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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章 偽裝

    

第六十章 偽裝



    開學考當天,學校根據第二性別發布了新的寢室安排表,原本603分化成Omega和Beta的四人又碰巧在同一個寢室,也不知道是不是因為Omega本就不多的原因,盡管住進了許多女性Beta,這棟樓依舊空出了一層樓的房間,她們就幸運地被分到了五樓的四人寢。

    宋溪潯痛苦地拖著行李爬到五樓,還沒走進寢室門就聽見了里面熟悉的魔性笑聲。

    誒!我們正說起你呢!劉妙從階梯上跳下來,跑到宋溪潯身邊后笑容逐漸凝固,她伸手比劃了一下,震驚地說道:溪潯!你是不是長高了啊!

    有嗎?宋溪潯后知后覺地看著旁邊的人,發現她好像確實變得更矮了。

    啊哈哈哈哈,某個劉妙是全寢最矮的,我不說是誰。潘穗琪補了一刀。

    切!老娘氣場一米八好吧!劉妙忿忿不平地反駁,她抬手看了一眼時間,疑惑道:這都幾點了,姜依緣小朋友怎么還沒來。

    咦,她分化了嗎?潘穗琪好奇地問道。

    她在返校的前一天下午才分化,果不其然是Beta,避開了那兩個麻煩的性別,她可算是松了一口氣。

    那肯定啊,是B還是O我就不知道了,昨天問了大半天她不告訴我,搞得我還以為她是A,劉妙跳到宋溪潯還沒鋪床單的床上,湊到她面前問:遷跡呢?她是A對吧?

    啊她辦走讀了。宋溪潯自顧自整理著行李。

    所以呢所以呢?是不是A啊?劉妙窮追不舍。

    你自己去問她。

    宋溪潯走到陽臺上拿拖把,劉妙跟在她身后,她又去放牙杯,這人還是跟著她,她無語地轉過身,只見那人兩手叉腰,一副賴著不走的樣子。

    干什么?宋溪潯嫌棄地問。

    你們在一起了嗎?劉妙直言道。

    聽不懂你說什么。宋溪潯若無其事地走遠了。

    喂!這都一年多了啊,要是還沒在一起我真的會謝的好伐?

    寢室的門從外面打開,劉妙轉身看著來人,矯揉造作道:喲喲喲!看看這是誰來了,我還以為你忘了今天返校呢。

    別說了。姜依緣面如死灰地坐在行李箱上癱在墻邊,像是連多走一步的力氣都沒了。

    怎么這么晚才來啊?

    這棟樓的宿管阿姨真嚴格啊。

    你說啥呢?哦對了,劉妙湊到她面前,盯著脖頸后的位置,堅持不懈地問道:是B還是O?

    Omega啊!滿意了吧!煩死我了,姜依緣拖起那一箱子抑制劑走到床邊,回過頭嚴肅地對劉妙說:不準告訴別人。

    啊?思弦也不行?

    特別是她!!!姜依緣氣急地朝劉妙喊道。

    為什么啊?劉妙疑惑地問。

    我嗅到一絲不對勁潘穗琪從蚊帳后探頭。

    反、反正都不許說啊,不然我們就友盡!

    姜依緣對宋溪潯很放心,只有面前的這兩個人,她認為要特別警惕。

    哎這真是她預想中最壞的結果了。

    不止是分化,還有感情方面,似乎也出現了一些偏差

    高二1班的新教室在食堂旁邊那棟教學樓里,雖說距離近了許多,但由于在五樓,誰也不知道疾跑加上下樓梯的時間能不能縮短。

    考試的這幾天沒有作業,不過晚自習還是照舊,大多數學生都在整理抽屜和柜子,只有當值日老師站在教室門口時才會裝模作樣地低頭看桌面。

    宋溪潯理完之后回到座位上,還沒來得及擦手就被另一只手牽住了,她尷尬地說:全是灰

    等下幫我一起擦就好了!尚遷跡大方地攤開手掌,一手撐著腦袋笑著說道。

    宋溪潯無奈地拿出一包濕巾,擦完自己的之后又抽了一張新的去擦她的,纖長的手指骨節分明,膚色也是偏冷的白,她默默地想著meimei的手真好看。

    話說你現在多高了?想到下午的對話,宋溪潯忍不住主動問道。

    嗯?上次體檢好像是167?還是169的,我不記得了,尚遷跡重新牽起身邊人的左手,疑惑地問:怎么突然問這個?

    就隨便問問,宋溪潯注意到那人從晚自習開始就無所事事,現在也只是看著自己出神的樣子,小聲問:你不是可以考完試就回家的嗎?我是說在學校挺無聊的。

    一個人在家才無聊,尚遷跡順勢躺到宋溪潯腿上,習慣性地把她的手舉到眼前不厭其煩地把玩,隨口回應道:喜歡和你在一起。

    宋溪潯紅著臉避開她的視線,也算是習慣了那人手上的動作,她專注地看著桌面發呆。

    這個暑假的兩個月發生了太多事不,準確來說是這幾天。

    重新回到學校后,她發覺眼前的一切不再是她在首都和省會所見的那樣如夢似幻,似乎到了此刻她才有了實感。

    關于她的meimei同時是她的女朋友這個事實,宋溪潯只覺得新奇又怪異,是某種她無法分辨的復雜感情。

    總之她不討厭就是了。

    新寢室怎么樣?胡梓睿一邊擦著柜子一邊問,沒得到回應的她抬頭看著程嘉悅呆愣的樣子,伸手在她眼前揮了揮,想啥呢?

    啊你剛剛說什么?她的目光從前排的兩人身上移開,面色恢復常態。

    我說,為什么要換寢室嗚嗚嗚,你不在都沒人叫我起床了!

    聽到胡梓睿的回答,程嘉悅笑說道:你可以讓詩瑤來。

    別啊!你也知道叫這人起床多難,我自己都得賴個三分鐘才起,再上去把她叫醒豈不是吃早飯的時間都沒了!

    黃詩瑤深思熟慮過后又中肯地提議道:倒是可以直接掀她被子,從上鋪拽下來。

    嗚哇啊啊啊!你這個惡毒的女人!

    切,不愿意正好,你就等著自己睡過頭吧。

    嗚嗚嗚不行!明天一定要叫我

    窗邊的姜依緣小口地吃著關東煮,正看著窗外的夜空出神,突然感覺手臂被人拉了一把,回頭的時候竟發現手里的關東煮少了一塊。

    分明還是她剛才咬過的那一塊。

    喂!我咬過的啊!

    有什么關系嘛,我倆誰跟誰。張思弦幸福地咀嚼著丸子,含糊不清地說道。

    姜依緣悶悶不樂地大口吃下剩余的兩塊。

    啊你生氣了嗎?張思弦無辜地眨了眨眼,忍痛割愛地把自己杯里的那串遞給她,歉意地說道:對不起啊我還有一串好不容易搶到的。

    不用我沒生氣。姜依緣又被她搞得有些不知所措,強裝鎮定地嘀咕道。

    真的嗎?那我還想吃一口張思弦順理成章地鉆到她懷中,兩眼放光地看著她手里的另一串。

    姜依緣一低頭就抵上了那人的后頸,也不知是不是心理作用,她很快就嗅到了一絲Alpha的信息素,慌亂地喊:你自己不是還有嗎!?

    哎呀自己的就是沒有別人的好吃嘛

    姜依緣小朋友,回不回寢室?劉妙晃悠到教室后面,看著眼前兩人黏在一起的樣子,本來她該是習以為常,此刻卻疑惑道:你臉怎么這么紅啊。

    熱熱死了!學校為什么不讓開空調!姜依緣僵硬地岔開話題,她站起身從后面繞出來,對身后吃得滿足的張思弦說道:我先回寢室了,再見。

    語罷便逃跑似的拉起身邊的劉妙從后門走出了教室。

    啊好吧手里的關東煮頓時不香了,張思弦看著姜依緣離開的方向,低落地吃完了。

    晚上十點,周圍的學生們有說有笑地三五成群,往寢室的方向走去。

    宋溪潯走到中途才后知后覺地停下腳步,開口問身邊的人:你怎么和我一起過來了?

    想陪你到寢室樓下,尚遷跡轉頭看著她,惋惜道:昨天沒有一起睡覺今天也不能一起睡覺我好難過。

    那那也沒辦法,宋溪潯揉了揉她的頭發,突然想起昨天在車上的對話,小聲問道:哦對了,你你和她道歉了嗎?

    相隔兩個月再見面,她們已經是這樣的關系,說不打臉的不可能的,宋溪潯真不知道該怎么和其他同學解釋,特別是

    誰?尚遷跡茫然地反問,隨后又如夢初醒地繼續道:哦我當然說過了。

    是嗎?宋溪潯對她的反應有些疑惑。

    是啊,但是我不想當面說,所以我發短信和她說過了,尚遷跡面不改色地回應,故作失落地輕聲道:不過她沒回復我

    啊這樣嗎。

    溪潯,你很喜歡她嗎?

    一想到上學期那人的所作所為,尚遷跡只覺得心平氣和地和她對話這件事對自己而言顯然比登天還難。

    至于道歉無所謂吧,jiejie能相信她就好了,她也不覺得那人還敢做出什么尋死的舉動。

    嗯宋溪潯含糊地應道。

    嗯?

    被牽著的左手襲來一陣巨疼,宋溪潯倒吸一口涼氣,有些不知所措地說道:是朋友之間的喜歡你別多想。

    溪潯不要把Alpha當朋友。尚遷跡一本正經地說道。

    為什么?

    宋溪潯心想這人不也有Omega朋友,舉止還那么親密

    因為她不一定把你當朋友,她只是借著這個幌子接近你,說不定心里想的都是和你做那些亂七八糟的事,背地里還會和別人談論尚遷跡頓了頓,認真地總結道:反正Alpha都是這樣的。

    你也是這樣。宋溪潯心情復雜地回復,不是疑問句而是陳述句。

    我我我當然不一樣了!尚遷跡心虛地結巴了一下,隨后又委屈地開口道:在jiejie眼里我就是這樣的人嗎

    好了,你該回家了。宋溪潯無奈地提醒道。

    可是今天還什么都沒做

    你還想做什么呢?她看著身邊那人失落的樣子,猶豫地說道:這是公眾場合

    這邊都沒有燈沒人看得見我們。

    宋溪潯悄悄環視周圍,離寢室關門還有兩分鐘,大部分人已經走進了寢室,光線昏暗得她甚至看不清身邊人的臉,身后也只是模糊的人影。

    她支支吾吾地說道:那那你閉上眼睛

    好的!我閉上了!

    尚遷跡乖巧地照做,她聽到細微的拉鏈聲,期待地等待了良久,下一刻她忽然感到嘴唇被覆住。

    雖然很柔軟,但是一片干澀。

    她疑惑地睜開眼,看著面前的白熊玩偶和臉頰微紅的人。

    我昨天回家之后洗過了宋溪潯拉上書包的拉鏈,低著頭解釋道:寢室床上不能放布娃娃可以放在你家里嗎?

    其實只是希望在那人的生活里留下一點自己的痕跡而已

    好呀!尚遷跡抱住干凈的白色小熊,同時也抱住面前的人,開心地說道:我抱著它睡覺,就當成是你在陪我了。

    嗯我得進去了。宋溪潯忍不住伸手摸了摸對方的臉頰,明明睡一覺起來就能再見,不知為何她就是覺得分開的時間會很煎熬。

    好,那我走了,拜拜!

    拜拜。

    獨自走到寢室樓內,她在樓梯口悄悄看著那人走遠的模糊背影,名為思念的強烈情緒讓她覺得陌生和古怪。

    宋溪潯深呼吸一口氣,強迫自己平靜下來,若無其事地走向502寢室。

    嘖嘖嘖!這么晚才回來!老實從寬!抗拒從嚴!今天都沒作業!晚上在干嘛!劉妙拿著衣架跳到門口堵人。

    宋溪潯往左一步,劉妙也往左一步,她往右一步,這人同樣往右,把本就狹窄的門堵死了。

    喂!你這么閑就過來幫我掛一下蚊帳!潘穗琪喊她。

    你沒有作業又不代表人家沒事情干,學霸要做的事可多了好吧。姜依緣同樣吐槽道。

    哎,你倆可真無趣。

    在一起了。

    劉妙正打算離開,忽然聽見身邊那人極小聲的回應,她沒忍住驚呼出聲,大喊道:你說什么你說什么!?你再說一遍!

    你叫那么大聲干嘛!姜依緣被嚇了一大跳。

    沒聽清就算了宋溪潯繞過她,故作平靜地說道。

    啊啊啊啊啊!真的假的?真的在一起了?劉妙感覺笑也不是,哭也不是,像是體驗了一把老母親送孩子出嫁的感覺。

    什么?誰和誰在一起了?姜依緣還在狀況外。

    不容易啊不容易啊潘穗琪感嘆道。

    什么時候啊?誰先表白的?怎么在一起的?我想聽過程!溪潯劉妙緊跟著她到浴室前,抬腳就要跨進去。

    我要洗澡了。宋溪潯兩手抱臂看著她。

    一起洗啊!邊洗邊說!劉妙脫口而出,愣了一下又繼續道:算了算了,你都有對象了,我們再這樣我會被你女朋友暗殺的。

    宋溪潯不理會她,關上了浴室的門。

    寶!我們高一不是還一起洗過澡嗎,你千萬要和你老婆解釋清楚我們是純潔的友誼啊!我對你真的沒有非分之想啊!劉妙在門外大喊大叫。

    知道了,閉嘴。

    劉妙無所事事地躺回床上,寢室里一時陷入寂靜。

    潘穗琪看著周圍的兩個人感嘆道:哎,一下子少了兩個人還真不太習慣啊。

    就是啊,張思弦小朋友沒聽到這個勁爆的消息也太可惜了。

    我不想分化成Alpha

    與此同時,程嘉悅看著陽臺上那人孤寂的背影,默默給她遞了一張紙巾。

    我沒有哭張思弦倔強地說道。

    好吧。她又尷尬地收了回來。

    為什么要換寢室我上上個學期就分化了嗚不還是住得很好嗎張思弦吸了一下鼻子,強忍著沒有讓眼淚流下來,萬般委屈地哭訴道:為什么會有男室友為什么都不洗內褲

    咳咳那個可能明天會洗吧?程嘉悅悄悄把陽臺的門關緊,沒有讓新室友聽見她們的對話。

    她看著她一瞬間哭得稀里嘩啦的樣子,一邊遞紙巾一邊輕聲解釋道:平時是沒什么關系但是易感期的時候對其他Omega很不好

    嗚嗚真的嗎?我、呃我還沒有過易感期。張思弦用紙巾胡亂在臉上擦了一把,之后又一把鼻涕一把淚地接著哭,含糊不清地說道:易感期不是一年只有一次嗎嗚嗚嗚我可以用抑制劑我不想和男的一起住嗚哇啊啊啊

    易感期的時候會喪失理智,說什么話做什么事都控制不了了,很可怕的。程嘉悅想到自己的親身經歷,無奈地和她解釋道。

    可、可是Omega又不多大家都是Beta我們寢室六個人只有溪潯一個Omega啊張思弦越想越難過,嗚咽著哭訴道:學校為什么不能多建一棟樓至少分一下樓層啊嗚嗚嗚

    雖然這么說也對但是遇到突發情況的話還是很危險的程嘉悅見她的情緒絲毫沒有好轉,提議道:要不然和家里商量一下走讀?

    我明天一定要試試雖然我媽肯定不同意

    兩只手快要拿不住用過的紙巾,旁邊的人伸手幫她接了一下。

    明明兩人不算熟悉,今天之前只是沒輸過幾句話的同班同學,張思弦這時才感到不好意思,慌忙說道:謝謝你聽我說了這么多廢話

    沒關系,每個人都會有難過的時候的。

    程嘉悅想起上學期的那節體育課,那天的宋溪潯也是這樣耐心地陪著她,在她陷入過往的痛苦記憶時,那個她本以為普通平凡的陌生人真誠地安撫著自己,即使她們那時并不熟悉。

    原本的程嘉悅不理解宋溪潯對于尚遷跡的特殊之處,她還記得自己第一次見到她們兩人的親昵舉動時的震驚不亞于見到了鬼,畢竟在她印象里,尚遷跡和所有人的關系都維持在恰到好處的距離,既不讓人感覺到親近,也算不上是疏離這當然是陌生人眼中的她。

    至于像自己這樣認識她三年的人,都知道這人偽裝之下的真面目,正因為如此才難以相信親眼所見,那時候的她自然對那個陌生人產生了好奇。

    程嘉悅承認她接近宋溪潯的目的并不純粹,即使在感受過她對自己的溫柔和善意之后,她還是忍不住出于這個目的繼續利用她來試探尚遷跡,包括那晚的手表和之后的錄音。

    她害怕嗎?當然是怕的。

    程嘉悅深知沒有什么事是尚遷跡做不出來的,但她實在太好奇了,尚遷跡究竟有多喜歡宋溪潯,能在她面前不厭其煩地維持著那副虛偽的模樣,更想看看這層偽裝被撕破之后會是什么樣的結果,至于中間的過程那人凌虐自己的手段也就那幾種,她早在初三那年體會過無數次了。

    啊!好像已經熄燈了張思弦看了一眼手表,不得不提醒道:我們得回去了

    嗯,晚安。

    晚安

    程嘉悅打開陽臺的門,先一步走進黑暗無光的室內。

    本以為最后的結果已是那樣,沒想到今天又像是回到了起點。

    她是不會相信宋溪潯這樣的正常人能對過去的那些事視若無睹的,唯一的可能只有她仍然身陷在那精心編織的謊言中。

    她想自己可真是低估了某人的偽裝能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