塵與土(第八章)
第八章*春陽 爾童幾乎徹夜未眠,素琴也一直在輾轉反側。他們發現他們那小小的夢想似 乎有些虛幻。不是因為這樣的夢想好高騖遠或者不切實際,也不是因為這樣的夢 想沒有實現的可能,而是因為,這樣的夢想好像是一個偽命題。 像皮主管那樣,做城里人。 他們一直這么堅信,并為此努力。但他們現在突然發現,皮主管乃至趙總, 似乎都算不上城里人。 要怎么樣才能做城里人?他們沒有答案。 又是一個月之后,爾童已經可以裝作忘了這些迷茫。他現在負責維護十二臺 機床,表現得非常出色,班長和工人都對他贊不絕口。素琴的工作也非常順利。 他們甚至還一起去皮主管家玩了兩三次,一起學習該怎么做城里人的方方面 面。 一連幾天都非常酷熱,今天更是如此。這天下班之后,爾童急不可耐地跑回 出租屋,在樓下的小店停住了腳步:「老板,我有個快遞收到了嗎?」 店老板拿出一件快遞:「剛剛才到的。這是買的啥?怎么有股子腥味。」 爾童發給老板一支煙,然后接過快遞:「謝謝老板啦,是吃的。」 「哈哈,是你女朋友要吃的吧。」老板也知道爾童有個漂亮女朋友。 「嗯。我回去了。」爾童也懶得解釋,抱著快遞一溜煙跑上了樓,回到自己 的出租屋里。關上門之后他馬上迫不及待地拆開快遞,把紅彤彤的,還帶著微溫 的麻辣小龍蝦倒進碟子里裝好。 城里人的生活實在神奇,爾童想。要不是自己也一樣嘗試了,誰能想到這種 東西都能從網上買。 然后爾童又拿出上次從網上買回來的一瓶國產干紅葡萄酒,最后擺出一小塊 生日蛋糕,插上蠟燭。一切準備妥當之后,他開心地笑了起來。 去年素琴生日時廠里一直在趕貨,別說過生日,連飯都吃不好。今年可得好 好給姐過個生日。爾童為此已經精心準備了很久,剛學會的網購也派上了用場。 現在就等素琴回來,給她一個驚喜。 但爾童已經習慣素琴不能及時回到自己身邊。洗完澡之后他無所事事,便打 開那臺舊筆記本電腦,開始看上次皮主管看的那部美劇。這部片他已經從頭開始 看到了第三季,并且從一開始的強迫自己看下去,到現在終于開始覺得有趣。至 少現在他大致認清楚了每個角色,如果再和皮主管一起看,也不會一問三不知。 劇情越來越精彩,不知不覺間就是兩集。爾童站起身來走到窗口邊,但這次 不是焦急地張望素琴的身影,只是想活動一下身體,放松一下眼睛。但他一邊伸 懶腰一邊下意識地看著巷口時,卻突然看到一輛怎么想,都和這塵土飛揚的地方 格格不入的,錚亮的法拉利跑車在巷口悄然停下。 皮主管的比亞迪估計比不上這車的一個輪子。爾童羨慕地注視著這輛他夢都 不敢夢見的跑車,驚愕地張大了嘴巴:從跑車揚起的車門中跳下的,是那個他最 熟悉的,動人的身影。 「姐?你怎么坐那么好的車回來的?誰送你的啊。」滿腹狐疑地在門口迎上 素琴之后,爾童馬上便直截了當地問道。和姐不必轉彎抹角的。 素琴今兒又喝了酒,軟綿綿地靠在爾童懷里:「哎呀……是那個客戶的老板 的兒子,叫張春陽的……」 其實爾童大致也猜到了幾分。他當然有些不舒服,扶著素琴走向床邊,皺眉 嘟噥著:「他怎么會送你回來……」 素琴完全沒有注意到爾童準備的紅酒,蛋糕和麻辣小龍蝦,一下子躺倒在床 上:「他從蓉姐那里聽說我今天過生日,說什么也要請我吃飯……說什么為了今 后的長期合作……這些那些的……我沒辦法,只好去了。吃完飯時間晚了點,他 就送我回來……」 這種事實在太敏感,爾童也不是木頭樁子。就算他無條件地信任素琴,卻也 擔心別人對她有什么企圖。他一邊拿來濕毛巾,為懶洋洋地躺著不動的素琴擦拭 著紅暈guntang的臉頰,一邊勉強笑著問道:「就你們兩個人?在哪吃的?吃了什么 好吃的啊……你今天好像喝太多了一點吧……」 「嗯……蓉姐本來也一起去了,剛到的時候接了個電話,她老公找她,就先 回去了。」素琴似乎沒有意識到爾童的心情,嘆著氣道:「在海邊的一個飯店里 ……吃了一個澳洲龍蝦,張春陽還要了一瓶紅酒,說是什么拉菲……不停地叫我 喝……」說到這里,她終于意識到了什么,突然間坐了起來,看了一眼爾童準備 的那些東西,歉疚地笑著:「童童對不起。我應該回來和你一起過生日的……」 說完就搖搖晃晃地走過去,拿起一只小龍蝦:「還是這個對味兒……」 爾童只得跟過去扶住素琴的肩膀,無奈地輕聲道:「姐,不用勉強啦。你哪 里還吃得下。你喝了酒,還是快洗個澡,早點休息。」 素琴確實是沒有一點食欲。甚至可以說,她現在不吐出來已經很難得了吧。 聽到爾童的體貼,她也知道自己在爾童面前是什么都瞞不過的。只好放下那 只小龍蝦,垂著頭,不安地搓著自己西裝的衣角,像個做錯事的孩子:「對不起, 童童。」 爾童當然不會對素琴生氣。相反,他已經反應過來,自己心里不舒服只是因 為對自己的失望而已。他聽說過澳洲龍蝦,前段時間在網上買那瓶紅酒的時候, 也知道了什么是拉菲。最初的心里不舒服過去之后,他隨即發現自己的失望是因 為能力和別人差距太大,而帶來的一種自卑感,這讓他感到慚愧。 ——不是因為能力差距,而是因為這份自卑不應該在素琴面前表現出來,讓 今天本該開心的她現在那么不安。 兩人已經過去的人生一直在一起,將要度過的人生也會一直在一起,那么就 一定要坦誠相對。所以爾童釋然地笑了起來,抱住素琴親了親她的臉頰:「姐, 是我對不起啦。你今天見了世面,我該高興才對。結果我因為自己沒本事帶你見 那樣的世面還不高興……是我太小氣了。姐,生日快樂。」 素琴這才抬起頭,也輕輕地親了親爾童的臉,溫軟的唇帶著葡萄的芬芳: 「謝謝童童。那我先洗澡啦。」 「好。」爾童松開懷抱,看向那些簡單的酒菜。既然好不容易湊齊了這些東 西,不吃就太浪費了。這么熱的天,隔夜就會壞。素琴現在吃不下,他就只能自 己承擔起這個重任。于是他把麻辣小龍蝦端到筆記本電腦邊,然后去開那瓶酒。 「打不開嗎?」直到素琴洗完澡,爾童仍然滿頭大汗地對紅酒瓶束手無策。 這東西怎么這么麻煩?他甚至恨不得把酒瓶直接敲破。聽到素琴發問,他終 于懊喪地丟下酒瓶:「什么玩意,這么難開。」 素琴偷看了他一眼,有些遲疑地說道:「我剛才看到飯店的服務員開那個拉 菲,是專門用一個鉆頭一樣的東西,鉆進這個軟木塞里面,然后拔出來的。」 「哦。」爾童嘟噥一聲,道:「我想起來了,在電視里看過,是個專門的開 瓶器……」他再次拿起紅酒,跑到屋角,找了一把螺絲刀,開始撬軟木塞。又花 費了五分鐘,把軟木塞上半截戳得稀爛,然后又把下半截捅進酒瓶內,才總算倒 出了紫紅色的液體。 「城里人喝個酒也這么麻煩。」爾童拿著酒瓶,回頭看向躺在床上,眼睛已 經半睜半閉的素琴,笑道:「姐,就不給你喝了。」 片刻之后,素琴才翻了個身,抱著爾童的大腿,答應了一聲「嗯。」 爾童便繼續打開下一集美劇,一邊看,一邊喝著紅酒,吃著小龍蝦,同時一 直用左手輕輕地撫摸著素琴的頭發和臉頰,有一句沒一句地問道:「姐,那個拉 菲是什么味兒的。」 「我喝不出來。」 「龍蝦呢,好吃吧。」 「……白白的一點味兒都沒有。」 「你們說啥了。」 「……說的都是工作上的事情,然后就聊了幾句個人的情況……」 「哦?」 「……他跟我說什么長島啦,什么潘帕斯啦……反正我也聽不懂。然后他又 說,他也是這本地人,他爺爺那一輩其實和我們一樣……是農民……到了他爹那 一輩這里才開始發展……他家拆遷補償什么的有了錢,就開始辦廠……哎,我們 根本不是一個世界的人,說不到一塊兒去。」素琴有一句沒一句地回答,眼皮子 已經快要合上了。 聽到素琴這么說,爾童還是很開心的。什么張春陽,原來也是農民出身嘛。 他高興地喝了一大口本就喝不出個所以然,現在更因為滿嘴小龍蝦的麻辣而 如同白水一般的紅酒,笑道:「那你又跟他說啥了。」 「……說你了。我和他說我們已經訂婚了,今年明年就要成親。……反正就 是閑聊了幾句。」 爾童徹底放心了。素琴為什么這么說,原因再明顯不過。姐就是姐,就是有 座金山在她面前,她也不會動心的。他高興地啃著除了麻和辣,再沒有其他味道 的小龍蝦,但當他再一次揚起脖子喝酒的時候,眼角的余光掃過電腦屏幕,卻一 下子幾乎把嘴里的酒都噴了出來。他放下酒瓶,咕咚吞掉嘴里的酒,幾乎把臉都 貼到了屏幕上,同時難以置信地喊道:「哈?哈?什么?」 片刻之后,他用力抹著臉,沒有回頭而只是搖了一下素琴:「姐!快看,你 最喜歡的那個老大,不是主角嗎?被人殺了!在婚禮上被人砍了頭啊!一家全死 光了!姐,這片不按常理出牌啊!姐!姐?……」 素琴沒有回應。當爾童轉臉看時,才發現她已經抱著自己的腿,在《卡斯特 梅的雨季》的旋律中沉沉睡去。 2 「這次又是衣服啊。」小店的老板拿出一包快遞,笑道:「你可真疼你女朋 友。」 爾童嘿嘿笑著,接過快遞,道謝之后便做賊一般地跑了。回到自己的小出租 屋后,他馬上打開快遞,拿出一件薄如蟬翼的情趣內衣和一雙黑色的情趣絲襪。 東西不錯,和他看到的網店的模特身上穿的一樣。他打開筆記本電腦,告訴 賣家自己已經收到貨了,然后給了一個好評。最后他把這套東西藏起來,開始心 不在焉地看另一部美劇。 這是一部關于幾個外國年輕科學家的喜劇,但絕大部分笑點爾童都看不懂。 但他仍然強迫自己看下去,因為皮主管告訴他,這部劇也很火。 這是要做城里人必須習慣的。要做城里人,就不能再看那些國產電視劇。 ——至少皮主管是這樣的。 爾童喜歡那個印度人,因為他的笑點是碰到女孩子就不會說話了。對爾童來 說,這總比一開口就是弦理論或者暗物質之類的其他幾個角色容易理解。但他仍 然覺得無聊,特別是今天。明天放假,姐今天應該不會再去見客戶了吧?這半個 月白班,幾乎有一半的時間,素琴都沒能準時回來。當然,也都不會太晚,從沒 超過十二點。 但爾童并沒有懷疑什么,他只是盼著素琴早些回來,因為一個人有些孤獨。 他相信素琴。如果對姐都要疑神疑鬼,那他實在不知道這世界上還有什么值 得相信。 今天還不到十點,素琴就悄然推開了房門。爾童馬上發現,她的表情有些悶 悶不樂。他馬上關切地問道:「姐,和別人吵架了?」 素琴一愣,接著有些生硬地笑道:「嗯,和張春陽吵了幾句。」 爾童有些吃驚。素琴的性子柔順,很難和人吵起來,更何況是客戶。這讓他 有些生氣:「怎么了?他刁難你了?是不是仗勢欺人?」 素琴似乎沒想到爾童會這么問一般,表情略顯奇怪地看了爾童一眼,然后不 自然地搖頭,接著點頭:「那個……也算不上刁難吧。就是為了……嗯,一個數 據,有爭議……」 「犯不著和他生氣啊,姐。」爾童心疼地攬住素琴的肩:「這些東西又不該 你負責。客戶有什么要求,你匯報給廠里就完事了么。自己和他慪氣干什么。」 「啊?……嗯。我知道了。」素琴直勾勾地看著屋角,片刻之后才回過神: 「沒事了。現在已經沒問題了。」 「那就好。姐,快去洗澡吧。」爾童很是心疼,卻無可奈何。畢竟生活在這 世上的人,誰都不可能完全避免受氣。更何況他們只是再平凡不過的農民工。 素琴看了他一眼,總算轉換了心情,有些奇怪地問道:「你今天怎么自己先 洗了。」 爾童嘿嘿笑著:「我又不知道你幾點回來……天氣這么熱,我就沒等。」 「有古怪。」素琴好像完全忘了生氣的事情,恢復了往日的嬌俏:「剛回來 我就看到你鬼鬼祟祟的……那是什么。」 爾童心道不妙。剛才只顧著藏起那套情趣內衣,但快遞的包裝卻隨手丟在垃 圾桶里忘了收拾。現在素琴已經低頭拿起來看著,再掩飾已經來不及了。 「你給我買衣服了?」素琴看完快遞包裝袋,驚訝地看向爾童。爾童只好虛 與委蛇:「哈哈,是、是啊……」 「你又會買什么女人衣服了。」素琴橫了他一眼:「買不合適又浪費錢。我 洗完了出來看看。」說完就鉆進了衛生間。 其實爾童看到素琴在外面受了氣以后,本來是不打算今天拿出來的。但現在 不拿出來也不行了。他愁眉苦臉地等著素琴洗完澡,回到床邊之后,膽戰心驚地 拿出那套情趣裝,像做了什么錯事一樣,垂著頭,等著挨罵。 但素琴一直沒有出聲。爾童偷偷抬頭看了一眼,卻見她正盯著床上那套情趣 裝,俏臉一陣紅一陣白,緊緊咬著嘴唇,正在梳頭的動作也凝固了。 「姐……」爾童忍不住,小聲叫道。素琴這才渾身一震,看了他一眼,滿臉 通紅,轉眼看著窗口,一副不自在的模樣:「你……想姐穿這個?」 爾童只能老老實實地回答道:「我看到網上那些模特穿著都、都很好看,很 性感的……就想著姐穿起來肯定比她們強……姐,你身材那么好——你別罵我 ……我們就買這一次,行不……你看網上那些自拍圖的女人,一大半都穿著這種 內衣呢……城里人喜歡這么玩,我們也試試,行么……」 素琴確實害臊得無地自容。但她卻沒有像往日那樣生氣,無論是真是假,或 者半真半假。她今天的反應絕對出乎爾童的預料:突然伸手抓起那套情趣裝: 「姐不罵你。——姐穿給你看。」說完就慌慌張張地再次跑進了衛生間。 爾童呆立在原地,一時回不過神來。素琴的這種反應雖然令他驚喜,但也感 到擔憂。他還是覺得素琴一邊罵他,一邊半推半就地被他強迫著答應才更自然。 姐這是怎么了?他盯著衛生間的門,有些難以理解。就算和客戶慪氣,也不 該是這種反應才對啊。 但當素琴再次出現在爾童面前時,他馬上就忘記了怎么思考。 素琴非常局促,非常羞澀,但仍然勇敢地向爾童展示出了自己最性感最誘惑 的那一面,而沒有像次穿著絲襪高跟鞋時那樣遮遮掩掩。她知道爾童喜歡什 么,甚至主動化了妝,比平時上班時更深的眼影讓她的眼睛在昏暗的燈光下有些 迷離。 果然比網店的模特穿起來更好看。爾童死死地盯著素琴身上的情趣內衣,上 身只是一副沒有罩杯的胸罩——也就是乳托,黑色的蕾絲帶圍繞著那對豐滿而圓 潤的rufang,將本就堅挺的山峰提托得更是傲然挺立。兩顆粉色珍珠般的rutou似乎 也被托得微微上翹,在微微的顫抖中蕩漾著難以述說的春意。 在這一片極致的黑色,白色和粉紅色之下,乳托下緣垂下的是煙霧一般的輕 紗。纖細的腰肢和白嫩的小腹在這煙霧中若隱若現,一樣若隱若現的還有那一片 淡黑的毛兒,甚至看得到那最迷人的方寸之地的輪廓。輕紗的蕾絲花邊之下突然 炫出一截白皙滑膩的大腿,光彩奪目,接著這段白皙又被另一段黑色掩蓋。 畢竟是為了性愛的樂趣而設計的透明黑色絲襪,誘惑力與以前那正裝的rou色 絲襪絕對不能同日而語。修長的雙腿在黑絲下更顯白嫩柔滑,兩排可愛的指頭也 格外粉嫩圓潤。特別是十片精美的指甲,隔著一層黑絲,簡直就像是雕琢完美的 工藝品。 雖然她這次沒有穿高跟鞋,但也足夠讓爾童停止呼吸。 「姐……」爾童不由自主地站了起來。向素琴走了一步。但素琴今天更為主 動地走向爾童,垂著頭,細聲道:「還是……先試試那個?」 「……啊?嗯。——嗯,要是你不覺得難受……」爾童結結巴巴地回答著, 根本就說不出連貫的話來。 素琴只是輕笑一聲,便坐在床沿上,脫掉了爾童的衣服,然后垂下頭,依然 笨拙地含住了挺立的大雞兒。爾童低低地呻吟一聲,忍不住便伸出雙手,開始把 玩那對輕輕晃動的大奶兒。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今天的爾童,總感覺這對熟 悉的寶貝比往日更大,更軟,更有彈性,像是吸著他的掌心,讓他的手指不知不 覺地越陷越深。 但他仍然對素琴的反應非常敏感,更沒忘了體貼。當素琴又一次試圖吞深一 些的時候,他馬上感覺到了素琴的不適,趕緊停止了動作:「姐,還是算了。」 素琴抬起眼睛,目光中帶著一種有些刻意的媚態:「童童……姐真沒用,這 么簡單的東西都學不會。」 她的反應再一次出乎爾童的意料之外。姐……終于愿意主動學著這些了?他 不由得又愣了愣,然后趕緊扶起素琴,笑道:「這有什么啊,學不學都無所謂的 ……慢慢來也行。」說完就重重地親在她被口水沾濕而潤澤誘人的唇上。 素琴卻伸手摟住他的脖子,沒有和他真摯的目光對視,而是輕聲道:「那我 們先學學那個,用腳的……你要不要試試……」 是真的。姐真的肯主動學這些花樣了。爾童當然是高興得渾身發癢:「啊? 真的可以嗎?不怕丟人……?」 素琴沒有回答,摟住爾童的脖子倒在床上。糾纏一番之后,她翻身坐起,看 著爾童的大雞兒抬起雙腿:「要是不舒服就說啊。」 「肯定舒服的。」爾童笑得合不攏嘴,一邊繼續揉搓著大奶兒,一邊挪了挪 身子,向素琴湊近了一些。 于是素琴便小心地用那雙裹著黑絲的,秀美精致的小腳丫兒夾住了爾童的大 雞兒,然后緩慢而生澀地擼動起來。 她的動作說不上技巧可言,但帶給爾童的視覺刺激和心理刺激卻是空前的。 特別是在大雞兒頂端吐出些粘滑的口水,沾在黑色的絲襪上之后,本就光滑的黑 絲變得亮晶晶的,在昏暗的出租屋中閃耀著yin靡的光澤。 爾童呆呆地注視著自己的大雞兒。素琴的兩只小腳正腳背繃得緊緊地夾著它, 帶來一種溫暖而絲滑的快感。他有些粗暴地開始捻著素琴的奶頭兒,但素琴似乎 過于專注腳上的動作,并沒有像往常一樣稍一撩撥就挺立起來。 但爾童自己已經忍不住了。他突然翻身坐起,按倒素琴。素琴似乎嚇了一跳, 然后才反應過來又要開始熟悉的戲碼。他們迅速融為一體,酣暢淋漓地宣xiele自 己的激情。當爾童平靜下來,渾身大汗地摟著素琴,親著她的臉,素琴卻像是終 于鼓起了勇氣一般,輕聲道:「童童,要不,我們別在這廠里做了。」 爾童不由得愣住了。這可不是適合說這些事的時候,至少,以前素琴從不會 在這種時候說什么正事。 姐果然還是心理慪著氣。爾童趕緊用力抱緊她:「姐,你那事受氣的話,就 別做了。我這個技術員沒事,不受氣的。我還是繼續做。」 素琴沉默片刻,終于勉強笑道:「沒事。我就是隨口說說而已。繼續做… …我們繼續做。」 這反應在爾童的預料之內。姐可不是那么嬌氣的女孩子,不會受點氣就退縮。 她只是心里不舒服,想念叨幾句。 所以爾童更加溫柔地抱著她,希望她能因為自己的情意而忘記這些不快。 接下來,小兩口又開始了半個月的離別。爾童上班的時候,素琴還沒回來。 爾童回來的時候,素琴又離開了他們的小窩。這實在是一種非常特殊的感覺。明 明睡在同一張床上,卻又看不見彼此。明明能聞到對方的氣息,卻又聽不見聲音。 明明隔得很近,卻又像天各一方。 這種狀態什么時候會結束?爾童根本不知道答案。除非他當上主管,或者素 琴回到生產線上,才有可能吧。他當然不會讓素琴離開舒適的辦公室,回頭干那 些繁重勞累的工作。但要當上主管,似乎又太過遙遠,遙遠得太不真實。 但無論多久,只要兩人一條心,就一定可以等到這一天。爾童是這么想的。 他確信素琴也這么想。但現實卻和他開了一個玩笑,——不,根本不是玩笑。 他熬過了這半個月的夜班,休假的那天早上興高采烈地跑回出租屋里,推開 門看到的,卻是讓他完全不敢相信的一幕。 素琴正獨自垂頭坐在床邊,像是一尊雕塑。腳邊是她自己那只小小的行李箱。 爾童馬上以為是家里出了什么事,心里咯噔一聲,趕緊沖上去:「姐,怎么 了?你收拾行李干什么?」 素琴躲避著他詢問的目光,幾度張嘴,沒有血色的雙唇間終于顫抖著,擠出 一句難以分辨的話來:「童童,我們分手吧。」 爾童馬上失去了平衡,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這兩個字對爾童來說,太過于震撼。他暈頭轉向,耳朵里嗡嗡一片,眼前的 一切也模糊不清。他坐在地上,哈哈地從胸口擠出粗重的氣息,半晌之后才擠出 了一個音節:「哈?」 「童童,我們分手。」素琴始終不肯讓爾童看見她的正臉,但聲音非常急促, 像是生怕稍有猶豫就沒有再說的機會,帶著一種刻意的,像是在提醒自己要堅決 的斬釘截鐵:「我不想和你過了。」 「姐,我……我聽不懂……」爾童打著冷戰,口齒不清地說道。他確實聽不 懂素琴的話,因為在他的字典里,是沒有「分手」這個詞的。在他的概念里,分 手這種事也是和自己發生不了聯系的。在他的意識里,是不會遇到分手這種情況 的。 所以,他根本不知道怎么理解這件事,更談不上應對。 「我說,我想和別人過。」素琴的手緊緊地抓著床單,纖細的手指像是隨時 會被自己的力道折斷。 「張……張春陽……?」爾童的聲帶艱難地顫動,他哀求般地追逐著素琴的 目光。 素琴突然用力站起身來,用力回答道:「嗯。」 「為……」 素琴慌亂地打斷了他的話,像是要說服爾童,更像要說服她自己一樣,生硬 而做作:「張春陽說,要帶我去看長島的雪,帶我去聽潘帕斯的風吟鳥唱……你 知道的,就算皮主管,就算趙總……也不敢想這些。我們一輩子,都不敢想這些。」 爾童的世界轟然碎裂。 不知道過了多久,也記不起兩人后來說了些什么。當爾童的魂魄終于回到身 體內,慢慢從地上爬起來的時候,素琴已經不在了。他茫然地站在昏暗的燈光下, 哆嗦得像一片風中的樹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