欲望
欲望
五日后。 因政府下發停課通知,樂讀須在短期內出臺各項應對措施,而市內陸續出現疫情封閉的小區,亦使樂讀開啟了半數的線上辦公。 公司人手不足與消極居家辦公所產生的低下效率令周元近來忙得焦頭爛額,許多一日能定下的決策往往耗時三四天得不出結果,是以一再推后與傅煜的見面時間。 不過事不過三,周元這日還是不得不違心擱下一大攤亟需處理的工作,登上了前往首都機場的航班。 連日cao勞導致睡眠不足,她甫一上機便披上毯子,陷入淺眠。 飛機抵達首都機場已是下午四點,周元經過漫長等待方取到行李。 從到達門走出即看見傅煜半靠在墻邊,一手搭著胳膊,兩條長腿曲著,不適站立。 從她手中接過箱子,傅煜抻了下腰,抱怨道,到地兒了還能卡一個半小時,真牛逼。 周元斜眼睨他,說了下個月再來,現在下飛機查的可嚴了,箱子還得消毒。 甩了甩肩,傅煜領著人朝外走,這疫情一天比一天嚴重,你以為下月還能來么? 撇了撇嘴,周元不置可否,快速跟上他的步子。 出自動門,立時瞧見立在普爾曼旁的司機。 猶記上回來時還是輛普通邁巴赫,轉眼即成了老氣橫秋的加長,雖價格翻了幾番,周元卻覺得與傅煜平日氣質著實不符,不由目光在車上停了幾許,慢了腳步。 傅煜察覺,循著她的視線望去,怎么?車有問題? 沒有,就覺得你坐這個車挺怪的。 不是我的車,一會兒得去替我舅舅取幅字。 順道來接我? 可不?都誤點了。 就著司機拉開的車門,周元鉆入后座,早說呀,我肯定不來。 拉上另一側門,傅煜將腳踏調高,爾后折手搭頸,歪頭覷她,你就欠吧。 車駛離機場區域,順著擁堵車流在高架路上緩慢挪行,暮色初綻時,終于駛向地面。又經十幾個紅綠燈,鉆出蝗蟲似的晚高峰車潮,車輛拐入小區大門,駛過一排聯排別墅,停在最里處的門洞前。 調直椅背,傅煜拉門跨出半拉腿,忽又想到什么,擰過身子,看向周元。 走吧,一起去。 不了吧,你去就行。 哎喲,臉皮這時候又薄啦?薄薄的眼皮一折,傅煜促狹睨她,這書法家有兩下子,去了給你也捎一幅。 想起辦公桌后空著的墻面,周元頓時心動,拉門隨他下車。 摁了兩下門鈴后,很快有人前來應門,來人同傅煜寒暄兩句,引著他們上了二樓。 二樓的格局別致,房間盡數打通,成了一個敞亮的書法展室。三個依墻而設的玻璃壁柜中間橫著一張檀木長桌,桌邊坐了位年事已高的老人。 傅煜三兩步上前,抱歉笑笑,主動打起招呼,真不好意思,讓您久等了,路上堵車。 老人含笑點了點頭,未曾起身,指了指桌角的卷軸,問,你舅舅要的字寫好了,要裱么? 不用。拿過桌角卷軸,傅煜側身瞄了眼周元,您能給再寫一幅么? 行,寫什么? 傅煜沖周元抬了抬下巴,你想寫什么? 周元怔然,一時竟不知該寫幅什么字好。 若是寫些飛黃騰達類的俗話未免拉低了書法水平,而真要寫幅有境界又合她意的字,現下卻又想不出。 見她語塞,老人提供思路道,想好掛哪兒了么?寫詩句還是成語? 就寫糾結半晌,周元依舊毫無頭緒,遂破罐破摔,海壓竹枝低復舉,風吹山腳晦還明吧。 這句詩雖與她當下境遇所求有幾分相合,卻不夠貼切。 老人得了內容,正欲研磨蘸筆,卻被傅煜制止。 他回身湊到周元身側,這可不像你想要的。 周元詫異,那哪句像我想要的? 嗓中溢出啞笑,傅煜吊起的眼梢透出分痞氣,待到秋來九月八,我花開后百花殺。 雙目圓瞠,周元后背層層發麻。 她自問與傅煜交往尚淺,有限的數次相處亦多有偽裝,不曾表露半點心跡。她一貫不與任何人吐露真實想法,一是不信任,二則為維持家道中落的苦難人設,使人對她產生同理心。 可現下,嚴實埋藏的深層欲望卻被人一眼窺破 生理與心理的雙重震撼捶擊心臟,令她釘在當下說不出話。 是不是更好? 是。 收回目光,傅煜重又走回桌邊,將內容轉達。 周元直到抱著卷軸回到車上時,腦中仍飛速檢索著二人自相識來的接觸。 可苦思冥想良久,卻著實不知究竟何時露了馬腳。 不知覺間目光投向傅煜。 下一秒即四目相接。 想什么呢? 沒想什么。 從兜里摸出煙盒,傅煜散了支給周元,你在想我怎么會讓你換這句詩。 陳述的口吻,周元失笑,當即認了,對,你怎么會覺得這是我想要的? 摁出點火器,傅煜遞到周元煙前,你的欲望都在行動里了。 嘬吸一口,周元不解道,我的什么行動? 吐出絲狀煙霧,傅煜抿出玩味的笑,想知道? 不然呢? 來這一趟推三阻四的,還指望我給你上課呢。 周元氣悶,我這不是來了嘛。 哦,這樣。長腿一迭,傅煜扭頭眺向窗外,那我說了一半,剩下自個兒想吧。 被吊起的好奇心懸在半空,周元一時不上不下。 怎么才說? 訂下月的機票。 不是你說疫情越來越嚴重,下個月我都不一定能來么? 哦,能不能來一回事,有沒有誠意另一回事。 心里把他罵了個遍,不過想著訂了也白搭,周元掏出手機選了個日期,下月十五號? 不緊不慢地掐了煙,傅煜湊近寸許,鼻尖滿是促狹地晃了晃,誒,這提議不會正中你下懷了吧? 屏幕上滑動的指尖一頓,周元翻了個白眼,隨后將手機朝他腿上一丟,你真有病。 ** 多留言呀,劇情章留言都好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