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七章 等待
第四十七章 等待
最近的大多數午休、自習課還有副科課尚遷跡都不在,排練這項日程像是真的累到她了似的,宋溪潯發現她在教室睡覺的時間越來越長,有時候甚至是從早自習睡到午休,被她叫醒吃完飯去排練,下午回到教室繼續睡到飯點。 只不過不知為何這人每天晚上爬她床的時候又很精神,自己聽她說話聽困了的時候那人倒還是滔滔不絕。 有一次宋溪潯實在是困得睡著了,沒聽清尚遷跡在她耳邊說的前半句話,隨后被那人在臉頰上狠咬了一口,嚇得她在室友們的夜聊耳語聲中大叫了起來,空氣寂靜了幾秒后她只能尷尬地解釋說是撞到頭了。 除此之外,這人近些天在自己身上做過的迷惑行為還有很多,而且最近尤為嚴重,咬脖子舔耳垂什么的都是常事,擁抱親臉什么的就更不用提了。 宋溪潯每次看到3班那位鍋蓋頭的男生一臉小迷弟的樣子來她們班門口找尚遷跡的時候,她都在懷疑他們眼中的和自己眼中的她到底是不是同一個人,明明在別人眼里都是品學兼優、親切溫柔的好同學,到了自己這里就變成了時不時發脾氣撒潑、還做得很隱蔽不被別人知道的破小孩。 這樣的感覺讓她覺得很新奇,就像是身邊的人眾星捧月般的喜歡著一樣寶物,卻只有她一人知道其中的小瑕疵一樣,但瑕不掩瑜,宋溪潯承認她很享受尚遷跡在她面前獨有的驕傲和任性,她的這些行為都讓她有了一種作為jiejie的實感。 還有那些顯得幼稚的親密舉動,她心里其實也是喜歡的。 宋溪潯總是為自己和尚遷跡這段越來越奇怪的關系感到困惑,不只是她對自己的,還是自己對她的。 她的學業繁忙,實在不想花費時間去亂想感情上的事,這本來就不是她擅長的事。 她認為順其自然就好,她們只是普普通通的高一學生而已,簡單的同學之間能復雜到哪里去,比起這個她更希望自己下一次月考能有進步,可以成為最高分就更好了。 抱著這樣的決心,她在月考的前一周做了最后的沖刺,吃飯時間一再縮短,回寢時間一再延后,周四晚上的文藝匯演她也帶上了教科書。 地點是多功能廳,各班座位嚴格按照前幾天的大合唱,第一排坐著很多禿頂的校領導,愣是把文藝匯演開成了誓詞大會。 排隊入場的時候宋溪潯就翻開書,看著大段的文字晃了神。 這里她應該是做了筆記的啊 怎么一片空白? 她又往后翻了幾頁,唯一有筆跡的地方是歷史人物的照片,被用紅筆涂上了嘴唇。 宋溪潯: 她面無表情地翻回第一頁,上面果然歪歪斜斜地寫著尚遷跡三個字。 宋溪潯無奈地合上書本,估計是前幾天給她的同桌整理抽屜的時候拿錯了。 看著前面還在排隊的班級還有三四個,她正糾結著要不要回教室把書換回來。 誒,你去哪呀?身前的胡梓睿朝宋溪潯身后的方向問道。 走出幾步的程嘉悅停下腳步,然后回過身解釋道:有點口渴,想回去拿個水杯。 好吧。 那個宋溪潯也不知道自己哪里來的勇氣,出聲就叫住了程嘉悅,隨后又低著頭說道:我想回去拿書來著,可以幫你拿一下或者我們 不用了,謝謝。對方小聲打斷,委婉地拒絕了。 宋溪潯抬起頭愣愣地看著程嘉悅走遠的背影,頓時有些后悔自己剛才的魯莽,這么說話是不是讓人家覺得不自在了 你們吵架了嗎?旁邊的胡梓??瓷盗搜?,奇怪地問道。 我不知道她深深地嘆了一口氣。 哎,人際交往真是太難了。 宋溪潯一路失落地走到教室門口,剛好又撞上從里面出來的程嘉悅,那人只看了自己一眼就避開了眼神,反倒是她腳步一頓,想說什么又不知道該不該說。 對不起。 她們擦肩而過的那一刻,微不可聞的人聲在她耳邊響起。 什么 那是什么意思? 宋溪潯疑惑地轉身,看著對方逐漸走遠,直到樓梯口的拐角也沒有回頭看自己一眼。 像是剛才那句話只是自己的幻聽。 教室里沒有其他人,宋溪潯把她的抽屜翻了個遍,最后在書包里找到了自己的歷史書,剛想把尚遷跡的那本放回她桌上,看著那人亂七八糟的桌椅,她忍不住又幫著簡單地整理了一下。 課本、作業本、中性筆、草稿紙、吐司的包裝袋、校服外套等等,外套怎么會在教室里? 宋溪潯皺著眉頭把秋季外套拿起來,發現下面還有一件衛衣, 這人該不會是穿了件短袖就出去了吧?明明感冒還沒好全 她頓時有些頭疼,多拿了一件校服外套就急匆匆地下樓了。 ???遷跡她沒有來排隊啊,她現在應該在音樂教室準備吧。本來排在尚遷跡身邊的張思弦如是說道。 宋溪潯只好又快步走到遠處的另一棟樓,開門的那一刻她看到里面即將上臺演出的學生,節目單里唱歌跳舞戲劇的什么都有,因此人們的穿著也各有特色,臉上也稱得上是五彩繽紛。 她一個身穿校服、素面朝天的普通人反而顯得有些格格不入。 宋溪潯面對陌生的人群猶豫了一下,最后還是故作鎮定地走進教室,目光卻是慌亂地尋找著尚遷跡的身影。 門口好像沒有,她剛想繼續往里走,就感覺到身上一重,身后的人在自己臉側輕咬了一口。 別鬧。宋溪潯稍微側過頭就和尚遷跡碰上鼻尖,近距離看著那人明亮的雙眼,她明顯感覺到自己的心跳開始加速。 你怎么來了?尚遷跡從后面抱緊宋溪潯,看著對方泛紅的臉頰笑著問道。 宋溪潯發現尚遷跡果然只穿了一件白色T恤,而自己也早在升溫那段時間就換上了短袖校服,擁抱時兩人的手臂相貼,對方光滑細膩的肌膚帶著涼意,舒服得她打了一個哆嗦。 她強行壓下心里想要貼著繼續蹭的沖動,支支吾吾地答道:我給你拿衣服 啊,對了,我還沒換衣服,溪潯陪我一起。尚遷跡牽起宋溪潯的左手,拿起椅子上的演出服就走。 換換衣服?。?/br> 這種場合她站在一邊合適嗎? 宋溪潯大腦一片空白,還沒反應過來就被尚遷跡一路牽著到了換衣間。 你的臉好紅。尚遷跡平靜地陳述道,把演出服放到對方手里就面對著她開始脫那件上衣。 因為里面宋溪潯嚇得立即轉移視線,不去理會視野里的那團晃眼的rou色,盯緊門邊的門鎖不敢動彈,里、里面太悶了 尚遷跡仨倆下就脫完了上衣和褲子,室內溫度不算高,說不冷是不可能的。 她赤裸著身體,伸手想去拿對方手里的演出服,左手緩緩下移到腰際,轉而又輕輕抱住了面前的人。 兩人再次緊貼在一起,隔著最后一層夏季校服,不難感受到對方此時的燥熱難耐。 好暖和尚遷跡放松地靠在懷里人的肩膀上,舒服地瞇起了雙眼。 原本快要冒汗的宋溪潯只感覺到一陣涼爽,那人此時就這樣柔若無骨地埋在她懷里,周邊的空氣很快就被對方清涼的體香所侵占,彌漫在她的鼻間。 宋溪潯下意識地就想伸手回抱尚遷跡。 雙手停在半空中,她感受到胸前明顯的輪廓,這才想起來這人現在什么都沒穿,一瞬間神色又古怪起來,微惱地說道:快把衣服穿上! 奇怪她們都是女的,面前的人甚至還沒分化,明明初三那時候她還和室友一起洗過澡 而且她還是她的親meimei,小時候又不是沒看過meimei的身體,她也不知道自己現在在害羞什么。 意識到這點的宋溪潯又心虛地補充道:我我是怕你凍到。 嗯知道了,尚遷跡看著那人滿臉通紅,眼神飄忽不定的樣子,這才接過衣服開始換。 宋溪潯一邊告訴自己不必害羞,一邊又偏過頭和門鎖大眼瞪小眼,她聽到對方穿衣時窸窸窣窣的聲音,心里只盼著能夠快點結束,現在的自己估計和剛出爐的蒸蟹沒什么兩樣。 溪潯,拉鏈。尚遷跡背對著宋溪潯出聲道。 啊噢,噢。 宋溪潯愣愣地看著對方柔美的背部線條,大片潔白無瑕的肌膚裸露在她眼前,她一時有些恍惚,這才明顯感覺到那人身體的變化,她的meimei已經不是十年前那個白白胖胖的小孩子了。 她先把對方的長發撥到身前,再小心翼翼地拉好拉鏈,小聲說道:好了 宋溪潯看著尚遷跡轉過身,她身著一襲白色長裙,微卷的長發披散在肩后,這件演出服勾勒出她原本藏在肥大校服下的曼妙身姿,竟是有了幾分成熟的氣質。 好看嗎?尚遷跡提起裙擺,期待地看著面前的人。 好看宋溪潯咽了一下口水,說不出其他話。 好敷衍哦。尚遷跡故作委屈地嘀咕道,她牽起對方的左手,隨后十指相扣。 我沒有是真的好看宋溪潯著急地反駁道。 她看了一眼時間,距離開始還有七分鐘,見那人還沒有要離開的意思,宋溪潯便同樣站在原地不動,又怕耽誤尚遷跡的時間,于是小聲問道:你要去化妝了嗎 嗯?我已經化好了,尚遷跡湊到宋溪潯眼前,淺笑著說道:你們又不會看我的臉,隨便化淡一點就好,你看不出來嗎? 我看看看得出來又是差點就要吻上的距離,宋溪潯被嚇得結巴。 看看看得出來?要看三次才看得出來?尚遷跡忍不住打趣道。 宋溪潯沉默不語。 咱班應該已經進場了,那你得回去了,尚遷跡抬起宋溪潯的左手手腕,湊近指針表看了一眼時間,不然王老禿要說的。 你沒有戴表嗎? 那會不會不太方便? 宋溪潯剛想把自己的手表拿下來,想想對方多半不會喜歡劉妙口中的老年款,又猶豫地收回了手。 我戴了的。尚遷跡眼神示意自己的左手,沒多停留便牽著身邊的人從換衣間走了出去。 好吧。宋溪潯也沒多想,獨自回到了班級隊伍里。 高一1班的大部分同學一坐下,就翻開帶來的學習資料開始,絲毫不受臺上校領導洪亮的聲音所影響。 直到節目開始,觀眾席的燈光瞬間熄滅,學生們才不得不合上書本,專心看向臺上的表演。 其中不乏有不怕瞎的還在堅持,比如胡梓睿,然后她的作業本就被旁邊的黃詩瑤以保護視力的名義搶走了,沿著座位一直傳到了斜后方的劉妙手里,胡梓睿原本試圖奪回來,被過道的王途瞪了一眼才作罷。 宋溪潯聚精會神地看著舞臺,每個節目結束后都有在認真鼓掌,只是近看才會發現這人面無表情,眼里毫無波瀾,儼然一個無情的鼓掌機器。 她們看不到文藝匯演的節目單,宋溪潯前天去問尚遷跡,對方還不愿意告訴自己。 要有耐心地多等等我才行。 她記得那人的原話是這么說的。 時間已經過去了一個小時,前幾個像是街舞說唱之類的節目徹底點燃了廳內的氣氛,昏暗的觀眾席里也不知道是誰先開始叫的,到現在已經吵鬧得有些不可控起來,大部分班主任們見前面的領導笑得慈祥,也就隨他們去了。 全程睜著眼的宋溪潯還沒等到那人的節目,忍不住打了一個哈欠。 左邊的胡梓睿不知道什么時候已經昏睡過去了,右邊的程嘉悅也沒有和她說過一句話。 正當宋溪潯略感無聊時,前面的舞臺燈光微暗下來,一架顯眼的鋼琴被幾名同學推上舞臺,她先前見到這樣的場面也是兩眼放光地坐起身,隨后再次雙目無神地癱在椅子上,因此這一次的她依然心情平靜,準備下一次機械性地鼓掌。 溪??!宋溪?。⒚畎咽謹[成喇叭狀,對著前排克制地喊道。 偏偏她們班的班主任就是恪盡職守。 噓!王老姜依緣剛想小聲提醒,忽然感到左肩上多了一只手,頓時嚇得不敢說話。 前兩排的同學全都轉過頭看向劉妙,見到她身后的王途后又若無其事地轉了回來。 宋溪潯一轉頭就看到劉妙激動地看看自己,再看看舞臺的方向,夸張地對著自己的方向比口型。 你老 到最后一個字時她雙唇緊閉,然后換為O型。 宋溪潯認真地看著劉妙的口型,根本沒注意到她身后的班主任,識別出最后一個字的時候她沒忍住,朝著那人的方向翻了一個白眼就轉回去看節目了。 你們有什么重要的話一定要現在說?王途湊到劉妙耳邊低語道。 啊哈哈老師,那肯定是學習上的 嗯,沒想到你們這屆學生的年級第二都這么厭學了,好像很不愿意聽你講學習的事。 啊這,老師我們劉妙還試圖辯解。 你上次測驗不合格的檢討還沒給我,下次來辦公室的時候帶上她一起,我們談談。王途丟下這句話就走開了。 姜依緣為這兩人默哀。 隔了一排的宋溪潯對后邊的事一無所知,舞臺上的燈光亮起,她期待地看著臺上的四人,站在中間的兩人她沒見過,那位常來她們班門口的和她的meimei都在兩邊的位置。 尚遷跡剛才說的沒錯,宋溪潯確實看不到她的臉,從這個角度只能看到她沒被琴擋住的半邊身子,即便如此她還是戴上了眼鏡,看向舞臺燈光下那一抹熟悉的身影。 此刻整體的燈光又被調暗,只有一束白光照在舞臺邊緣,歌曲的前奏來自燈光下的那架鋼琴,沒有觀眾看清楚演奏者的長相,只聽到了一段悠揚的琴聲。 不同于前幾場的激情,只聽前奏聽眾們會覺得這是一首慢節奏的歌。 隨著歌曲節奏的遞進,舞臺上亮起第二三束白光,純音樂中融入了小提琴和吉他。 這個節目沒有人聲,三種樂器的配合和節奏變換卻讓臺下的人明顯感受到了其中跌宕起伏的情感變化。 全場觀眾不禁安靜下來,認真聽著這場演奏。 歌曲進行到高潮,舞臺燈光驟然亮起,廳內安靜了半秒,臺下的所有人下意識地屏住呼吸。 激昂壯闊的鼓聲結合急促的琴聲從舞臺上和音響里傳出,一波波地覆蓋臺下聽眾的雙耳,在千人的廳內回響,像是史詩般氣壯山河的樂章。 偉人登頂時的驕傲與豪情終將沉淀為看透萬物的滄桑和風霜。 曲調逐漸緩慢,柔和的燈光再次變得暗淡,歌曲的最后依然來自鋼琴,原本婉轉的琴聲在此刻聽來卻是一片凄涼和悲愴,在燈光熄滅的一瞬間徹底歸于無聲的沉寂。 曲畢,臺下的師生們均愣在原地,暫時未能從這場震撼人心的演奏中脫離,等到臺上的燈光再次亮起,四位學生站在一起微微鞠躬時,下方才爆發出雷鳴般的掌聲。 唔嗯?你們在放鞭炮嗎?胡梓睿被周邊的鼓掌聲吵醒了。 寶,你錯過了一個億。黃詩瑤平靜地對她說道。 ???胡梓睿迷迷糊糊。 宋溪潯緩緩摘下眼鏡,她突然想起來她上周還在質疑尚遷跡 如果可以穿越,她認為自己必須在說完話之后就自扇一巴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