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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耐道:“跟本宮說話,你還是守點禮節得好。”“怎么?你要治我的罪?”遙遙道:“豈敢豈敢,你不是有我三哥撐腰么?能怕我?”左安良隨即沉下臉來,一錘桌子,幾乎是狠狠罵道:“你們皇家就這樣冷淡薄情?他為你處處思慮,而你呢?就這么不屑一顧?”遙遙冷然,答他:“我只知道隆慶六年他曾伸手要將我掐死,如今又來裝什么好人?”左安良霎時驚住,氣勢也弱下來,但仍反駁道:“你就這樣不記他的好,專記著他的錯處?”遙遙道:“是,我心眼小的很,恨不得找個機會弄死他報仇。”左安良瞇起眼,眸中突發肅殺之氣,摔了盛酒的茶盞,怒道:“你要殺他?你信不信我敢現下就結果了你。”遙遙勾唇,譏諷笑道:“你算什么東西,憑什么護著他?若說道生氣,也是我三嫂從九泉之下爬上來找我,而你,這吵吵嚷嚷的算什么?”半晌無言,左安良已失了神色,口中吶吶道:“是了,我算什么,我算什么呢?”不經意間一瞥,他竟有淚涌出,片刻又消散了,遙遙心中不禁有幾分懊悔,何必對他如此刻薄,這般刺激,想必他心中是極不好過的,但她心中有千種思緒,萬般無奈,不知從何說起,只是見了左安良這般要死要活的樣子,便有心火上竄,忍不住要教他難過,誰讓他素來就與她作對。今日受此奚落,該。夜風狂亂,忽忽地刮進來,遙遙冷得抱緊了紅銅手爐,心里又將左安良橫來豎往地罵了一通,恰時,他卻似墜進了飄然化霧的往事,許久,才怔忪著絮叨地說開了。月明星稀,遙遙可以穿過敞開的門瞧見遙遠蒼穹一輪彎月嫵媚婀娜,落下似水光亮。她有些奇怪,聽完這樣一個故事,居然可以平靜地,安然地賞月觀天。左安良抱著酒壇子趴在桌上,像是睡了。很靜,將遙遙的聲音襯得清晰明了。“這就完了?”“不然呢?還能怎樣?”遙遙攏了攏大氅,笑問:“怎不說你娶二嫂的事情?”左安良被她問得無言,只得以手掩面,哽咽道:“我沒有辦法,既是她偏要嫁我,我也顧不上她了。”遙遙笑了笑,溫婉嫻靜,一如當年的宛之,她就是這樣笑著,質問承賢與左安良的風流事,遙遙覺得,她與宛之其實骨子里相似,但遙遙不會去毀了承賢,毀了他,便也毀了自己,她會害死左安良,令承賢一輩子活在痛苦里,爾后照顧好三兒,將來承賢榮登大寶,三兒就是太子,她便是一國之母,若還不解恨,便毒死承賢,他日三兒繼位,她便又是皇太后,豈不風光?人,何必與命爭。他不愛我,我又何苦愛他。遙遙道:“你瞧,你毀了兩個女人,一個是你妻子,一個是你meimei,這兩人本該都是你最疼惜之人。可如今,一個心灰意冷,一個已不在人世。說到底,你足夠自私。”不想,左安良卻突然抽噎起來,在她面前,哭得像個孩子。“是,我該以死謝罪。”遙遙見不得他如此,便又轉了話題,問:“二哥畢竟是外將,不日便要返回遼東駐地,還是莫要貪杯,以免因酒誤事。”左安良已收了眼淚,俊俏臉龐被糟蹋的一塌糊涂,遙遙不禁嘆息,到底是不愛惜自己個的人,又如何懂得愛惜旁人。“有些事情,既已無望,不如投身報國,興許改明兒為國捐軀也全了丞相爺家的名聲,不似現下,糟蹋自己,也糟蹋物件。三哥說央你對我多多照拂,但你不過是小小校尉,興許三哥在看來,你是不世出之名將,但至少現下,我不信。”左安良道:“有些事情,你不明白,但或早或晚,總有一個人會教你懂得,至于其他,我自會返回遼東駐地,他日定要封王拜相,才不負他如此賞識。”遙遙皺眉:“你這是在詛咒我?”左安良道:“不,我是在祝福你。”遙遙一聲嗤笑,不置可否。選妃年初,左安良便回了遼東駐地,走時遙遙并未相送,她躲在香閨里守著暖融融的屋子附庸風雅信筆成畫,略略幾筆,勾出一朵傲雪紅梅,在瑩白紙張上含著孤獨中醞釀而出的傲骨,絢爛盛放。遙遙喜愛這樣的顏色,紅的徹底,像一簇煙花,壯烈而美麗,酣暢淋漓。轉眼到了四月春暖,這日,遙遙趕早,往坤寧宮去。遠遠便聽見里頭鶯聲燕語,嬌笑如鈴,原是陳皇后將京城有名的管家小姐照進宮來說話,但大家心知肚明,都是為了太子選妃一事。方進門,遙遙向陳皇后見禮,繼而是座上各家小姐起身齊齊行禮,放眼看去,七八美人,環佩叮當,烏發蟬鬢,云髻霧鬟,環肥燕瘦,各領千秋,這時下,倒有幾分亂花漸欲迷人眼的意味。遙遙在陳皇后左側落座,又對斜對面紫衣小姑娘說:“映冬meimei也來了。”左映冬起身一福,嬌笑道:“早上出門太早,怕擾了哥哥嫂嫂,便自己先進宮了,嫂嫂莫怪。”這一聲“嫂嫂”喊得尤其甜膩,唇角梨渦淺笑,眉梢嬌憨無邪,這樣的女孩子天生就是要讓人寵著的。遙遙也打趣著說:“我倒是想怪罪,可是不敢哪,若是不小心惹著了映冬meimei,不止駙馬得跟我鬧,怕是我那弟弟也不會饒我。”映冬手里絞著帕子,往遙遙嗔怪一瞥,賭氣道:“嫂嫂取笑我,回頭我就跟三哥說去。”一時間,眾人皆笑,遙遙不罷休,繼續逗她,“咦?怎么你就跟你三哥說呀,我還以為你一會得去橫逸跟前告狀呢!”一旁陳國舅的女兒陳素蘭與遙遙也是相熟的,便在一旁附和道:“瞧瞧,都耳根子都燒紅了。”映冬羞紅了臉,嗔道:“壞嫂嫂,盡欺負我!”“好了好了。”陳皇后掩著笑,搭著遙遙的手說,“別再逗她了,瞧她那小臉蛋,都快燒著了。”遙遙倒是任性起來,賭氣說:“這還沒成您媳婦兒呢,就這么幫著她來擠兌我了?一會橫逸來了還不知要怎么欺負我呢!”陳皇后掐她一把,笑罵道:“瞧瞧你這小心眼的東西。誰說得過你呀。”女人們又是一陣銀鈴似的笑,陳皇后轉而對一旁的季嬤嬤吩咐道:“去,把那鐲子拿來。”又對遙遙道:“送你個難得的物件,免得你又說哀家不心疼你。”遙遙煞是委屈,反駁道:“我不就是說說么,哪有您說得那么小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