你咯。

    姜遙今天心情很好，他順利拿到了一家即將上市的公司股份，預計上市后可凈賺好幾千萬。

    有錢人雖然有錢，但從來也不會嫌棄錢多，簽完字后，他感覺自己體內的荷爾蒙直線上升，在內分泌的驅動下，他想要盡快見到想要見的人。

    許漁還以為他要帶她去酒店，低頭看了眼時間才下午六點，于是詢問說：待會要不要一起看電影，我們看完了再去酒店。

    她說這話時臉微微朝他側過來三分之一，夕陽灑在她白里透粉的肌膚上，讓他想起了吃起來甜滋滋的水蜜桃，當即來了感覺，伸手摸向她裙底。

    立夏剛過沒多久，天也不算特別熱，許漁在半身裙下面還穿了薄款的透明絲襪，姜遙手指在她光滑的大腿表面游來走去，莫名有種隱秘的快感。

    你......先專心開車，這樣很危險。許漁控制住自己身上不斷上升的戰栗感，壓低聲音對姜遙提醒。

    你不想嗎？

    不想在這里。

    可是我聽別人說，車上會很刺激。

    男人富有磁性的音調令這句話聽上去像是個充滿力量的咒語，一下子挑逗起了許漁心里的那只潘多拉魔盒。

    她主動拉起姜遙的手往大腿根部撫摸起來，車在這時剛好進入到狹長昏暗的隧道里，能見范圍內的亮度降低令兩人皆興奮不已。

    姜遙手指靈活地在她的縫隙里挖出一汪黏膩的體液，隔著內褲悄然運作，摩擦阻力增大，這讓許漁比平常更快達到了高潮。

    車最終還是停到了電影院門口，但許漁卻沒來得及進去看。

    宣傳海報上的電影主角在大屏幕里愛得你死我活，車內她被姜遙狠狠壓制住，guntang碩大的yinjing在她的身體里瘋狂進出，來回抽插著，花心處的水流泛濫成災，打濕了姜遙的高定西裝褲，直到電影散場都還沒有止住。

    因有前科在冊，許漁心里有鬼，坐上去之后安安靜靜直視前方，中間一句話也不說，姜遙自然也裝作跟她不熟的樣子，沉默不語地開著車，仿佛凝滯的車內空氣里，只有后排傳來啪啪幾聲零碎的鍵盤敲擊音。

    各有所思的三人中，還是王教授先開了口：姜教授，您今天怎么有空跟我們一起？我

    記得上次許老師問您的時候，您說您有事不來的。

    這個會議研討的方向跟姜遙的課題項目其實并不太掛鉤，但是學校這邊極力想將這位學科大家邀請，劉院長得令便叫許漁去問。

    許漁在電腦上打開微信，噼里啪啦敲下一大段誠心誠意的邀請詞發送過去，得到回復卻只有短短的四個字：有事，不去。

    然而現在，這位陰晴不定的姜教授不知道又是哪根筋搭錯了，主動跑過來說要和他們一起。

    本來是有點事情，但最后叫小周去了，畢竟是劉院長特意吩咐下來的事情，焉能不從？

    許漁見他笑得云淡風輕，心想你給我回消息可不是這副面孔，這時姜遙像心有靈犀般朝她看了一眼，這叫她誤認為自己做賊心虛誤把心里話說出了口，于是趕緊抬手捂住嘴。

    見她這樣，姜遙覺得這女人真是傻爆了。

    車開到校門口，剛掃描完車牌準備出去，姜遙的手機突然響起，他瞟了眼來電顯示，隨即單手握住方向盤，另一只手拿起手機放到耳邊。

    喂，俞校長您好......我們剛到校門口......嗯好的，他現在在哪里？我掉頭過去接......在實驗樓是吧，好的我馬上到。

    掛了電話后，姜遙對著許漁和王教授抱歉道：實在不好意思，俞校長讓我帶上磬之一起，現在恐怕得掉頭去接。

    王教授低頭看了眼時間，距離會議開始還有段時間，便寬容道：沒事姜教授，現在還早。

    許漁禮貌性跟著附和：是的姜老師，我們沒關系的。

    等他們輪流表完態，姜遙卻目光暗了暗，嘴角開始向下拉聳，許漁一眼就看出了他這是心情不好的樣子，但礙于王教授還在，也不敢向往常一樣貼上去安慰，只得悄悄往主駕駛位看了好幾眼。

    車子飛快開到了實驗樓下面，俞磬之撐著把不知哪兒來的大黑傘站在停車坪前面等，看見姜遙的車來了，立即動作敏捷地往邊上邁了一大步，成功避開第二波傷害。

    姜老師好，許老師、王老師好！

    俞磬之已經換了件新的外套，中氣十足地跟他們挨個打完招呼，然后隨手拉開了副駕駛的門，cao著一副不容拒絕的口氣對許漁發話：許老師勞駕您坐后排，我要跟姜老師討論幾個項目問題。

    許漁莫名其妙看他一眼，接著轉頭看向姜遙，在對方英俊帥氣的臉上看出了富士山噴發前的征兆，出于某種隱秘情緒，她有些猶豫地跟俞磬之開口：我......

    許老師快點吧，別耽誤開會就不好了。

    俞磬之態度十分堅決，后排的王教授沒看懂這三個人之間的暗流涌動，只憑表面文字選擇給俞磬之幫腔：許老師你就跟我做到后面來吧，剛好PPT還有地方需要請你再看看。

    無奈之下，許漁只得乖乖換到了后排。

    俞磬之計劃達成，心滿意足的坐到位置上開始有一搭沒一搭的跟姜遙說話，姜遙看心情選擇回復，表面來看兩個人也算師生和睦。

    許漁卻惴惴不安，她跟姜遙睡了半年，太了解這個男人，如果現在他手里有按下去就會死人的按鈕，那么俞磬之就是頭一個實驗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