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  那場夢中婚禮（四）

    康伯年已經在布音、方威等人和幾個蒙古族老鄉的簇擁下來到喬楚嵐所在的氈包門前，另有布音的妻子帶著幾個婦人，笑鬧著從他們面前掀開門簾進到氈房里。

    康伯年多少大風大浪里走過來，也不知為何，此刻站在這里居然有些手足無措。雖然喬楚嵐已經是他法律上的配偶，但他還是像個慌張無措的小伙子般，不知道心愛的姑娘會怎么應承自己。

    男女雙方的人都聚齊了，布音問過康伯年的意思，上前一步站到門前用蒙語念了一段祝詞，大意就是他們今日上門求親，問女方家人同不同意見人，讓不讓他們進門。布音念完，為了照顧在場的其他人，又用漢話說了一遍。

    康伯年曾在音城工作了整整一年，時間雖然不久，但他閑來無事對本地的幾種語言也有所涉獵，基本不用另外翻譯。

    秦彥川聽完，按之前說好的步驟，吩咐婦人打起門簾。布音的妻子站在門前，雙手交握笑著回了一段祝詞，最后也是用漢話說：我們姑娘的舅舅說了，上門可以，但是你們要拿點誠意出來！

    康伯年聞言低頭無奈笑笑，很磊落的問：要怎么個誠心法？你們盡管提，只要我能做到！

    眾人一聽這新郎如此配合，都哄笑起來，周振揚坐在里頭，笑得比他自己結婚還高興，為了起哄，他高聲問：門外的小伙子，你是不是非我們家姑娘不娶？

    康伯年一聽他沒個正形的問話，幾乎沒了脾氣，只得笑道：那是自然，我康伯年此生非喬楚嵐不娶！他這話說得半點兒猶疑沒有，甚至擲地有聲，門內門外幾十個人哄鬧著，喬楚嵐一抬眼就看到他深情注視著自己。

    因為康伯年一句回話，現場氛圍更是熱烈，布音的媳婦看他們感情好，笑得臉上的細紋都堆起來，她趁人聲低下去一些，又說：看來我們新郎一點兒也不怕羞，不錯！但是這還不夠誠心，咱們姑娘生的花容月貌，你三言兩語就想過關也太容易了！大家說是不是？

    不論氈包內外，除了布音和康伯年，大家一疊聲喊是。平時見慣了康伯年清冷孤傲的樣子，有機會放肆一下誰能憋住不愿意呢？連喬楚嵐都忍不住想瞧瞧這些人還有什么折騰人的招數了。

    果然，布音媳婦聽罷，笑著說：我們的要求也不難，在我們草原上，小伙子得有些才藝才能娶上漂亮姑娘！你們商量，表演個什么才藝！唱歌跳舞拉琴都行！

    喬楚嵐幾乎失笑，開玩笑，讓康伯年表演才藝？莫不如讓他背出圓周率小數點后一百位！她偷眼去看康伯年的神色，他果然很是無奈還要保持得體的笑容。

    氈房里，除了喬楚嵐怕康伯年丟丑略帶緊張，其他人皆是一副等著看好戲帶神情，也就秦彥川自恃身分沒有表現的太明顯。

    張俏只在康伯年手下干過一陣子，對他不太了解，但看眾人起哄，只好好奇貼近喬楚嵐問：楚楚，老板他有什么才藝啊！我看秦舅舅不會輕易讓他蒙混過去！

    周振揚坐在他們旁邊，聽見小姑娘們耳語，不在乎的說：別擔心，這小子厲害著呢！我聽說他上學的時候可是十項全能，學習體育文藝都很強，想必這也不在話下！他話雖這樣說，但從來也沒聽過康伯年唱兩嗓子，有些幸災樂禍的興味在里頭。

    喬楚嵐忍不住替康伯年捏把汗，卻見那人從容上前，看著她，又看向眾人說：跳舞拉琴有些為難我，我就給小喬唱首蒙古情歌吧！

    在場的一聽康伯年要唱歌，還是蒙語情歌，立刻歡呼起來。秦彥川有些意外的挑挑眉，喬楚嵐則緊張的手心都出了汗。

    只見康伯年整整衣襟，道：我很久沒在人前唱過歌，等會兒唱得不好大家留些情面，小聲些笑話我，我這把年紀，為了娶妻也就豁出去了！他正了神色看向喬楚嵐，深情地說：小喬，這首歌是唱給你的，叫做！

    周振揚哄鬧中沒聽清，詫異的嘀咕一句：什么？禽獸的世界？還是老康對自己認識到位，知道自己這是老牛吃嫩草了！

    張俏快被他笑死，忍不住道：首長你別瞎起哄了成嗎，人康書記分明說的是輕柔啊！輕柔！

    周振揚掏掏耳朵，點頭道：聽到了聽到了！輕柔嗎，有什么區別！

    喬楚嵐沒空聽他倆斗嘴，只羞澀的看向康伯年，對方清清嗓子，卻聽旁邊一個蒙古小伙兒說去取琴，這曲子正巧他會拉。

    馬頭琴很快取回來，眾人都沒想到這位準新郎居然會選擇唱歌，還是一首頗有難度的蒙語情歌。普通人想學會蒙古歌曲要么對標國際音標，要么先學語言，誰也不知道康伯年何時學了這么一首歌，畢竟今日的儀式是臨時加上的。

    悠揚的琴聲響起來，康伯年渾厚的嗓音配合著琴手的節奏，瞬間就將眾人帶入激昂澎湃的旋律中。沒人想到他居然唱得這樣好，連布音等人都聽得癡了，這樣的發音技巧和準確的語音，沒有些功夫還真練不出來。

    康伯年說這是一首情歌，喬楚嵐注視著他溫柔的笑容，雖然聽不懂歌詞，但也感到這必然是他很喜歡的一首歌，或許詞義便是他的心里話。

    這是一首十分經典的民族情歌，在場的蒙古族幾乎都會唱，康伯年唱到后來，已經有人忍不住跟著哼唱起來。這首情歌便在大伙兒氣勢恢宏的合唱中落下帷幕，到最后已然不像一首情歌，倒有些凝心聚力的意思。

    歌也唱完了，布音媳婦帶頭鼓掌，也沒了繼續為難他們的理由，只好掀起門簾讓他們全進來。

    康伯年彎腰入帳，喬楚嵐還有些沉浸在方才的歌聲中，這會兒看他沖自己笑，忙抬頭回了一個贊美的笑容。

    求親儀式當然沒有這么簡單結束，待康伯年等人在女方家人面前站定，布音媳婦將事先準備好的托盤取出來，端到康伯年面前說：你們已經闖過了第一關，接下來就要給姑娘送上定情信物，一般人家是準備三件，你來的急事先也不知道，我們就通融一下，一件就行！

    康伯年略有些窘迫，他是真不知道有這個環節。剛下車就被趕鴨子上架，才藝什么的還能說來就來，但定情信物讓他一時去哪里找？又不是古人會隨身佩玉，此刻的他真可謂身無長物，除了這身衣服便是一張身份證。沒辦法，工資卡和房產證早交給喬楚嵐保管，他唯一能自由支配的證件也就是身份證了！

    就在布音媳婦端盤正端到手累的時候，康伯年從沖鋒衣內側口袋里取出一張身份證，端端正正擺在托盤中央。

    周振揚當場就驚了，喊道：還能這樣？老康你瘋了吧！

    喬楚嵐也忍不住想笑，她嚴重懷疑這環節是秦彥川設計的！分明知道他倆剛下車，身上什么都沒帶，故意為難他。

    布音媳婦卻面不改色說：男方要把送上信物的理由想好說出來，說得讓女方家長滿意了，他們才能把姑娘許給你！說吧，你這個身份證是什么說法？

    因為這張身份證大家哄堂大笑，康伯年只好說：今天來的急，沒來得及準備，但是，我還是想對小喬說他轉身面向喬楚嵐，將布音媳婦手中的托盤接過，單膝跪地，繼續道：家里的一應財產都在你名下，我的工資卡早就上交了的！現在我還能許給你的，就是我這個人。小喬，往后的三餐四季生生世世，我都陪著你，唯愿我們永生永世都是彼此唯一！跟我在一起，嫁給我，做我的妻子，好嗎！

    喬楚嵐有些想哭。

    康伯年從來不吝惜說愛她，他無數次剖白過自己的心意。但眾目睽睽之下，他鄭重其事許以永生，還是讓她情難自已。

    準新娘感動落淚，捂著嘴點頭應下，布音媳婦和一眾婦人聽了也不禁羨慕。康書記這樣的品貌地位，雖然年紀大一些，但愛護嬌妻的心任書記也看得出來。

    秦彥川沒再為難他，兩方人圍桌坐下，熱鬧的酒宴開始。

    康伯年在喬楚嵐身旁落座，附耳跟喬楚嵐說：寶寶，等會兒多吃些，等我敬完酒出來找我，我帶你去看開都河都落日！

    九州集團是奇跡的最大資方。在此之前，郭鵬程與秦浚已經很熟悉，但對上鮮少露面的且氣場強大的秦彥川，還是有些拘謹。

    他從未見過秦彥川。若非康伯年與喬楚嵐這層關系，他恐怕一生難有這樣的機會，近距離坐在幾乎傳說一般的秦家當家人身邊。

    在普通人乃至許多企業人眼里，郭鵬程和奇跡投資已經是難以企及的高度，至于秦彥川這樣級別的人物他們卻連名姓都未必聽過，卻足以讓郭鵬程小心應對殷勤備至。

    康伯年作為主角之一給女方長輩敬酒，秦彥川見他難得放低姿態站在那里給自己說好話敬酒，心情頗好的端起酒杯一飲而下。

    康伯年在眾目之下，恭恭敬敬叫了聲舅舅，秦彥川向后靠著椅背，長輩范十足的安頓道：好，以后咱們就是一家人，你和楚楚好好過日子，有什么需要盡管跟舅舅提，千萬別客氣！

    秦彥川頭次被康伯年叫舅舅，這人比他小不了幾歲，兩人一貫爭鋒相對，便是合作起來也都各自持重身份，他第一次感覺到有個年紀大的外甥女婿也不錯，一省主官對他低三下四還是挺有成就感的。

    康伯年一邊敬酒，一邊照顧著喬楚嵐，飯量很小的小姑娘很快被他投喂到有些吃撐。她端起手邊的奶茶喝了一口，過于濃郁的咸味和奶味讓她忍不住皺眉，康伯年見她喝不慣，順勢接過女孩手中銀碗一飲而盡，又召來張俏給喬楚嵐換了清淡茶水。

    席間有說有笑，草原人民熱情好客，祝酒歌唱起來，賓客很快都融入進這其樂融融的熱鬧氛圍。

    敬完一圈酒又圓了桌，康伯年借口久不飲酒不勝酒力扶額悄然退出去吹風。秦海想要上前攙扶，被他抬手拒絕。

    喬楚嵐再次見識到此人爐火純青的絕佳演技，她簡直想隔空翻白眼給他看！

    康伯年已經成功溜走，喬楚嵐又坐一陣才跟身邊的張俏耳語說自己出去方便一下。張俏怕她不認路要陪，喬楚嵐微微一笑說：沒事的，外面有人，我自己問下就了！你先跟他們玩！席間氣氛實在熱烈，張俏聽那蒙古小伙兒聽的入迷，于是也沒多說就放她出去。

    氈包里已經熱鬧的人聲鼎沸，但包外太陽還未落山，西天綻放著絢麗的晚霞，襯的整片草原仿佛籠罩著金色圣光。

    喬楚嵐躬身出來，一抬眼便看見康伯年在不遠處的氈包前牽著一批毛色亮金的駿馬。男人見她出來，身手矯健的翻身上馬，馬兒踏著輕快步伐小跑過來，在她近前停住。

    康伯年踩著腳蹬跨坐在馬上，彎下腰來向她伸出一只手。他仍穿著來時那身沖鋒衣，喬楚嵐抬頭看他，康伯年背著光對她笑得一臉溫和，這個畫面好像很久之前便在記憶深處

    喬楚嵐嬌俏的看向他，戲謔道：你會騎嗎？別等會兒再演砸了！

    康伯年寵溺一笑，道：放心吧，寶貝，這點小事還難不倒你老公吧！走吧，我帶你去看落日，剛才在路上不是就想去嗎？

    喬楚嵐將手遞給他，男人讓她踩著自己的腳背，使了巧勁將她拉上馬坐在自己身前。

    本來打算每個番外控制在一萬字以內結果寫超了還沒有結尾婚禮馬上來了哈～咱們老康比較與眾不同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