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雁寧二三事
第十二章 雁寧二三事
當(dāng)灰霧褪去,弱水現(xiàn)出了它的顏色,屬于魔域的黑夜才真正來臨。 四方城處處燃起燭燈,最為繁華的街道上,幾乎燈火通明。 城東的一間客棧內(nèi),繼和醫(yī)館伙計的爭吵之后,一天之內(nèi),雁寧又迎來了第二次掐架。 若水坐在一條長凳上,雁寧則拍著桌子和對面的人吵架。 你再說一句試試! 老子罵個雜種,管你屁事? 小魔物是我的人,你也不照照鏡子,看看自己配不配罵他! 雁寧幾乎都想召喚鏨雪出來打架了,他們剛進(jìn)客棧,便遇上這個賤男人,一張狗嘴里吐不出象牙。 若水坐在一旁,看出對面是個血魔。 不過,自弱水封閉魔域出口后,血魔一族便只能食禽畜之血。 他輕輕扯了扯雁寧的袖口,等她彎腰,便湊到她耳邊,小聲說了幾句話。 雁寧一喜,拋給他個贊揚(yáng)的眼神。轉(zhuǎn)過臉來,對血魔譏笑道:他是混血有如何?你每日喝些雜七雜八的畜生血,豈不是混得比泔水桶還雜? 客棧里的魔修頓時笑起來。 那血魔嘴皮子不討好,便作勢要動手。 魔族不限打架斗毆,一時打死了人也是有的。 若水漂亮的眉毛擰起,桌下的手攥住了雁寧的衣袖。 怎么?你想挑戰(zhàn)阿修羅?雁寧面不改色,冷冷瞪著對方。 修羅的暴戾和戰(zhàn)斗力在魔域人盡皆知,那血魔看不出雁寧真身,便以為她真是一只修為高超的修羅,嚇得瞬間飛竄出門,一溜煙揚(yáng)長而去。 其余賓客也反應(yīng)過來,當(dāng)即默不作聲,各自低頭飲茶吃飯。 瞧見眾人的反應(yīng),雁寧這才后知后覺地意識到,自己編了一個多么生猛的身份。 一時間,她站在原地竟生出幾分尷尬。 若水晃了晃她的衣袖,小聲說:主人,我們上樓吧。 等到了房間,雁寧讓若水坐去榻上,掀開他衣服查看傷勢。 蒼白瘦削的脊背上,紅痕交錯,有些甚至還在滲血,讓人不禁納悶,這樣一副弱不禁風(fēng)的身板,是如何抗下毆打還沒死的? 這,揍得夠狠的,你到底怎么得罪這些石妖了? 被她盯著光裸的身體,若水有些羞澀地低頭,之前給干娘買藥,去當(dāng)鋪換錢。他們攔住要錢,沒給。 雁寧心道,怪不得小魔物之前說他總是去當(dāng)鋪呢。 那你不會使些妖法?打不過,跑快點也行。 若水低低道:混血是修不了魔的,既結(jié)不成魔丹,也使不出法術(shù)。 為什么?雁寧疑惑,書上只說魔族修煉兇殘無比來著。 主人,你怎么像第一天來魔域一樣? 若水看著她,忽地一笑,葡萄似的眼睛微微彎起。 魔族修煉,依托的是體內(nèi)天生魔丹??苫煅挥幸话肽ё逖y(tǒng),是沒有魔丹的。 連我這樣的雜魔都知道的事,主人卻不曉得。 雁寧神色一僵,轉(zhuǎn)瞬間又淡定如常。 她敲了敲小魔物的額頭,嗔道:竟敢懷疑一只修羅。 若水俏皮地眨眨眼,是一只會仙術(shù)的修羅。 嘖嘖,雁寧嘆道,小魔物變化真快,瞧這尾巴都要翹起的得意勁兒,哪有第一眼見面時那可憐巴巴的樣? 她清咳一聲:我現(xiàn)在去買藥,你乖乖等著。 剛說完,還未來得及轉(zhuǎn)身,袖子便被小魔物拽住。 主人,請帶上我。 你傷太重,不能動。 若水神情堅定,執(zhí)著道:那便走慢一點。 最后,任憑雁寧怎么說,小魔物都不松手,無法,她只好把藥方給了店小二,托其幫忙購藥。 你啊,以后可要好好當(dāng)我的侍從。雁寧敲了敲他額頭。 若水點點頭,認(rèn)真道:若水曉得了。 客棧安睡了一整夜,次日醒來,雁寧伸伸懶腰,翻個身準(zhǔn)備睡回籠覺,一抬眼,卻看見小魔物跪在床邊,手臂高高舉著一盆清水。 什么陣仗?! 雁寧當(dāng)場炸毛坐起,睜大眼睛對準(zhǔn)床邊的人,你在干嘛? 主人,水已經(jīng)準(zhǔn)備好了,飯菜在桌上,奴伺候您吃飯。 小魔物一臉逆來順受的嫵媚樣,看得雁寧直起雞皮疙瘩。 奴伺候您穿衣。說著,便要來解雁寧的腰帶。 你給我站那兒!雁寧手指一指,厲聲喝道, 站過去,不是跪過去! 等小魔物委委屈屈地站好,雁寧才披了件外衣,走到床下。 我說,你是被別的妖魔奪舍了么? 主人你口是心非,明明是你讓奴這樣做的。 雁寧瞠目結(jié)舌:我什么時候說的? 若水臉色更加委屈,昨日主人說讓若水好好做侍從,若水見那些城主們身邊的魔侍,他們都是這樣的。 雁寧不知道小魔物見到的是什么種類的魔,但不妨礙她決定要扭轉(zhuǎn)小魔物的想法。 聽好,我的侍從不需要做這些這些下跪伺候的事,你只把我交代的辦好便可。 怕他還不明白,雁寧補(bǔ)充道:比如 比如給不辨魔息的主人指認(rèn)魔族。若水搶答道。 對,正是如此。 雁寧贊賞地點點頭,忽而注意他臉上青痕,覺得似乎淡了些許,又想著大概是自己眼花也說不準(zhǔn)。 她問:你臉上的紋路,是從小就有的? 嗯。我不知道自己屬于哪一族類,更不知父母姓誰名誰、是死是活。干娘說,這青痕便是證明,證明我非魔非仙、非人非妖,低賤丑陋。 他的語氣十分平淡,說這些話時,如同在講今日吃什么喝什么一樣自然,沒有半分傷心亦或是憤怒,透出一絲認(rèn)命式的麻木。 雁寧眉頭擰起,不贊同道:換到旁人臉上或許難看,在你臉上可不丑。知道紋身嗎?刺青聽過沒?你這就是相當(dāng)漂亮的一朵藤蔓刺青。 一面念叨,一面拽著小魔物到梳妝鏡前,摁他坐下,嘴里贊嘆:瞧瞧這眼睛、這鼻子、這嘴,小魔物,你若算長得丑,那別的魔族簡直沒法見人了。 不得不說,雁寧是有幾分顏控屬性在身上的。 若水被扶著頭看向鏡面,視線卻沒有絲毫停留,直接轉(zhuǎn)向了鏡中的雁寧,平靜的眸子中泛濫生輝。 主人喜歡這青紋? 嗯,挺好看的不是嗎? 那它便好看。 若水長睫撲閃,直勾勾望著雁寧,主人,你和別人口中說的修羅一點兒也不一樣,修仙道的修羅都如你一般嗎? 雁寧目光微動,原來這小魔物仍以為她是修羅,竟沒懷疑過她來自修真界,說不清是聰明還是單純。 我也不知道。雁寧攤開手,揶揄地?fù)u搖頭,不過,像我這樣良善和藹的修羅,多半世間唯此一只吧。 聽著她的話,看著她的模樣,若水情不自禁翹起了嘴角,眸子晶亮,如同灑落星輝,成為蒼白破損的臉上最耀眼的點綴。 歸虛山。 一室蘭香的臥房內(nèi),床上沉浸于睡夢中的女子不安地蹙起了眉頭。 她無意識地囁嚅嘴唇,溢出細(xì)小的驚呼。 師姐! 女子突然從床上驚起,睜大的瞳孔中盡是驚恐。 小桾,乖乖在山上等我回來。 雁寧臨別時的話猶言在耳,季竹桾咬了咬唇。 師姐一去,不知多久才回來,又要像從前一樣等 看了眼外面天色,季竹桾穿衣下床,拿上長鞭,跑出門去。 作者叨叨:周四缺更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