惹事
惹事
事情就是尤佳說的那樣。 盛耀無懼張斯佳討厭煙味的喜惡,兀自對著點煙器燃起第二根,猛吸一口,深壓入肺,呼出裊裊白霧。 那為什么那天你要裝作跟她不認識呢? 張斯佳自小于勾心斗角的官場中長大,睜眼說瞎話的人見過太多,是以根本不會輕易被盛耀的三言兩語打發,信手拈出一個疑點,便欲推翻他的說辭。 盛耀疊起雙腿,懶散地挑了挑眉,哦,那天。我怕我哥知道我搞已婚的女人,他會轉告我媽。 撣了撣煙灰,盛耀面無表情迎上張斯佳審視的目光。 他想,倘若現下坐在他旁邊的是沈思仁,他或許心虛。 但這個對象是張斯佳 心里平靜得感受不到一絲波動。 張斯佳等待盛耀繼續說下去,試圖通過他給的答案繼續辨析真偽。 然而可惜的是,盛耀似乎與往常無異,微嘟的唇中掰不出多余音節。 默了良久,張斯佳的耐心終究不敵盛耀,緊閉車廂內愈發濃郁的二手煙令她頗為焦躁,忍不住開腔道,就這樣?她跟思仁 盛耀要笑不笑地揚手打斷,難不成嫂子覺得我哥有興趣跟我玩同一個女人? 張斯佳皺眉,你 很荒謬吧,我也覺得這個想法很荒謬。 可你怎么知道沒有?興許他們瞞著你呢? 盛耀聞言,下頜幾不可察地繃了繃,隨后搖頭。 我跟她認識還是因為樂讀閔行國際幼兒園的辦學執照不下來,我哥把這個皮球踢給了我,如果真跟她有一腿,難道我哥不會自己出面擺平這件事?非讓執照擱置了一年半? 有這事? 張斯佳的疑心開始動搖。 盛耀點起第三根煙,淡淡道,可以去查。 張斯佳透過渾濁煙霧打量盛耀鏡片后的眸子,古井無波般平靜,似乎不像在說謊,然而第六感卻清晰地示意她,此事處處透著古怪。 好吧。 張斯佳妥協。 她明白即便有古怪,今天也問不出來了。 對了,嫂子,這事還麻煩你保密,假如我媽得到消息,我最近就會被調回北京了。 你不想回去? 回去就要相親,我才二十八,還想快活幾年。 嗯,我知道了,今天耽誤你正事了,你去忙吧。 她需要自己靜靜,從頭到尾理一理整件事的脈絡。 客氣,嫂子。 盛耀下車,快步進入辦公樓,徑直朝坐在角落的張尤佳走去。 怎么樣? 張尤佳仰起頭問。 定最近一班飛機走,我送你。 為什么? 盛耀一改平日少言寡語的麻木樣,臉色少有的黑沉,不由分說地抓起她的胳膊,將人腳不沾地地朝外帶,你別留在這兒惹事了行嗎?回去安心做你的部長太太。 關她什么事。張尤佳不依,奮力掙扎,我的東西還在 盛耀使了蠻力,半托起她的腰,塞入副駕,給你寄回去。 胡月站在車門邊,恭敬地扶微醺的沈思仁下車。 近來沈思仁對她青眼有加,只要應酬必然帶她作陪,原本她以為自己會是一個擋酒的角色,誰知沈思仁從不讓她喝。但凡有人調侃要她喝酒,沈思仁便會默不作聲地取過酒杯,淡淡一句,我替了,喝個干凈。 今日依舊,自從圈內刮起沈思仁護她的流言,飯局上叫她喝酒的人越來越多,然而杯中酒卻無一例外進了沈思仁的口中。 她想,興許曾經做過的彩色幻夢落進現實了吧。 可她同時又感到疑惑,沈思仁這樣成功英俊的男人,到底看上了她什么? 飯局上不乏比她美艷成熟的女性。 不禁又天真的想,自己總有吸引他的特別之處。畢竟跟在他身邊半個月,他未曾有過越矩的舉動,似乎是將自己捧在手心珍重的。 戀愛激素激發的多巴胺神經元短暫地抑制了她的記憶檢索,使她暫時性地忘記了她和沈思仁之間早先從未有過交集的這段記憶,沉浸在臆想出的七彩泡沫中,難以自拔。 臉怎么這么燙? 沈思仁視線瞥向陽臺處搖曳模糊的人影,抬手輕輕摸了摸胡月的臉頰。 沒沒沒有。 胡月的臉愈發燙了,這還是跟他的第一次親昵接觸,此時沈思仁的掌心仿佛是烙紅的鐵,燙得她一陣支吾。 見那人影探出個身子,沈思仁笑了笑,搭上胡月肩膀,也沒喝酒啊,酒都我喝了。 其實我可以喝的。下次 沒必要,女孩子還是少喝酒。 今夜的月色太柔,與別墅前的光燈交織,打在沈思仁的笑眼中。 胡月望著,一時恍了神,覺得他黑漆的眸里好似揉進了碎落的星子。 呆楞一會兒,她怯怯地應,好。 沈思仁見人影消失,收斂笑意,揮手道,回去吧。 屋內,張斯佳扶著額頭走進臥室,心緒煩得如同狂風天里亂拂的蒲草。 到底什么是真的? 該相信眼睛還是相信直覺? 沒有人能告訴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