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3.立正
03.立正
六月初的天氣已經很悶熱,兩個人窩在一張床上,很快就發熱出汗。 陸歸北從被窩里探出一條胳膊,用遙控器開了空調。許漠煙在他懷里撲騰,不喜歡他用過重的力氣抱她,也不喜歡他未經她同意就把手探進她衣服里,她現在不喜歡,也不想要,沒有為什么。 陸歸北你差不多得了,發情了就自己去解決,我現在想睡覺!許墨煙最終還是被他給惹毛了,話吼出來,一腳把陸歸北踢得差點滾到床下去。 許漠煙,你就算不剪頭發,也跟個男的一樣野蠻! 你也知道你們男的都野蠻啊!許漠煙抱著被子,看著不甘心地坐在那兒干生氣的陸歸北,笑得眸若星辰。 陸歸北看她笑,沒一會兒,也發不起來脾氣。 好了好了,我不那樣行不行?這屋里就一張床,總不能我想要好好睡覺,還只能睡地上吧。 許漠煙看他態度誠懇,對著陸歸北把被窩打開,歪頭說那你過來。陸歸北喜笑顏開,鉆進被窩,平躺著,許漠煙頭枕在他胸口。 很早以前,許如山問過她和陸歸北的關系。許漠煙說,他們倆只能算哥們兒,關系很鐵的那種,鐵到能在床上打擦邊球,但她或許真沒想要跟陸歸北發生什么,因為實在是太熟悉,抱著陸歸北,親他摸他,早失去了觸電般的快樂。 就真如許漠煙之前說的那樣,她已經玩膩陸歸北了。除了最后一步,該做的都做過,但她沒那么喜歡他。 可是眼下又需要陸歸北幫自己,除了堅守原則,好好哄哄他,也實屬必要。 喂,我們真的什么都不做啊?你以后要是真去當兵了,再想要跟我干點兒什么,可就難了啊,我得多費多少功夫啊。 要跟你做什么?我們什么沒做過?許漠煙困得不行,還是提神應付他。 我第一次還沒給你呢。陸歸北貼在她胳膊上的手興奮地點了點。 省省吧,誰想要你的第一次。我現在就是個男的,你要跟我那個,就是在跟男的那個,你說說,你能接受不? 跟你的話,你怎么樣我都接受。 我不接受。睡覺! 我陸歸北剛想再跟她爭取點什么,許漠煙直接伸手捂住了他嘴巴。 不,你不想。現在,睡覺,別動,給我抱著。再動,給我睡地上去。 陸歸北: 整整兩天,舟車勞頓,沒一會兒,許漠煙就睡著了。 睡不著的人是陸歸北。 他看著天花板,左胳膊被許漠煙枕得發麻,但他不敢動,怕把她弄醒。他保持這個姿勢不動,眼睛睜著,腦子里想著提出婚訊的場合,想著陸歸南,他,還有許如山老爺子坐在一塊兒吃的那頓晚餐。 這個決定是陸歸南和許如山共同拍板的,現在他和許漠煙站在一邊兒,等于是同時反抗著各自家中的權威。 這不是件簡單的事情。 陸歸北想到這里,思緒被褲子口袋里的手機震動聲打斷,他那只沒被許漠煙霸占的胳膊在被子外摸索了一陣,拿出手機看見了來電提示。 許漠煙雖然睡著了,但一直沒睡熟,震動聲直接把她吵醒了。她沒睜眼,枕在陸歸北胳膊上,能感受到他全身一緊,就像訓練時突然看到長官要立馬站定立正一樣的,全身肌rou一緊。 陸歸北從小到達大沒怕過誰,唯一能讓他下意識做出這種反應的人,只有他哥,陸歸南。 許漠煙假裝睡著,并沒有睜眼,陸歸北小心翼翼地從她脖子下抽出胳膊,利落地披上衣服,下床走出門外,去接電話。 獨自躺著,許漠煙才睜開眼,回憶起她七歲時在陸歸北家里和他一塊兒爬那座并不能爬的大假山。 陸歸北從小就手長腳長,爬得不費力氣,而許漠煙也不服輸,就算是對她來說有些吃力,她也跟緊在陸歸北身后,等陸歸北爬上去以后抓她一把,他不算沒良心,真的轉身伸手要拽她上去,可是偏偏在許漠煙要伸出手的時候,一聲力貫長虹的陸歸北!從兩人背后傳來,陸歸北一聽到這聲音,下意識發了個抖。 那是許漠煙第一次見到這樣的陸歸北,他渾身一緊,當下的肌rou記憶讓他立馬松手,做了個筆直的立正姿勢,陸歸北收回手的瞬間,許漠煙失去了依攀,沒能爬上去,呆愣愣地摔到了地上,假山不高,倒是沒有多疼,只是陸歸北那如臨大敵的樣子讓她記憶深刻。 以及記憶中關于那個男人的所有印象,也集中在那人未到,聲先聞,干壞事被抓包的驚悚瞬間。 陸歸北一看到他哥,就會變那樣,把所有的敬重和畏懼都寫到臉上,瞬間成為了一個聽話的小孩子。 那時,是那個男人從假山后走出來,俯下身,一只胳膊就輕巧地把許漠煙提了起來。而許漠煙從來都對這種絕對的壓制的家長心存厭惡,在自己家里她可以任性,但這是陸歸北家,對他哥,總不能也無理取鬧吧。許漠煙低頭,乖乖在那個男人身邊站好。 那時讓她和陸歸北同時規規矩矩站好聽訓的長輩,現在竟然要成她一紙契約中的合法丈夫了? 簡直是luanlun!強權!壓制! 她甚至都沒看清陸歸南長什么樣。萬一他跟許如山一樣丑呢? 許漠煙攥緊拳頭,不行,這婚絕對不能結。 在她胡思亂想的時候,陸歸北回來了。 他不知道她已經醒了,進被窩時輕輕悄悄,外面比屋子里熱,他的胸膛是暖的。 你出去接電話了?許漠煙的直覺告訴她,這個電話不簡單。 啊,嗯,你沒睡著啊。陸歸北沒想到她還醒著。 你哥? 嗯 他跟你說什么了? 害,還能是什么呀,肯定是問你在哪兒啊,問我知不知道你在哪兒。那我能說嗎,我可什么都沒說啊。 那你怎么出去了這么久? 合著你就沒睡著啊?陸歸北伸手捏了捏她的臉。 許墨言嫌棄地再次拍掉他的手:說正事! 他最近計劃有變,結婚前先來我這兒巡視一遍,挑人走,挑人的形式待定。然后,最重要的是,巡視完以后他有其他重要任務,要離開榕城一段時間。 也就是說,他要是在巡視的時候沒發現我,我就暫時安全了! 你起碼要撐過第一個月。那一個月里,你真的就在他眼皮子底下。 沒問題!不就是軍訓一個月嘛!誰還沒軍訓過呀。許漠煙想著小時候在陸歸北家玩幾個星期,每天都近乎是軍事化管理。好,就這么定了,睡覺! 許漠煙轉身,閉上眼睛,心無雜念。 陸歸北從背后抱住她,兩個人都沒說話。整個房間只有空調在呼呼吹氣,其實陸歸北一直想問許漠煙一個問題,但他沒找到時機,而許漠煙知道他想要問什么,但她不想回答。 那就睡覺吧,睡一覺就什么都不用想了。 正式進軍營那天,陸歸北容光煥發,在前走得腰挺背直,許漠煙有模有樣地跟在他后面,一樣神采奕奕。她寸頭短發,爽利自信,一張已經看不出性別的小臉,因為還剩余點兒秀氣,看上去比22歲這個年紀還要年輕還要稚嫩。 一路上不少穿著軍裝的軍人向陸歸北敬禮,許漠煙也有樣學樣,跟陸歸北一起敬禮回應。 這是營區辦公室,我一般都在這兒工作,但事情也很多,經常要營區內外來回跑。陸歸北人臉識別后進了門,他轉身就從許漠煙手里把本應該由她端著的軍裝和簡單裝備接了過來。 我帶的新兵營是為我哥的特戰營做后備軍的,都是男人待的地方,我沒那么大本事神不知鬼不覺地把你轉到女兵那邊去,所以這一個月是真的要你吃苦了。 嗯,我準備好了。只要不死,你放心,我不會找你的。許漠煙往沙發上一坐,眼睛瞟到茶幾上的陸歸北的茶杯,有點渴。 陸歸北放下東西,就過來拿起杯子給她端茶遞水:我不是說不讓你找我,我是說,標準有點高,你別硬扛,你不需要進特戰營,有些訓練及格就行,別到時候爭強好勝的,還有啊,人際關系,這兒什么性格的人都有,尤其是有些男的,脾氣也怪得很,你別招惹他們,別給自己惹事兒,不劃算 哎呀,你一直叨叨叨的,怎么跟許如山一樣啊。許漠煙捏了捏耳朵,撇撇嘴嫌煩。 我告訴你啊,你要是真有什么東西解決不了,就給我傳信兒。你看這陸歸北把地圖展開,指著那上面的建筑地標給許漠煙講解。 你要是想見我,就去新兵營值班室旁邊的熱水房,我秘書每天上午十點都會在熱水房旁邊的信箱里拿外面寄來的信件,那個是我專用的,你隨便傳我什么,我看到了我就去找你! 嗯嗯,我知道了。許漠煙覺著這條還算重要。 還有,你現在臉看上去是雌雄莫辨了,可是這聲音要解決一下,這個變聲糖有效期是三個小時,你就當糖果吃,比你梗著嗓子裝男聲好使多了。 還有這好東西啊!許漠煙好奇,伸手拿了一把,揪了一個扔進嘴里,糖是軟糖,有涼涼的氣體往嗓子眼里鉆,下一秒她再開口,就是中性化的少年音,很襯她那張臉。我要是多吃幾顆,聲音會不會更粗? 不管你吃幾顆,請保持前后統一,不然你隊友聽到你的聲音,一天一個樣,不就露餡兒了嗎? 行。有道理。 還有什么要交代給你的來著?哦對了,你要待一個月,你生理期是月底,要是趕上演習什么的,你偷偷懶早點淘汰就能休息,衛生巾什么的,我都放在你的行李包里了。但日常訓練你要是實在頂不住,還是老辦法,用信箱聯系我。陸歸北又開始滔滔不絕。 行行行,我都記住了。許漠煙拍拍陸歸北肩膀:你放心,我肯定好好訓練,不給你添麻煩。 陸歸北坐到她身邊:這可是你自己選擇的,我頂多再陪你待這么一會兒,待會兒來接你的班長一到,你出了我辦公室的門,你就是新兵營里一個再普通不過的新兵了 你現在是在占我便宜嗎?怎么用那么一種老父親的眼神看著我。許漠煙這時的心態可比陸歸北好得多。 唉,我放心不下,這叫牽掛你懂不懂。 許漠煙剛想說大可不必,門外映出一個挺拔的人影,敲了敲門,中氣十足地喊了一聲報告! 她直覺這個人可能就是陸歸北口中那個給她精挑細選過的新兵班長。 陸歸北和她同時站起來,許漠煙這時候不敢在他面前稱霸王了,她只是個新報道的小兵。 進來。 營長。來人推門進來,立正,敬禮。 這是咱們新兵營補進來的新兵,徐言。這是陸歸北給她胡謅的一個名字,許漠煙也不挑。陸歸北給來人介紹完,這才轉身對許漠煙說:這是你的班長,李城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