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妳

    夜晚，窗外半彎弦月點綴在漆黑夜空。

    梁映苒正準備入睡，卻突然接到房東的電話。

    她跟房東只在簽約的時候見過一次面，是個和藹的婦人，留著一頭蓬松卷發，笑起來眼睛瞇瞇的，看起來倍感親切。

    房東的聲音似乎飽含歉意，「梁小姐，真不好意思，那么晚打擾妳。」

    「沒關系，有什么事嗎？」

    「是這樣的，我侄女臨時要從國外回來，妳能不能月底前搬出去？」

    梁映苒沒料到會是這種要求，呆了半晌，現在已經是月中了，只剩不到兩星期的時間，讓她搬去哪啊？

    「房東太太，這太突然了，我來不及找房子。」

    「違約金我會照實付給妳的，押金也會按金額歸還。」語氣雖平和，態度卻十分強硬，

    「這，不是錢的問題啊。」她略感荒謬地道。

    「抱歉啦，總之請妳月底搬走，我還有事要忙，先這樣了啊。」房東相當不負責任的拋下話后就匆匆掛斷。

    她瞪著手機螢幕，連生氣的時間都沒有，火速上租屋網找房子，一直看到半夜。

    隔天早晨，精神不濟的梁映苒坐在車內忍不住打起了瞌睡，小腦袋瓜一點一點的，差點就要往前傾她才驚醒過來。

    等紅燈的時候，程璟硯瞟了她一眼，刻意明知故問。

    「怎么了？臉色看起來很不好。」

    梁映苒眼底nongnong倦意，惺忪地打了個呵欠，「昨天房東突然打給我，讓我月底前搬出去，所以昨晚看租屋看得忘時間了，凌晨才睡。」

    「這么臨時？有看到喜歡的么？」

    「有看到幾間，我有空再打電話去問問。」

    程璟硯不動聲色地應了一聲，手肘撐窗輕支下頷，另一手搭在方向盤上隨意輕敲著，狀似不經意的樣子。

    「我上回跟妳說的事，你不考慮看看？」

    梁映苒頓了頓，很快意會過來。

    她知道他家很大，多住她一個人綽綽有馀，但她還是想保有點自尊心，不想依靠他人，想靠自己的力量過生活。

    「沒關系，房子我再找就行，你已經幫我夠多了。」

    程璟硯的眸光微暗了一瞬，就算他們已經交往，感覺她仍是在他們之間堵了一道透明的墻，與之前并無不同。

    他抿了抿唇，壓下心中不悅，「嗯，有困難再跟我說。」

    －

    過了數天。

    梁映苒在租屋網勉強找到幾間價格負擔得起的套房，趁著中午休息時間打電話聯絡，順利約好了看房的時間。

    她傳訊息給程璟硯說一聲，讓他下班別等她了。

    程璟硯很快傳來：「我跟妳一起去。」

    她還在猶豫要怎么回復，對方像是料到她會拒絕，又傳來一句。

    「一個女孩子去很容易遇到危險。」

    梁映苒想到前陣子才看見新聞播報，有位女大學生獨自看房而遇害，內心不禁有些發毛，便答應了。

    這回帶他們看房的是一位老年人，一頭花白的發色，戴著款式復古的老花眼鏡，穿著奢華貴氣，身子看起來很硬朗。

    這是五層樓的連棟透天，位于小巷內的最里層，騎樓可供停放機車。

    每層樓有二至三個房間，其他住戶不是大學生就是上班族，且這里的租客只限女性，環境相當單純。

    他們看的是在三樓的一間套房，空間比她現在住的更大一點，采光明亮，木質地板看起來很有質感，梁映苒第一眼見到這里就很喜歡。

    老奶奶向她簡單介紹完環境，最后笑臉盈盈地補一句。

    「租金都包水包電還包網路，很劃算的。」

    此時老奶奶口袋里的手機鈴聲突然響了，朝他們說：「你們慢慢看啊。」便走到外頭接電話。

    梁映苒像個好奇寶寶似的左看右瞧，臉上的欣喜明顯，這里比她原本的套房好太多了，租金又不貴，她覺得自己簡直太幸運。

    程璟硯卻十分不以為然，神色散漫地跟在她身后吹毛求疵的挑剔。

    「空間太窄了，我家的廁所都比這大。」

    「這地這么臟，能住人么？」

    「床又小，妳都睡不好，怎么有精神上班？」

    他彎身湊近她耳邊，語氣曖昧。

    「我家的床就很大，又軟，很適合運動，妳真不考慮？」

    梁映苒聽得臉紅耳熱，瞪他一眼，「你要是再多說一句，我下次就不讓你跟了。」

    程璟硯很干脆地點點頭，「行，我閉嘴。」

    不過耳根子剛清凈沒半會兒，他又悠悠繞到她身邊，「這邊月租多少？」

    她擺出一臉「你問這干嘛」的表情。

    「問一下也不行？」

    梁映苒如實說了之后，程璟硯蹙眉，「太貴了，這里不值那個價。」

    「我覺得還挺合理啊。」她隨意往屋內拍了幾張照，滿意地道：「看得差不多了，我們走吧。」

    「妳要租這？」

    「這里挺好的啊。」

    程璟硯撇了撇唇，悶不吭聲。

    老奶奶這時也已經講完電話，站在門口親切笑道：「如果你們喜歡的話再連絡我，我待會還有一組客人要看房，就不送你們了。」

    他們一同離去之后，走到車邊。

    程璟硯停步，朝她說：「我有東西忘記拿了，妳在這等會兒，我回去看看。」

    梁映苒當時拿著手機觀看剛才拍的照片，低頭看得專心，嗯了一聲。

    －

    程璟硯回到那間房，見老奶奶還站在那等。

    他走近，率先出聲，「您好。」

    老奶奶瞇著眼睛打量他幾秒，「啊，你是剛剛那位梁小姐的男友？有什么事嗎？」

    程璟硯直接說明來意，「如果剛才那位小姐想租房的話，您能拒絕嗎？」

    對方顯然沒遇過這種要求，有些錯愕，「為什么？」

    「其實我下個月準備跟她求婚，已經買好新房了，不過現在還在裝潢，暫時還沒告訴她，我打算給她一個驚喜。」

    男人語氣溫和有禮，誠懇真摯，眼底癡情一片。

    「哦，原來是這樣。」老奶奶恍然地點頭，像是勾起了以前的回憶，又笑笑地道：「小伙子，當初我老伴也是買了一棟房子跟我求婚的，別看我現在這樣，我當初可美的了，追我的人都不知道排隊排去哪了！」

    程璟硯懷著歉意，「真不好意思，今天還麻煩您跑這一趟。」

    老奶奶擺擺手，「不麻煩，老了多活動身體也好，祝福你求婚成功。」

    他彎了彎唇，「謝謝。」

    老奶奶也懷著一顆少女心，笑得樂呵樂呵的，還擺出打氣的手勢，「年輕人長得真帥，加油喔！」

    程璟硯回去時，梁映苒靠著車門仍在低頭滑手機。

    她抬眼一瞥，「找到了么？」

    「嗯。」

    坐進車內后，梁映苒把手機收起來后才想到要問他。

    「你剛才什么東西沒拿？」

    他轉動方向盤，漫不經心地，「哦，我以為鑰匙掉了，結果放在口袋呢。」

    梁映苒絲毫沒起疑心，調侃地笑道：「你怎么有些時候特別粗心啊。」

    程璟硯沒反駁，沉吟了片刻。

    「可能是因為都在想妳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