僵尸新郎(10)
僵尸新郎(10)
上一秒還是艷陽天,下一秒就烏云密布。春雨細密成線,宛如銀針般濕冷徹骨。路上行人漸漸加快腳步,一刻鐘后本該紛鬧的大街上人影稀疏,入耳皆是沙沙的雨聲,仿若神明的低語。 無鸞坐在昨日那個包廂,面前擺著美食佳肴卻毫無胃口。她看著窗外的雨,又想起早晨與陸詡分別時的情景 娘子,你不能陪著我嗎?他拽著她的衣角不肯放手。 閉關講究一個清凈,怎可有第三人在場。她擠出一個微笑,拍了拍他的手,等你出關,白天就可以和我一起出門了。 他眨了眨眼睛,黑眸中滿是她的身影,那我出關的時候,要第一眼就看到你,好不好? 她繞開話題,你要聽清虛道長的話,不要任性胡來。 我會聽話的,你也要答應我。 好。 得到她的允諾,那只蒼白的手終于松開了。她背過身去不敢看他,直到人皆散去才敢遙遙望向緊閉的房門。而后離開陸府,再不敢回頭。 覆水難收。 她正兀自出神,一只金眼烏鴉飛落在窗檐。它不停的用喙梳理著被打濕的黑色羽毛,就像是來避雨的尋常鳥兒。 身后的門吱呀一聲被推開了,她道是店小二便沒有回頭。 下一秒,一根極細的銀針沒入了她的后頸。尖銳的疼痛從后頸蔓延到全身,眼后的神經(jīng)突突得跳動著,連皺眉時眼眶都會痛。霎時間全身經(jīng)脈麻痹,她只能趴伏在桌子上大口喘息。 背后那人腳步輕盈得走到她面前,用銀鈴般的聲音譏笑道,鬼門真是日薄西山啊,什么貓貓狗狗都收為弟子。然后纖白的手指扯住無鸞的發(fā)尾,逼她抬頭與自己對視。 那少女二八年紀,一身黑衣,容貌嬌俏,卻一臉刻薄。目光在無鸞臉上逡巡片刻,嫌惡得松開手,也忒普通了,就你還想勾引我?guī)熜郑?/br> 誰是你師兄? 她冷笑一聲,還跟我裝傻?昨日你就在這里見過他! 腦海中浮現(xiàn)一個身影,無鸞抿了抿嘴唇,沒吱聲。 少女食指輕叩著桌面,說吧,你怎么蠱惑他讓他放過你的? 他本就不想殺我。 這是實話。以他的身手若真的想殺她,九條命也不夠她活。 胡說!她一拍桌子,咬牙切齒道,我看你是嫌死的不夠快!說著,又取出一根銀針向無鸞頭頂扎去。 突然,一記飛鏢襲來將那女孩的手釘在桌面上,鬼魅般的身影在窗邊顯現(xiàn)。來人一身黑衣身材高挑,長長的馬尾上沾著濕漉漉的雨氣。 她聽見女孩的慘叫,隨后被打橫抱起落入一個溫暖的懷抱。聽著他咚咚的心跳聲,她竟有些安心。 你為了她傷我?少女臉色煞白,怒極反笑,哈哈哈哈,風落,我的好師兄,你監(jiān)視她三年監(jiān)視出感情了不成?我怎么不見你對其他鬼門弟子手軟? 他面含戾氣,桃花眼中遍布寒霜,風莧,我警告過你不要跟著我。 族長之令殺光鬼門弟子,你都忘了嗎?!見他只顧看著懷里人,風莧面目變得猙獰,我那針上有火蟾毒,七日之后你便為她收尸吧! 他神色微變,雙指輕叩她的脈搏,臉色愈發(fā)難看。火蟾毒是對付僵尸的毒,能焚燒僵尸血rou,與陽光效果相當。活人身上起效慢些,但依然會被灼傷心脈。 他無視了歇斯底里的風莧,抱著懷中人從窗口一躍,消失在她的視線中。 @@@ 夜?jié)u深了,吳縣的一家客棧里,來了兩位客人。黑衣俊美男人抱著一個女子從馬背上翻下來,二人渾身都被雨浸透,眉目間倦意橫生。 掌柜的迎了上去:客官,要幾間房? 男人答:一間。 好嘞,您請先交兩百文。 風落眉頭微皺,從袖中掏出一枚龍鳳紋玉佩,拿這個抵,夠嗎? 夠,夠,夠了!掌柜滿眼放光,正想接過卻被那女子擋了回去。 她遞來一枚碎銀子,您拿好。還需要些熱水,麻煩了。 掌柜只能悻悻收回手,吩咐小二將熱水送進他們房間。 關上房門,屋里之余他們二人。 無鸞神色懨懨趴在桌子上,這火蟾毒讓她胸口燥熱,四肢百骸卻是冰涼,仿佛抽空了全身的熱量聚集到心臟。銀針拔出后她雖可以行動,但運氣會有鉆心的疼痛。 聽說火蟾毒只有冰蓮可解,他們西行去往昆侖雪山,然而能否在七日內(nèi)趕到,誰也說不準。 那玉佩是偷的吧? 風落嗯了一聲,倒了杯水舉到她唇邊,語氣溫和,渴了吧? 她就著他的手喝完這杯水,才道:不要再偷東西了。 他笑容一斂,你當乾羅族是你們鬼門?族里可不會給我一分錢。 無鸞:這些貴重器物很容易追查到來源,你會有麻煩。拿去典當鋪換成銀子才好。 乾羅族從不與外族人交易。他往杯中添了些水,一飲而盡。 那就用我的錢,她略帶得意的沖他笑,普通的臉也生動起來,我的錢養(yǎng)十個你也綽綽有余。 他神色微怔,漆黑眸中清晰得映出她的模樣,半晌才點了點頭。 二人白日冒雨趕路,現(xiàn)下身上潮濕頗為難受。她脫掉外套走到浴桶邊,伸手試了試水溫道,我想沐浴,你回避一下。 濕透的中衣緊貼著她的肌膚,勾勒出少女纖細的曲線。 他想起記憶中的無數(shù)個夜晚。 乾羅一族有少數(shù)人與生俱來就有御鳥的能力,甚至能與金眼烏鴉交換五感。這類人通常會被訓練成優(yōu)秀的探子,讓乾羅族不與外界接觸也能知道外界之事。 風落是其中之一。在前二十一年里,他天賦卓絕且無欲無求,生命中只有修行。只是他常常做一個夢,夢中化為鳳凰與一只青鸞鳥比翼齊飛。 他負責監(jiān)視的便是無鸞這一屆的鬼門弟子。從她三年前踏入鬼門的第一晚,他就注意到她了。而在見到她后,夢中那只青鸞鳥竟化成了她的模樣。 明明長相算不得出眾,他卻像著了魔似的不分日夜窺視著她。有時見她與陸詡行歡,他嫉恨得發(fā)狂又忍不住繼續(xù)看,每一個神態(tài),每一個動作,連眼角眉梢的春意都被他記在心里。 那時他就想,他一定要見到她。